第七十二章 食物
逐龙者抬头向着森林的深处望去，作为逐龙者，虽然此身并非彻底化为龙，但作为超越人类的存在，即便是相隔数十公里，任何动静也难逃过她的耳朵。
闪闪、晚安翁的脚步声、手指划过时金铁壁的声音，还有锋利剑刃的碰撞声。
她罕见的感到疑惑，这些声音非常熟悉，但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但她并没有想要继续思考的意思，反而将疑惑抛之脑后。
将手臂从泣血龙鸠的胸口拔出，粘稠的血液将她的手臂浸染，同时视线向上望去，原本被树冠所笼罩的天空，此刻也被赤红所浸染。
无法用肉眼判断数量的泣血龙鸠静静地端坐在树干上，将绿叶与树枝全部遮挡。
但哪些泣血龙鸠没有任何出手的意向。
作为群居生物，泣血龙鸠会将一切知识传承，所以它们深知这个体型远逊于它们的生物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生物出现在了巨人森海中，并以超越所有掠食者的姿态，成为了唯一的霸主。
唯一的霸主，就算整个族群也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的唯一霸主。
不过泣血龙鸠的智力很高，在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以及无数个体的死亡后，它们便深深的明白了的这个道理，并承认这个生物凌驾于食物链之上的地位。
这是能够消灭种族的掠食者，所以只要不危及整个族群，被捕食些许几个也是无关紧要的。
那个生物举起手臂向着食物挥砍，将泣血龙鸠庞大的身躯切成肉块，然后瞬间挑选出自己喜欢的部位，随后便披荆斩棘般的开辟宽阔的道路，向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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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誉为托莉娅的道路走了几小时后，终于来到了巨人森海的尽头。
“比想象中还要快呢。”
“这也是当然的，平坦没有阻碍的道路，以及语律翁的速度，这么快通过也是必然的。”
阿尼特斯没有继续说，事实上他并不是在感慨速度，而是顺利，是的，他觉得太顺利了，顺利的让阿尼特斯感到不安。
就算依靠王国的设施，但真的就这么顺利的通过了如此危险的森林了么？
作为人类的思维禁锢了他，他无法相信一个失落的王国的设施。
但没有时间思考，托莉娅的尽头就在眼前，伴随语律翁的脚步，他们来到了道路的出口。
夕阳？不……是朱红乃至近乎血色的色彩渲染了整个世界。
风轻轻的吹动，茂密的枝叶作响，道路两旁是及人腰的植株。
就在前方七百米的位置，是没有任何植物遮挡的白光。
那的确是离开巨人森海的出口，但本该继续前进的语律翁停下了脚步，仿佛被那微风所阻拦一般。
范海辛的心跳不禁加速，出口处坐着一名少女。
也许语律翁是惊艳于这名少女的美貌才停下的。
不需要了解，仅凭外表便可以知晓这名少女的性格。
高傲且像是燃烧的黄金瞳，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发色则是与这片森林相称的绿。与他们此前看到的人不同，少女的身上是以某个动物的毛皮与羽毛所编制的衣服。
她坐在路旁，面前是燃烧的篝火，上面用树枝穿过的不知名的野兽的肉。
但是范海辛的目光没有任何对少女美貌的欣赏，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剑。
“阿尼特斯，待会你就只管向前冲就好了。”
“艾德蒙斯？”
范海辛没有理会阿尼特斯，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少女，意识也没有一丝转移。
“不要犹豫，你只管冲就好了。”
“艾德蒙斯……冷静点。”
阿尼特斯的安慰没有任何作用，他反而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冷静点……阿尼特斯，你难道完全感觉不到么？”
不需要回头，他都仿佛看见了阿尼特斯不解且疑惑的表情，但范海辛没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反而感到羡慕，羡慕阿尼特斯的无知，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够在无知中死去。
作为猎人，他清楚地从这个披着少女外衣的存在上感觉到了……那脱离了食物链，能够对整个生态链予取予求的气息。
这是打败了所有掠食者的霸主才会有的气息。
“不要被蒙骗了，她……与我们之前所遇到的敌人……”范海辛的喉咙不受控制的颤抖：“不，我们并不是敌对关系，只是猎物罢了。”
并不是敌对关系，那是双方都能够伤害到对方的关系，而范海辛明白，自己可能能够伤害到对方，但最终只有被猎杀这一个结局。
在非洲草原上角马可能伤害到狮子，但角马与狮子只有一个关系，那就是掠食者与食物的关系。
范海辛从语律翁的身上跳下，随后小心翼翼的抬起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感觉如此的沉重，因为每一步都可能会是最后一步，因为每一步都可能会是踏上死亡的脚步，
范海辛与少女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握剑的手指也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少女像是终于注意到了这个没有躲避她，反而向她靠近的食物。
少女的视线向范海辛望去，被注视到的范海辛停住了步伐，同时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大脑、肌肉、心脏、肺部、皮肤甚至静脉都在……恐惧。
冷静下来，范海辛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但身体与大脑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以往能够完美控制的身体此时完全失控了？
范海辛其实非常清楚原因，因为他是食物，而且是正在主动靠近掠食者的食物。
身体与大脑都在告诉他要死亡的事实，出于对死亡的了解，肉体不断地认为自己死亡，并且出现死亡的症状。
大脑中不停地出现过往死亡的幻象，并将幻象的主人公当做了自己，模拟接下来死亡的瞬间。
“所以……我才第一次希望自己无知啊。”
因为了解的太透彻，所以才会出现如今这样完全无法反抗的情况，但阿尼特斯则没有恐惧的迹象。
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阿尼特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作为食物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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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乃脱离一切的生物。
——埃努斯三世着：《关于龙的生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