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有些时候做出决定并不需要理性
芮可儿见到甘范闭上了眼，轻轻地把侧躺着的他放平，帮他盖好被子后关上了房间的灯。
甘范这次呆在现世的时间很短，以至于芮可儿一直对他今晚要走的事没什么实感，加之今天意外地与父母视频通话，确实让她心里所想甚多。
芮可儿摇了摇头抛去脑海中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想法，悄悄地伸出右手握住了甘范的左手，自此阖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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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范再次睁眼时，眼前是一片与以往不同的世界。
他漂浮在空中，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纯白的虚无。
“砂戒，这次你在搞什么鬼，”甘范看向自己的左手，却意外地发现戒指并未在自己手上：“你人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戒指，不是人。”砂戒那略微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震得甘范耳朵生疼：“托你的福，九个世界已经完成了修复，我的内空间又能打开了。”
“你是说我现在在你的内空间之中，可我不是该进到第十个世界了吗？”甘范再次审视周围疑惑道。
“扯，谁跟你说现在有第十个世界，那都是以后我再恢复一些时候的事，”砂戒的声音直接传入甘范心中，终究是没那么震人了：“你现在确实是在我的内空间里，这次叫你来的目的是因为我要休眠一段时间，也算是为了鼓励你以后继续给咱卖命，你可以提三个要求。”
“虽然是对现世没什么影响的？”
“确实是没什么影响的。”
“那太好了，咱还是先聊聊你能滚出我的生活多久吧，”甘范兴奋道：“不会说着休眠，七八天后又把我拽进来吧？”
“随便，我现在心情好，就不计较你的冒犯了，”砂戒说道：“怎么样我也得休息上个把月吧？”
“你这有商有量的，我觉得你纯粹是自己想休息了，”甘范皱了皱眉说道：“先不说这个，我有问题要问你。”
“嗯？你说吧，在能回答的范围内我都会回答你。”
“你不能回答的范围，就算做你要给我那三个要求里就行。”甘范说道。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你要知道即便是在我的内空间中，许多事情我也是做不到的，”空间内略一沉默后发出声音：“你问吧，纯当赠送，我可以详细回答你两个问题。”
“可儿现在身处现世，你是不是能够随时把她带回第八世界？”
“没错，非但是第八世界，如果我想，单独把她送到其他世界也是没问题的。”
“也就是说这些世界的活物本质上与一同传过来的天阙龙环剑没有区别，是作为‘物’进入现世？”
“这是第二个问题？”
“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疑解惑阶段。”甘范面色如常道：“咱们都这么熟了，你总要给我一些福利吧？”
“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砂戒回应道：“你猜的没错，在把人和物传送至其他世界这一点来说，本质上是没有差别的。”
“那可儿之所以和天阙龙环剑一起到了现世，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你的恶趣味导致的吧？”甘范问道：“还是说满足一定条件的情况下，‘物’本身可以跟随我传送回现世？”
“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砂戒说道：“换一个问题，这里不方便。”
“那我心里大概明白了，那就下一个问题，”甘范问道：“可儿在现世有没有其他限制？”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问题，”砂戒问道：“你是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我有很强的不协调感，”甘范看向空间的深处：“就如同可儿所说，很多时候就像是有一些规则在限制我对她的行为，好比这段时间很多次我都对她有过冲动，但是心中总会莫名冷静下来，这不合常理。”
“感觉就像我本身也是被这部分规则约束一样，”甘范问道：“所以我怀疑，可儿本身，究竟有没有什么其他限制，或者说，她究竟是可儿，还是一个完全有着她记忆和行为逻辑的造物。”
“解释这个问题需要抵消你一个要求。”
“可以。”
“那好，你的感觉都没有错，芮可儿本身确实是有着些许限制，她作为下级世界的存在，本质上就是现世中的一段文字，抑或是几帧画面。你甚至可以认为她对你的依赖一定程度上是她借由你而摆脱一方小世界束缚后产生的不可控的亲近感导致的，她的全部行为和逻辑，你都可以基于这个解释理解，你们二人是高维和低维的交叉，所以你不会对她产生过激的行为与感情，就像你不会对着一本书发情，能理解吗？”
“不能，其实我还挺经常对着她发情的。”甘范正色道。
“那是你脑子有问题，你回去后可以试试，不论你们的行为有多过火，在进行最后一步前一定会被各种各样的不可抗力中断或代替，”砂戒的声音平稳而坦然：“就像你无法与文字描述中的人建立联系是一样的，除此之外，她对那边世界的干涉也是很微弱的，无论她做什么，现世都会尽力将扭曲的世界线修归原位，而且快则一两周，慢则三四年，她就会被现世排斥，最后不留痕迹地消失。”
砂戒顿了顿，又出声道：“比方说凝聚的这具身体出现异常，就是被排斥的端倪。”
“因为下级世界无法干预上级世界吗？”甘范想起前两天芮可儿还发过烧，不禁问道：“那我现在的存在如何理解，可儿的事还能否补救？”
“你可以理解成你是高维存在主动降维后对下级世界进行干涉。”砂戒答道：“至于她，我说的够多了，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活物在我的内空间存在不了那么久，我很快就要休眠了，你抓紧提你的两个要求吧。”
“让芮可儿成为不受现世意志干扰的存在，你能做到吗？”甘范问道：“或者说在什么情况下可以做到，我都想试试。”
“靠我的话暂时做不到，下级世界的人主动跨越世界并为另一世界所接纳，需要的能量太多，我现在刚刚修复完成这九个世界，剩余的能量都不足以叫你过来几次，你不如考虑让她回到第八世界，至少这样她的存在不会马上被现世意志抹除。”
“那她如果回去后，我能进入第八世界和她一起生活吗？”甘范问道。
“不行，你是现世，也就是大千世界的存在，忘记这几个世界之中我最长也没让你呆满五年吗？你的存在本身就会对小世界产生不可逆的影响。芮可儿现在已经在现世生活过一段时间，她的存在处于不高不低的状态，在两个世界都无法长久存在。”
“那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她变得和我一样，或者说是接近我的存在？”
“你可以让她在第八世界中修炼到立圣境，那时候她就能超脱小世界的束缚，不受现世影响。”砂戒淡漠的声音传来：“不过她现在回去的话，几十年内也会被那方小世界排斥，最后也是落得个烟消云散的下场，毕竟，几十年是不可能到立圣境的。”
话音刚落，九颗颜色各异的光球出现在甘范面前，围绕着甘范转了起来。
“这是什么？”甘范惊道。
“这就是那九个世界，你马上要被他们排斥出这片空间了，”砂戒说道：“你还是赶紧做决定得好，不然我休眠期间如果你运气不好，芮可儿在现世可就灰飞烟灭了。”
“我的两个要求你现在都没完成，还能作数吗？”甘范忽然抬头问道：“时间紧迫，我接下来的话，你只回答我是或不是，能或不能就可以，问完我马上提要求。”
“作数，你说吧。”
“可儿在现世的肉身是真实存在的是吗？”
“算是。”
“现在的第八世界中，是不是还有着其他世界线的可儿？”
“是。”
“是否所有世界线里，每个‘甘范’都是独立存在？”
“不是。”
“如果我去第八世界其他世界线再把可儿带出来，能成功吗？”
“能。”
“不同时间线的多个可儿同时存在于现世，是会融合成一个吗？”
“是。”
“那所谓的肉身也能融合吗？”
“不能。”
“融合之后的可儿，记忆也会融合吗？”
“是。”
“她实际的修为也会提升吗？”
“是。”
“修为有没有可能通过堆积数量堆到立圣境？”
“能。”
“你的内空间，是否能携带活物？”
“除你之外不能。”
“那我知道了，”甘范似是想通了一样说道：“我的两个要求，第一个，送我去第八世界，并且我要有跳跃到不同世界线的能力。”
“可以，但要限制时间，我只能允许你在第八世界呆上七日，说出你的第二个要求。”
“我要有调动你内空间的权限。”
“不行，你想做的事我不能答应。”
“除非你休眠过后不再需要修正其他世界，不然你还是答应我为好。”
“......可以。”
“谢谢，”甘范终于松了口气，看向那九个围绕着要将自己驱逐出去的小世界缓缓道：“在第三世界里，托你的福我看了五年的经书，记得佛经中说，每一小世界，形式皆相同，集一千小世界，上覆以二禅三天，为一小千世界。集一千小千世界，上覆以三禅三天，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中千世界，上覆以四禅九天，及四空天，为一大千世界。”
砂戒没有出声，但却隐隐明白了甘范的想法。
“七日时间，远远不够。”砂戒沉声道：“你不如现在将她接引回去，终究还有得几十年好活。”
“足够了，送我过去吧。”甘范说道：“还有，就当友情赠送，告诉我是否无论我在这边待多久，我都会在现世的四十八小时后回去？”
“没错，这就是大千世界对残破小世界的余裕。”
“那就好，那我去了，你也赶紧滚去休息吧，”甘范故作轻松道：“你最好一睡不醒，那样我可就省心了。”
“你才是，如果你彻底疯了的话，对我们而言都会很麻烦的。”砂戒冷不丁地说道。
下一瞬，甘范便盘坐在山谷边缘。
那泛灰的天穹如倒扣的巨鼎般压迫住山谷，丝丝细雨倏尔变为豆大的水珠，由天空重重砸向地面。
再次看到这般场景，甘范面露回忆之色。
山谷正中参天巨树之上，一高挑女子身着白衣，背身而立。墨色长发随意地飘散在身后，竟未沾染一丝雨滴。
雨珠坠落在她耳旁的瞬间，如同与淡蓝色的珠泪耳环重叠般，女子回眸，伴随着耳环甩动，一对血色的眸子映出远处盘坐在崖边拨弄戒指的甘范。
“甘公子说我神魂有缺，而甘家有方医治，可儿可当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