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水战

帐内再次恢复平和，只是人人都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盯着俞通海。

哪怕他们向俞通海认错，也只是朱元启要求的，他们现在只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引诱敌军水师追击的法子，若是危险太大，他们还是会反对。

张恒，郭英等人，尤其是郭兴，甚至都做好了，哪怕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要砍了俞通海，让这计，彻底行不通的准备。

俞通海没有理会这些人，他现在，只想在护好朱元启安危的基础上，将这场大战，赢得漂漂亮亮的。

“以后，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是同袍，又相处这么久了，尤其是战场之上，更应该相互信任。”

朱元启说完，便看向俞通海，脸上满是笑意。

“你不要有负担，有你们在，我哪会有什么事，该如何做，你尽管去做，不要有任何负担，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消灭敌军这些水师。

有情报传来，江浙行省绝大部分水军，如今都集中在这里，绍兴路有小部分，只要这次能消灭他们，今后，在水面上，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们！”

对于做这个诱饵，朱元启没有什么反感的，上了战场，本就危险，而且，只要这次能消灭丁普朗水师，担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而且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安危有太多担忧，即便他去做诱饵，也不是冲杀在最前，加上敌军水师远程攻击有限，除非被围或是近战，不然很难出事。

俞通海听后，站起身来。

“谢淮王信任，末将定然将消灭敌军水师，经过数次交战，加上末将不断示弱，敌军水师必然以为我军不敌，请淮王登船，乃是为了做出一战定胜负的姿态。

该让敌军了解的情况，敌军水师已是了解清楚，定不会生疑，只会认为这是我们的殊死一搏，而淮王在船上，则会让敌军水师一定程度丧失理智，毕竟他们若是能擒下淮王，我军必败。

上次我军佯败，敌军水师便追击一段距离，如今有淮王在，同样又是佯败，敌军水师必然会全力追击，到时只需将敌军引到离岸六百步的位置，则事先布置的伏兵与岸上的回回炮同时出击，必然能消灭敌军水师！”

俞通海也想将敌军再引近岸一些，但安全距离只有步，敌军水师定然不会再追击。

这也是回回炮的抛射距离被别人摸清楚所形成的，也幸好敌人不知道改良后回回炮的射程。

六百步的距离，回回炮虽然不精准，但只要抛出来，就足以震慑敌军，只要丧了胆，再加上四面合围，俞通海有信心一举消灭丁普朗这些水师。

朱元启没有回应，细细思索着俞通海说的话，他这时也明白了之前几日俞通海为何会那样与敌军水师作战了，这似乎在给敌军水师信号？

至于在他们大败的情况下，丁普朗水师会不会追击，在朱元启看来，可能性很大，甚至知道他在船上的消息的丁普朗都有可能亲自追击。

朱元启看向俞通海，很快就有了决定。

“准备什么时候出击？”

朱元启很是心动，这一计，即便丁普朗不中计，也无伤大雅，而一旦中计，必将能将其水师一举消灭。

“禀淮王，明日可出击！”

朱元启闻言，神情一肃，看向其余人。

“如今决战之日既然已经定下，希望诸位务必齐心协力，郭英，朱文正，全旭，你们等人值守大营，张恒，费聚，陈桓随我一起，此战，务必歼灭敌军水师！”

朱文正与郭英几人有些不愿，他们很想跟随朱元启一同出击，从而保护朱元启，尤其是朱文正，他可是带着奔雷军的，更是想与朱元启一起，无论是保护朱元启还是围攻敌军水师，作用都不小。

朱元启的想法正好与朱文正相反，在他看来，船只在湖面之上，摇曳得很是厉害，没有经过特有的操练，想在上面站稳射击，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船上掩体不少，下盘本就不稳难以瞄准，在这个基础上，火绳枪的效果就更差了。

而若是相近，火绳枪的优势也将会丢失，带奔雷军上船，基本没有意义。

几人最终应是，如今朱元启当着众人下令，就已是代表着没有更改的可能了。

众人下去准备之时，纷纷来到张恒几人身边，再三说着要保护好朱元启，同时又再次向俞通海道不是。

俞通海也压根没有记恨他们，实在是这事，他胆子的确太大了些。

第二天，朱元启登上大船，郭兴跟在身旁，张恒几人各自带着一艘战船，跟在朱元启大船周边。

俞通海的船在前边，正指挥着水师前行。

朱元启水师在湖面上行进一段时间，便是被敌军水师哨探发现，俞通海并没有阻拦，反而在他们看清朱元启的旗帜之后，再进行驱离，继续慢慢向前行驶。

丁普郎水师哨探也发现了朱元启的旗帜之后，便是立即报了上去，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丁普郎的耳朵里。

经过一会时间的抉择，丁普郎亲自率领所有水师，迎战朱元启，双方交战一个时辰，丁普郎见朱元启旗帜所在的大船，以及周边几艘战船皆是没有加入战场，对于朱元启亲临的消息，更加相信了一分。

张恒等人看得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俞通海看着战场局势，如今他们已经被压制，战船已是被击沉数十，俞通海仍旧不为所动。

俞通海不仅不撤离，反而下令让水师靠近丁普郎水师，寻求近战灭敌，一度对丁朗普水师发起强烈反击。

丁普郎冷静应对，也是抵挡住了攻势，随后集结全部力量，以大船为尖刀，小船掩护，向着朱元启所在的方向发起强攻。

朱元启在船上看着双方交战，心中也是赞叹，这丁普朗，确实算得上一员良将，尤其是看见丁普朗集结大军，向他杀来，更是颇有好感。

如果这次真的是在这里决出胜负，丁普朗的选择，无疑很正确，这番进攻，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毕竟，他向朱元启杀来，他底下的大军还能不管不成？这样可以很有效的打乱俞通海的原本部署，而且，擒贼先擒王，这道理，亘古未变。

俞通海也确实是这样做的，知道丁普郎的意图之后，便是迅速改变战术，指挥大军向朱元启靠拢，拦截丁普郎水师。

然而丁普郎的一个举动，让一直没有变色的俞通海，脸色更为凝重。

只见丁普郎大军突然分向两翼，舍弃朱元启这个目标，径直攻向回援朱元启的水师，即便俞通海反应得够快，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俞通海不断下令，调集所有船只撤离并组织防守，丁普郎的这一次冲击，将俞通海率领水师的阵型，给冲散了一部分。

双方又是大战一个多时辰，俞通海虽然将局势稳定下来，但伤亡依旧不小，即便丁普朗一样如此，但丁普郎的船只与大军，可都比俞通海的要多。

俞通海身边的副将开始劝说，让大军撤离，俞通海没有回应，却是在细细的感受着风向。

“西南风！”

俞通海突然睁开眼，看向副将。

“传令，大军立即撤退！另外，请淮王所在战船以及周边战船，抛射回回炮，掩护大军撤离。”

俞通海率军仓皇而撤，让丁普朗很是兴奋，在他眼中，这一战，是他胜了，以后，这朱元启的水师，只能被他们打了。

随即又看向朱元启大船逃离的方向，眼中满是热切，当即下令全军追击，哪怕是回回炮石弹落在不远处，也丝毫没有影响丁普郎追击朱元启的决心。

在丁普郎看来，这是一次机会，若是他直接生擒或斩下朱元启头颅，都能很大程度打击对方军心，尤其朱元启还是淮王，朱元璋的亲弟，擒下朱元启，天完能一统南方的几率就更大了。

俞通海看着紧追不舍的丁普朗，嘴角勾起冷笑，朱元启看了也是摇头，想不到这丁普朗，这么容易就中计了？朱元启看向俞通海方向，微微一笑。

近十天时间的铺垫，付出数千伤亡，再加上他亲身做饵，才换来这个机会，这个俞通海，当真是有些不凡。

两边一追一逃，过了半个时辰，丁普郎看着越来越近的朱元启大船，心中却是开始升起一丝不妙之感，然而距离越近，更是让他充满疯狂。

而残留的一丝理智，让他向两翼再次增派一些战船，以防不测。

又是两炷香时间过去，丁普郎估算着距离，不得不让人减慢速度，准备回军。

丁普郎右手紧握成拳，看向越来越远的朱元启，满是不甘，这样的机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有了。

就他准备返身之际，却是见到朱元启水师突然停下，渐渐调转船头。

丁普郎见到这一幕，没一会，便是反应过来。

“全军全速撤离！快！”

丁普郎四处张望，虽然没有见到异常，但朱元启水师莫名的回头，本就已经是足够异常，以往的经验告诉他，必须得尽快撤离。

丁普郎的命令刚传达，天空一枚枚石弹，向他们袭来，这些石弹，砸在丁朗普周边，溅起大片水花，有的在水中传出巨响，还没等他来得及庆幸，就发现旁边的一艘战船被两枚石弹砸出一个大窟窿。

随后又是一枚石弹命中，这艘战船，就在他眼中逐渐被水淹没。

丁普郎水师不断向后退去，然而天上的石弹，一轮又接着一轮，尽管命中率低，但也击沉战船数十，其中还有几艘大船。

丁普郎水师伤亡并不高，但石弹的震慑，让这些人都很是惊恐，很恐惧，看着天上时不时飞来的石弹，他们只能祈祷，不要落在自己船上，所有人拼了命的想行驶出这片水域。

俞通海看着丁普郎的水师狼狈逃离，不断有战船沉没，一脸冷峻。

“传令，全军全速围攻！准备的小船，即刻顺风出击！”

只见这些小船，每一艘都装着木桶，里面不知是何物，全速向着丁普朗水军冲去。

刚脱离那片水域，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便看见数十条小船向他们快速冲来。

丁普郎见状，当即命人阻拦，他虽然不知道这些小船的作用，但他知道一点，就是不能让他们靠近。

十余艘小船被他们成功拦截，但其余小船很快冲向他们的战船，只见小船上的人，两人一组将船上的木桶打开，小一点的扔向丁普郎水师战船，大一点的围绕着战船开始往外倒。

从木桶流出的，是黑色的液体。

俞通海派出的这些人，一部分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然后被杀，一部分人还没有完全完成，就被杀。

俞通海见状，再次派出一部分小船，这些小船，有上百艘，每一艘都搭载十余人，每一个人都手拿弓箭，弓箭之上绑着引火之物。

俞通海见距离差不多之后，便果断下令。

“传令弓箭手，点燃弓箭，放箭！”

随后，小船上的弓箭手引燃见上的引火之物，弯弓向着敌军水师射去。

丁普郎看着这些飞来的火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后他便看见无比惊恐的一幕，这些火箭，还没有完全落地，那些被之前小船扔木桶的战船，便径直燃烧起来。

随着火箭落下越来越多，甚至水面之上，都泛起火光。

丁普郎睁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随即慌乱大声下令。

“快，所有战船立即散开！全速散开！”

朱元启在后面看着这一幕，也是眼珠子都快给瞪了出来，丁普朗水师战船冒出大片黑烟，过了一会，那刺鼻的气味顺风窜入他的鼻腔，让他更为坚信，这特么的是石油！

不过这个时候叫火油。

这个玩意在北宋时期就有人发现的，但因为味道实在难闻，军事上用稍有不慎，自个儿都要跟着没，而且，这个玩意，太难开采，基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俞通海也是发现库房里面有这个，就全部拿出来用了。

朱元启是真的被惊讶了，他手里边，竟然还会有石油这种东西？

看着那漫天的黑烟，以及越来越浓厚的刺鼻味传来，朱元启强忍着，心中却是在想着，这个时期，就已经有石油的运用了吗？

朱元启想着过后得找俞通海好好聊聊才行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俞通海，看着眼前的一幕，自己也被震惊了，这么大的动静，是他都没有想到的。

他只知道这东西易燃，不轻易被灭，如今他算是见到这火油的厉害。

好不容易逃出去的丁普郎，看着身边战船的数量少了大半，心中一悲，然而还不等他开始下一步动作，便发现四周都有朱元启水师战船，向他这里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