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多收了三五斗
娘亲陆杨氏挑了个还不错的位置，铺开布包裹。
准备拿出来售卖的，都是她做的些手工活儿，还有这两天赶出来的食物。
比平时自个儿家里吃的东西精细多了。
平时舍不得吃，就想着在这个庙会上，能卖点钱。
有陆伟和小妹陆倩帮忙，摊子很快就摆好。
娘亲陆杨氏把食物一样样摆出来。
鸡蛋小葱饼，白水煮鸡蛋，掺了白面的馍馍，山里挖来的蕨根面，还有云水河里捞上来的小杂鱼。
这要是放在穿越前，陆伟即使那时自诩是已躺平，放低欲望，坚决不卷，那也是对这些东西看不上眼的。
可是现在，这些却是平时舍不得吃的稀罕货。
小妹陆倩看得直吞口水，手里的馍馍刚才还啃得香喷喷的，现在也一下子就不香了。
陆伟倒是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馍馍给啃完了。
这个粗面馍馍，一大半是麦麸，还掺了一些蕨根粉，啃起来就像是嚼纸片，难以下咽。
可就是这样的粗面馍馍，平时也不是能由着吃饱的。
全靠娘亲陆杨氏平日精打细算，才能在青黄不接的时日，也能吃个四五分饱。
陆伟看着小妹陆倩那馋嘴样儿，又好笑，又心里一阵阵发酸，伸手捞起两条最小的小杂鱼干，也就小指头那么丁点，递了一条给她。
另一条则直接扔进嘴里。
算是打打牙祭。
小妹陆倩伸手接过，抓着紧紧的，却仰着头，悄声说：“哥哥，不能偷吃的。”
陆伟逗她说：“我没有偷吃啊，明明是你偷吃哩。”
话虽这么说，他伸手抓起一张鸡蛋饼，一分为三，把两份塞到小妹陆倩手中，给她递了个眼神。
小妹陆倩秒懂，赶紧跳到娘亲陆杨氏身前，把一份鸡蛋饼高高举起，献宝一样：“娘，哥哥分的，吃！”
哟，这还真是会甩锅！
陆伟佯怒瞪过去，小妹陆倩却不忘转头，对着陆伟吐舌做个鬼脸还击。
“唉…”
娘亲陆杨氏轻叹口气，接过手撕下来的鸡蛋饼，又撕下来一半，往陆倩手上递。
“幺女，吃吧！娘吃不下这么多。”
小妹陆倩没有接，嘴里塞了一嘴的鸡蛋饼，含糊不清地嚷着：“娘，你吃，你吃！”
陆伟很是欣慰。
这个小妹只有五岁，虽然顽劣，却也能懂一些事，知道心疼娘亲，也知道帮着娘亲干一些活儿。
他站起身来，仰着脖子，咕噜噜灌了几口凉水。
这都是烧开的井水放凉，再灌进水囊中的。
他还有活儿要去干。
刚刚放下水囊，娘亲陆杨氏喊了声：“大伟，幺女，给，吃吧，今儿个是庙会，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逛逛。”
她一手抓着一个白水煮鸡蛋，递给兄妹俩。
一颗鸡蛋，2文钱！
那还是在太平镇那个家家户户都养鸡攒鸡蛋的地方。
在县城这里，一颗鸡蛋能卖3文钱！
而陆伟锻打一把长刀，虎爷给的工钱，是7文钱！
小妹陆倩眼巴巴地看着陆伟，等着陆伟伸手接过，她才满脸笑出来，接过母亲陆杨氏手中的鸡蛋，嚷嚷着：
“哥哥，你吃，我人小，吃不了这么多，跟娘亲分着吃。”
陆伟鼻子一酸，眼睛里一下子盈满水气，忙转头剥开蛋壳，几口吃完，又灌了几口水，把噎在喉咙口的蛋黄冲下去，抓起两个硕大的包裹，转头说：
“娘，时辰不早了，我先去办正事。”
“嗯，去吧，早去早回！”
“我知道。”陆伟瓮声瓮气地回道，又转头叮嘱小妹陆倩：“帮娘看好摊子，不要到处乱跑！等哥回来，再带你逛庙会！”
“嗯！哥哥快点回来！”小妹陆倩嘴里还塞满鸡蛋饼，含糊不清地喊着。
……
两个硕大的布包裹，陆伟肩扛手提，大步走开。
这里面是些山货，三十来张兔子皮，十来张狍子皮，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皮货。
另一个包裹，里头是山上采来的药材。
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山货，算不上珍稀，也卖不出什么价钱。
但是这可是一年到头，最大的一笔收成。
庙会之后，那个虎爷就会逐家逐户来收例钱。
这些山货卖的钱，转手就要交出去。
好的时候，还能剩下一点点。不好的时候，还不够交例钱的。
那个时候，可就要打饥荒了，找街坊邻居这家借一点，那家借一点，想方设法给凑齐了，才算是能松口气。
不然，要是找虎爷借例子钱，那可就是再也还不清。
一年拖一年，利滚利，不过几年的工夫，就会彻底还不起，陷入破家灭门的深渊。
这两大包裹山货，都是陆伟在山上刨来的，与娘亲陆杨氏一起，精心鞣制，一点点积攒着，就等着庙会时卖掉。
能卖多少钱，陆伟心里大致有个预估数，该当足够缴清今年的例钱。
县里收这些山货的铺子，也都会在庙会上设点，集中收货。
陆伟轻车熟路，肩扛手提，走出里许，来到收山货的地方。
还好，他一路上走得快，这个时候，四里八乡的人还没赶到，这些地方伙计比交货的都多。
硕大的麻布包裹打开，一张张皮子，伙计一一验货，任何一点瑕疵，哪怕再细微，也都会被记一笔。
“破旧狍子皮毛一张，值十二文钱！”
第一张皮毛喊出价，陆伟听得心肝儿一颤。
这个价，比往年低了足足三到五文钱！
去年年景不好，太平山上的野兽也少了不少，一张狍子皮，能卖出十八文钱！
他忍不住问估价的老账房：“掌柜，往年一张狍子皮，都能卖十六十八，今年……”
老账房头也不抬，声音冷冷的：“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嫌价低，你可以找别家收。”
他这话说得不大声，正在验货的几个伙计，立刻停下手，看着陆伟。
陆伟心肝儿一颤，忙回道：“卖！”
开玩笑，整个云宁县，还哪里有别家收？！
这个山货铺子，是连七狼宗都只敢老老实实收钱，不敢招惹的存在。
此时不卖，就没得地方可卖，再拉回去，那就是一堆没用的山货，又不能当饭吃！
老账房缓缓抬起头，看着陆伟，轻蔑地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教训道：“小伙子，你这个赶了个早，第一单，开个利市。再晚来，这个价都没得啰。”
“是是是！”陆伟连连附和，陪着笑。
心里却是暗骂Nm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