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都是报应啊
顾夫人渡入的这道暖流，如同波涛一样，一触即收，瞬间收回。
可是陆伟却有一种被这位顾夫人看穿所有底细的感觉。
怎么办？！
陆伟保持着镇静，心里却在急剧转着念头。
动手杀人？
陆伟立即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顾夫人这身功力，先不说他能不能杀得了她，就是能杀得了，又能逃得出这座虎宅？
可是顾夫人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脸上笑吟吟的，看着陆伟片刻，见陆伟没有任何举动，轻声问：
“怎么？不准备杀人灭口？”
陆伟反笑着问：“夫人这是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他只有装不懂，装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顾夫人笑得更欢快了些，松开手，再次轻声问：“修炼多长时间啦？”
陆伟退开两步，回到刚才站立的地方，回答道：“夫人，我只是个打铁的，等着拿回工钱。”
顾夫人连连点头：“临危不惧，胆识过人，的确是个好苗子。不用担心，我已皈依佛门，不再过问虎爷的事。只不过你修炼的是我顾家的功法，我好奇一试而已。”
陆伟还是保持着听不懂的样子。
事关重大，他实在不敢有所反应。
顾夫人自顾自地笑着说：“你不敢回应，也很正常。好了，没事，不用担心。你知道吗，虎爷那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是因果报应啊。”
这后一句，信息量太大，听得陆伟心中一阵阵震惊。
“夫人！”顾宁这时回来了，在佛堂外喊了声。
顾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起来，又变回刚才那个一脸平静，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的老夫人。
陆伟从顾宁手中接过钱，一共70枚小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连声道谢，退了出去。
佛堂里，顾宁轻声说：“夫人，虎爷刚才还试探了这小铁匠，没试出来。”
顾夫人却看着陆伟远去的背影，低声问：“宁儿，你跟着我多久了？”
“夫人，已经16年了。”顾宁扶着顾夫人，心里很奇怪，不知道夫人为何会这么问。
“16年了，从你2岁就开始跟着我。”顾夫人感慨着说，“我那孩儿，当初要是还在，如今也是18岁啦。”
“夫人！”顾宁柔声劝慰道。
顾夫人却像是沉浸在前尘往事之中，叹口气说：“宁儿，你知道我那孩儿是怎么没的吗？”
顾宁轻声说：“夫人是小产……”
“小产……”顾夫人无声惨笑着，脸上如同有刀子在割一样，扭曲着，充满痛苦，“那不是小产，而是我亲手把那孩儿弄没的。”
“夫人……”顾宁大惊失色，声音都在颤抖。
顾夫人笑得更凄惨，比哭还凄惨：“虎爷杀了我父亲，我就杀了他儿子，这很公平吧。”
顾宁听得花容失色，一颗心砰砰直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是那是他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要是当时早知道他还有个儿子，我怎么着也得杀掉那一个，留下自己这个。唉……”
顾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看了眼佛堂门外，没有其他人影，心中稍安，低声说：“夫人，今儿个这些话，我没听到过，夫人也不要再说啦。”
顾夫人呵呵无声笑着，拍拍顾宁的手背：“没事，没事，虎爷这个儿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都是报应啊。”
“夫人……”顾宁再次脸色大变。
这般变化，顾夫人看在眼里，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说的“虎爷这个儿子”，自然是指的是王珂，就是名义上是虎爷侄子，实际上却是虎爷的儿子。
顾宁脸色这般变化，是什么意思，顾夫人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却不说穿。
十六年来，她是把顾宁当做自家闺女在养。
可是这番心思，这番心血，在人家眼里，意义就大不一样。
毕竟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还是两码子事。
她伸手拍着顾宁的手背。
“虎爷一直在打你的主意，他还是对顾家的功法不死心。”
顾夫人长叹口气说，双眼看着佛堂外，那里陆伟的背影已经走远，转过弯，就再也看不到了。
顾宁微微低着头，低声说：“夫人把我当亲闺女，虎爷……虎爷……”
她本来想说虎爷也是这般心思。
可是想到夫人刚刚跟他说过的这些话，她虽然不知道真假，却能体会到夫人心中对虎爷的恨意。
此时再说这个话，就很是不合时宜。
顾夫人凄然笑着：“虎爷的心思，是想从你这里，得到我传给你的心法。他一直想要撮合你和王珂的亲事，只是我不答应，你对王珂也没有好脸色，王珂对你也是各种看不起。”
顾宁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
“顾家的虎煞拳功法，心法在我手中，拳术在虎爷手中。”顾夫人说，“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跟虎爷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这个功法的缘故。”
“如今我也想开了，顾家功法，只要能传下去，是谁并不重要。我会把心法传给虎爷，当然他也得交出拳术才行。”
顾宁蹙眉说：“可是夫人，顾家虎煞拳，只适合男子修炼，夫人……”
顾夫人面色平静，双眼中却满是坚毅：“我会重开顾家武馆，招顾家年轻子弟，传顾家虎煞拳！”
顾宁惊得目瞪口呆。
顾家武馆，已经沉寂几十年。
如今重开，这……能行吗？
顾夫人幽然长叹一口气：“万事皆难，可再难，那也得去做！宁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人生大事啦。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可有中意的年轻后生？”
她特意强调这句“年轻后生”。
顾宁羞红了脸，微微低着头说：“夫人，我……我要留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
顾夫人转头看着她，双眼眼神中，不知是欣慰，还是怅然，很是复杂。
她要留在自己身边，这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顾夫人愣愣地看了半饷，这才长叹一声，拍着顾宁的手背：
“傻孩子，这人啊，尤其是在你这个年纪，眼光一定要放长远些，不要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好了，你自己去多想想，啊！”
顾宁扶着顾夫人，在佛堂蒲团上坐下，再点燃磬香，悄然退了出去，返身掩上佛堂大门。
佛堂里，顾夫人双眼微闭，长长叹口气，摇着头，神色凄然，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得到：“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
她还是想着那个未出生的孩儿。
十八年来，她一直未能放得下，哪怕她日夜念佛诵经，都还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