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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 独枝

“快到站了”

昏黄的光下,醒来不久的男人打了个哈欠,说话有些嘶哑。

侦探望了一眼列车上的人,已经十分稀少,基本都在前边的站台下车了,只有自己和寥寥几人在列车上等着终点站。

活动活动手腕,转转脖子,手撑住副手,侦探试图把僵硬的身体从黏湿的大衣上挣开。

从漫长的梦旅中醒来,有些不那么美妙的梦使得冷汗浸透侦探那棕色的大衣。

似乎是印证侦探的梦境,一枚做工精美的有着额度的银币从大衣的袖口掉出,侦探自己在梦旅中也凭借这最后一块筹码得以在赌局中坚持到最后。

终究是一场梦不是吗?侦探打了个哈欠,又释然的笑了笑,想要弯身捡起那枚硬币。

可刚弯下身,身子就被别人扶住,抬头看是一个带着一半面具穿着白红色制服的侍者。

侍者一脸微笑,替侦探捡起了硬币。

“这枚硬币真是格外精美,就好像勋章一样。”捡起的瞬间,侍者就发出这样的感叹。

想要自己把这枚银币当成小费吗,侦探本性的狐疑,可只看见侍者一脸微笑的把银币递给自己。

“快要到站了,还请客人注意些安全。”侦探在侍者的提醒下接过了银币,自己并没有在侍者脸上看到一丝贪婪,只是他由衷的赞美。

侍者的过于正常反而使得侦探想把这枚银币送出去,可再考虑一下这张昂贵的车票和漫长的旅程,侦探只能有些尴尬的接过了银币,装进自己的大衣中。

至于钱包,没有钱的人要什么钱包,侦探只剩下自己的衬衣里的那几张纸币和这枚银币了。

看着刚才身边的影子越来越远,侦探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似乎他和自己梦中的哪个人形象有些重合,可侍者已经去往前边提醒其他客人了,侦探本想抬抬手将他唤回来,可一阵闷热的疲惫感袭来,侦探离开这辆列车的欲望更加强烈。

简单的插曲不久后,一声刺耳的汽笛响起,车到站了。

随着稀疏的人群下车,映入眼帘的就是有些破败的城邦。

雾城,一座位于大英伦边陲的岛城,老旧,闭塞,古老。

以前来到这座城市都是要做船,但役海上的船偶尔出现点小情况也是有可能的。

“雾城,雾城。”侦探振振有词的念叨了两遍这座城市的名字,算是和它打了招呼。

自己之所以来到这,还是要源于一位医生,博德·查尔斯。

说起来,他可算是自己的老师,侦探,侦探,尽管该把跟踪和情妇幽会的公爵和帮小孩找到丢失的猫都作为业务,可人的失踪与死亡才是一个侦探该处理的正经业务。

侦探关于死亡这一项的知识,大部分都是这个沉默寡言医生的帮助,博德·查尔斯。

自己和他在王都帕罗米亚的一处老教堂认识,王都那几年自己接过的关于人类死亡的委托,大部分都源于他的帮助,当然,自己也提供了给他一些业务之外的尸体,用于他的研究。

侦探也有过对他要这么多尸体的质疑,可一位皇家医学院的医生,在王都有自己的诊所,怎么可能把尸体用于邪恶仪式的献祭。

当然,每个人都有些小秘密就是了。比如来自侦探大衣里那涌动的甲胄,它饿了。

疲惫与饥饿感摧毁着侦探的思考,使得侦探只能找个长椅坐下来研读查尔斯寄给自己的信。

老旧的打火机似乎是进了水,反复摩擦多次才让火焰点起自己最后一支香烟。

烟雾能不能缓解饥饿侦探不知道,可来自噩梦的睡眠疲惫感倒是消失不少。

好吧,查尔斯的故事并没有讲完,前几个月,查尔斯突然说自己的研究到了最后一步,给侦探留下一枚银币便离开了帕罗米亚。

期间侦探也询问过查尔斯的近况如何,或许是通往边陲的信路有些坎坷,几封信都杳无音讯

直到几个月后,查尔斯的来信姗姗来迟,说自己研究已经接近成功,并邀请侦探来观看自己的研究成果,并交给侦探一把钥匙,和一些钱币。

本来侦探是不想来的,可之前跟踪的一位公爵做事不这么守规矩,陪伴自己几年的事务所化为灰烬,自己也只能暂时离开帕罗米亚,投靠这位几个月不见的朋友。

老旧的地面再加上些许烟灰与刚刚熄灭的烟头似乎也没什么不妥,烟燃尽了,自己也该出发了。

璀璨太阳101号,侦探顺着信里找寻这个地址。

寻找地址肯定需要地图地图,可侦探随手买了几份地图,结果那几份老旧的地图都是首都帕罗米亚的地图,至于本地的地图,那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把那个比自己年级都大快要散架的柜台拍的乓乓作响,保证这就是本地的地图。

侦探想着地图不行,总可以问问路吧,但一路上愿意回答自己的行人和卖花卖报的小孩听到这个地址皆讳莫如深,示意侦探快走,甚至连刚刚卖给自己的报纸都没收钱,跑开了。

报纸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吗,侦探扫了两眼,结果不尽人意,和王都的报纸一样尽是些魔女复苏,猎魔人复苏,老掉牙的教会话题。

谁让报纸的发行商是教会呢,侦探撇撇嘴,叹了口气,但很快就在报纸第二页的首段看到了因大英伦的周年庆典,国王即将开始对全国的巡游,而对这座城市的巡游大概在一周后。

随后将仅仅几页的报纸翻来覆去几遍,也没看到什么其他有用的信息。

查尔斯,给自己留了个不小的难题啊。刚刚感叹完的侦探,突然感到有什么抵在自己的背后,而这感觉侦探在之前帕罗米亚的时候可经常遇见。

看着周围身着制式铠甲的人把自己围了几圈,侦探嘴角抽了抽,熟练地双手抱头,蹲下。

半个小时后,侦探看着远处离开的一群骑士团,用纸巾擦拭着自己额上的汗。

还以为查尔斯给自己埋了什么坑,倒只是例行搜查,

至于侦探为什么这么熟练,王都有些地方经常是什么皇家私属,自己为了工作,难免有时候非正式进入这些地方,而被抓住的话,就是那明晃晃的刃抵住自己的脊背,好在法律对侦探这种良好公民比较宽容,侦探也掌握着一些贵族们的小秘密,自己倒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

“先生,要买,一朵花,吗。太阳,要落山了,花,就,不新鲜了。”

突然有声音在自己背后传出,回头一看,一个拿着花篮,穿着黑色袍子的人在自己背后,递出一枝花朵。

“不了,谢谢。”侦探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的口袋,示意钱包并不富裕,中午买了那几张价格格外昂贵的地图,侦探现在的口袋只剩下,一张面额少的可怜的纸币和那枚银币,而侦探也做好如果找不到查尔斯的宅子,露宿街头的准备了。

“如果,您,愿意,买一朵,花的话,我可以带您去您找的地方。”女孩的声音有些迟缓,而捧着花的手显然有些颤抖,似乎她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至于她有些间断的发言,似乎只是她的口癖。

这些信息都是靠侦探特意的观察才勉强感觉的出来,且不保证对错,那宽大的袍子将她盖得很严实,侦探只能通过声音和黑袍下的身形勉强区分她的性别。

“好啊。”侦探接过了女孩手中那小的可怜的一枝花朵,掏出了那枚纸币和银币,“我希望你能在天黑之前把我带到那间房子里。那枚银币就是你的小费。”

拿出银币的时候,侦探也在生疑,为什么其他人都对查尔斯的住址讳莫如深,而面前的人看上去明明胆子很小,却要主动给自己带路,而一个陌生的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侦探能想到的疑点只有那枚被很多人称赞过的银币,便将它掏出来试探一下。

“真的吗,谢谢,您的,慷慨。”那张纸币显然没带来什么变化,但那枚银币显然让女孩的声音高了不少,但升高的程度似乎只是做工精美的高价值,而不是什么特殊含义,当然真有特殊含义的话,面前的人也懂得伪装自己。

“说一不二。”侦探说完看了一眼头上,仍在发出刺眼的光,可也已经往及地的线靠近的太阳。

璀璨太阳啊。侦探想起那个不怎么着调的地址。

随后侦探便跟着这位卖花的姑娘沿着一条人越来越少的路线行进。

一路上侦探在慢慢回忆关于查尔斯的知识,同时也在想着如何开口问问面前的女孩为什么查尔斯的房屋人人都避之不及。

“您,为什么,想要到,那个地方。”

倒是女孩先开了口,黑袍下的声音有些生涩和紧张。

“我……我的朋友给了我这封信,让我去他家找他。”侦探还在想用什么理由敷衍,可自己在这座城邦经历的一番事情下来侦探自己也对这个地方起了疑心。

“能,冒昧的,问一下,你,哪位,朋友,是什么,时间,给你写的,这封信。”

“几天前吧。”侦探伸了个懒腰,随意的回答道。

“几天,前呢。”一阵沉默过后,女孩感受到侦探的目光有些不善,随即抬起头来,掀开袍子。“有没有,可能,他,早已经……”

侦探顿住了,他看到了那面前白发红瞳的女孩,他知道这是魔女后裔的标志。不止这些,这张脸自己是在列车上的梦旅中见过,同样也不止这些,侦探皱着眉,盯着女孩,发现她的脸上不只白皙的皮肤,还有刻印在皮肤下的——纹,一个奇怪的标志在女孩的左脸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好像在生长活动。

灵异事件,邪教,天灾,那个纹的背后通常都会扯上这些东西,而拥有这些这些要素的即使是最简单的委托,也足够要自己半条小命,但面前的魔女后裔,还有脸上那诡异的纹都代表着,该死的查尔斯,已经把自己牵扯其中了。

“看看四周。”女孩小声的发出提醒,好像在怕惊扰了什么。

侦探强行活动已经有些僵住的脖颈,看向四周,发现内城,富人区的标识在面前,可被那标识分割的,代表的街道,空无一人且透露着莫名的诡异。

侦探知道不止这些,梦旅的虚影与魔女的后裔,其背后牵扯的,代表的,意味的,那些巨量的信息开始冲击侦探的大脑,侦探本能的想选择逃跑,想隐入周围的人流,然后悄悄地离开,可周边只有空档的街道上自己和她两人。

“我能支付得起这些信息的代价吗,”侦探的声音紧张的有些发抖,

有些讽刺的是,刚才遇见面前的女孩时,紧张的是她。

“当然,委托,可没有,结束,要,进入里边请把它,吃下。”散落的白发晃动着,她所指的是侦探的口袋,装着当时她卖给侦探的花。

而侦探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时,它早已变成一个肉芽,连着枝叶的肉芽。

“吃下它,才不会,惊扰祂。”说罢,女孩先一步进入标识下的街道。

侦探看着手里的“花”,不知道它怎么从一朵有些枯萎的玫瑰,变成一个蠕动的,连着绿色的枝叶的肉芽。他的手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自己紧张。还是它在跳动。

手里拿着肉芽,矗立的,小小的,血色的芽孢在斜日下显得渺小又漫长,侦探又看了眼前方的影子,瘦弱的躯壳,散落的白发,同样的渺小与漫长,就像人类的生命,寄生在天灾的虚影下,又格外的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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