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卑
“你们别弄婉灵姐，别弄！”
趴在地上的郑道看见两个女孩在拨弄着坐在地上的爱婉灵，还踢踢她的腿，郑道气愤地双眼发红流泪。
郑道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束缚，迅速来到爱婉灵身边护住，两个女孩被吓了一跳。
被怪力推翻在一旁的魏武双，看见有些异样的郑道，此时郑道眼中黑白二色转动，魏武双等人感到莫名心悸，竟不敢直视，又不想承认，眼见捉弄目的已达到，对着有些狼狈的二人嘴硬道：
“以后不许来这，知道吗！”
说完不再理他们，几人去到别的芒果树下了。
“果然，呵呵，还是个小情种。”
不知怎躲在暗处的陈不归，“观察”着这一切，低语道，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他也没有上前阻止。
郑道拧着眉头，无声沉默地背起爱婉灵，朝家回去。
苍天似乎要为他俩的遭遇再提供点“情调”。
天公不作美，电闪加打雷。
天空忽然阴暗了下来，风起，云乌，珍珠般的雨滴垂落而下。
大雨终于正式下起来了，先是稀稀落落地打在土路上，溅起一抔抔灰尘，然后就密密麻麻地炸栏而下。
“呀，下雨啦，道子，快跑，嘻嘻。”
爱婉灵似乎转瞬之间忘了刚才的不愉快，被郑道背着的她，伸出葱葱小手，平在郑道的额头前，替他挡雨。
无情大雨滴打在郑道脸上，脖子上，手脚上，让他感觉冷颤的同时，还有点刺痛，特别是手肘擦伤那里，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呀！你手臂受伤了，我替你捂着。”
爱婉灵把伸在郑道额头上的手，换到他手臂上。
她听到郑道‘嘶’气声，又见他朝自己手臂看去，发觉异常，同时暗暗恼怒自己没早点发现，早点帮他挡伤。
“婉灵姐，你不用替我挡，这雨好大，打得人好疼，你忍忍，我跑回去。”
“没事的，你走你的，我不疼，呼呼。”
爱婉灵撅起嘴，甜甜一笑，觉得跟郑道在一起，就很开心快乐，就什么都不苦......
同时，她听说，多对别人笑，能让对方开心不痛快，她觉得这样能减轻郑道的疼痛。
反观郑道，则脸色阴沉，愤懑之色不言于表，他看见路人都拿能出雨衣雨伞出来挡雨，而他们，则要沐浴在这冷冷冰雨中。
背上的爱婉灵看不到郑道的脸色。
郑道心中反问：
“为什么别人有雨衣雨伞，我们没有？”
一股不满自身出身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甚至让他觉得，他们很与众不同。
他用尽全力在雨中奔跑，不曾躲雨，免得让别人看出他们没钱买伞，他想逃离人群不解目光，逃到没人的角落，如受伤的狼一般，舔舐伤口。
郑道从没想过，“别人怎么不借雨伞给我们？”诸如此类的想法，他是个自卑又自尊的孩子，骨子里很高傲，很倔。
正如他所没想过的那般，路人只是看着他们两个小孩在雨中奔跑，不曾上前询问，不曾帮忙。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如今这乱世，自身都难保，谁还会去关心他人。
所以，舍己为人的圣人是伟大的，特别是在乱世中的圣人。
庭院在城西，郑道要穿过整个城，才能回家。
于是，在年隅城大街小巷上，一个眉眼拧巴又倔强执着的男孩，背着一个笑嘻嘻乐天派的女孩，在大雨中穿梭。
一路上，路人陌生人投来诧异目光，这两人表情好奇怪，郑道察觉到别人目光，更感尴尬难受，爱婉灵则是害羞，把头埋在郑道肩膀。
郑道爱婉灵终于回到庭院，浑身早已湿透。
为了节约水木，郑道、爱婉灵一起洗了个澡。
穷人家没人管的孩子就是这样，年纪太小，还没有男女之分，为了不孤单，两小无猜的两人又觉得一起洗白白好玩，加上陈不归脑子有问题，也不管这个。
郑道二人换上干净衣服，坐在屋子内，爱婉灵给手肘擦伤的郑道敷药。
“他们都该死！”
郑道恨恨说道，他对那几个人产生了莫名其妙地仇恨，甚至恨到死亡。
“什么死不死的，怎么了？”
陈不归从外回来，推门而入不见他淋湿，好生奇怪。
两人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死不能解决这等劣民，知道吗?”
“为什么啊?”
“更好的办法是教化，改变他们的思想，才能彻底。”
陈不归语重心长。
郑道似懂非懂，又不明所以。
晚上，夜已深，灯火已熄，爱婉灵所住的屋子内，传来哭泣声，老爷子闻声拄杖来，敲了三下地面，说：
“大半夜的，哭什么哭。”
微弱月光中，爱婉灵梨花带雨，让不让人心疼，哭腔道：
“我想娘亲了。”
爱婉灵躺在床上，想到了白天之事，不由哭出声。
陈不归一阵语塞，不知如何安慰，场面陷入沉默，只有爱婉灵年幼女孩的抽泣声。
“既然觉得孤单，那你以后就跟郑道一屋睡吧。”
陈不归说。
陈不归源力波动，隔空取物，三下五除二，就搞了另一张床在爱婉灵屋内。
“道子！你过来！”
郑道睡眼惺忪的来到屋内，陈不归指了指一张新床，说：
“你以后就睡这，省得睡觉老踢我。”
“哦哦。”
郑道答应着就要躺下。
爱婉灵难过地问陈不归：
“爷爷，我们为什么没有爹娘？为什么别人家有？”
神智受损的陈不归大大咧咧的，直言不讳道：
“你们都是我捡来的，鬼知道你们父母在哪。”
而后似乎意识到不妥，又说：
“哎！你们也别太伤心，现在正逢乱世，可能你们父母有危险，不想让你们涉险。”
“又不是没有吃的，老爷子我在一天，你们就不用害怕，以后长大就好啦，别想太多，早点睡。”
陈不归拄着拐杖回房了，背影在昏暗中显得有些佝偻。
“婉灵姐......”
郑道同病相怜，又听着爱婉灵的低声抽泣，不免爱惜同情，心中一痛，不禁眼眶泛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道子，你过来。”
爱婉灵温语。
“嗯？”
“我俩一起睡。”
郑道直接来到了爱婉灵身边躺下。
两人相依为命，没有太多的扭捏与所谓的男女之分，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甚至前两年，为节省柴火热水，还经常在一起洗澡来着。
爱婉灵蜷缩着身子在郑道怀中，挤得很紧。
郑道也揽住爱婉灵，抱得很紧很紧。
两人生怕一放松，这仅存的温暖，就挥然不见。
这个冰冷的世界的这个小屋内，似乎多了一丝温暖。
从这时开始，都拥有源则道心的两人，两个道心连成了‘命运道丝’羁绊......
一日后，陈不归又在街上当街溜子，路过一女子面前，喜笑颜开：
“恭喜啊恭喜！你不久就会怀上一个男孩。”
一会儿又对一个摆摊老者指点：
“啧啧，震位偏移，要中风，要中风了，赶快买点中药吃吃。”
接着又对一背刀男子指指点点：
“我看你印堂发黑，垦位消失，你七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啊！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我看你三日之内必得脚气！”
......
“嘿！这老瞎子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一群叫骂声在陈不归身后响起，还有人恼羞成怒，直接追了过来。
陈不归一阵怪叫，一溜烟就甩掉了追逐之人，他们竟追不上。
“眼瞎了还这么会跑，真是邪门。”
有人嘟囔道。
陈不归‘发疯’完，回到住处，听到郑道正在读书，说：
“道子，那改进过的《玄阵百解》学的怎么样了，卦形歌诀背我听听。”
“这些小辈真是不中用，阵法大道都给他们搞坏了。”
陈不归又嘀咕一句，听其话语，似乎是改进了《玄阵百解》，小辈又不知道指的谁......
郑道眼见陈不归来检查功课了，赶忙坐正对待：
“老爷子回来啦，好。”
接着略微稚嫩的声音喊道：
“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嗯，学完这些基础后，就学测算，要能做到目视物体就能知道其距离和方位，甚至包括空中的物体，以后有用。”
郑道初入修炼之途，对什么都很好奇：
“那老爷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源气是怎么产生的啊？”
陈不归解释道：“是源阵产生的。”
“之前天地源气很是枯竭，直到前几年，东南域边界，两仪源阵爆发源气，整个天地的源气才好起来。”
“那源阵又是什么？”
“就是产生源气的。”
“那源阵为什么会产生源气......哎哟！”
郑道摸着屁股，陈不归直接给了郑道一个拐杖。
“哪里这么多为什么！”
......
原来，当初陈不归救回郑道时，发现一个郑道带着一个几近破损的储物戒，脑子不正常的他，直接藏了起来。
待到远离两仪源阵，离开落幕城时，才打开。
里面有一些金银财宝，还有这本《玄阵百解》，还有一块‘郑’子金牌，可能是信物之类的。
陈不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源力融掉金银子材质物品，当卖掉，在年隅城中买了个别院住下，只留下这了这本阵诀供郑道学习。
几天过去后，不出意外的话，是出意外了。
被陈不归“指点”之人，都一一应验预测。
有人感谢；有人大感倒霉，同时不禁对那神秘的老瞎子另眼相看，后悔没有听他当初之言。
陈不归找来郑道和爱婉灵。
“我要出去几天，你们继续去隔壁家吃饭，我到时给他们钱。”
“啊？老爷子你又要出去啊？我们不想去。”
郑道有些不情愿，爱婉灵亦是如此。
“不想去就饿着！”
陈不归神智受过损，脑子有问题，抛下二人，自顾自离去。
“唉。”
郑道很是难受，难受的不是陈不归离开，而是去隔壁邻居家，那种让人窒息穷苦......
陈不归偶尔就会这样，一个人跑出去几天，把他们扔给邻居照顾。
邻居是一对老人，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儿子在别处有新房，但会回来给二老烧饭。
他们家以前是开药店的，做得还不错，二老年迈之后，药店继承给了儿子，二老也积蓄不少，吃喝不愁，买两套房是没问题的。
但问题是，二老“省吃俭用”，什么都省，省到令人发指。
他们的儿子也继承了这个毛病。
说好听点就是勤俭节约，俭朴，会过日子。
说难听点，就是穷，典型的穷人思想。
明明不差钱，不知道钱留着干嘛？带去天堂吗？还省这省那的，这也太矛盾了。
贫穷家庭百事哀。
二人去吃过饭，吃得还不错，都是肉，但得吃个两三天，把剩菜吃完才算，他们家汤汁都不舍得倒掉，要喂鸡呢。
二人又被留在那，邻居说什么想照顾他们，小孩别待在家。
可问题来了，现在正值夏季，邻居家没有与人族合作的机械族发明的风扇，制冷设备等。
热得一逼！
热就算了，他们家还破破烂烂的，是几十年前的老样子。
家具缝缝补补，坏了就修，基本不买。
有一次，那二老的儿子又在那修椅子，郑道问他：
“大伯，你怎么不买一个新的啊？”
大伯吼道：
“哪有钱啊！你去买！”
郑道沉默下去，不说话。
他确实没钱，只能忍受着。
他们家里面还“生机勃勃”，鸡狗不算，还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
老鼠，蜘蛛，蟑螂，蚂蚁，飞蛾，蚊子，苍蝇，米虫，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小虫子。
直接让人头皮发麻！
一段时间下来，搞得郑道的胆子都大了些。
但他最怕蜘蛛，只因有一次睡觉时，郑道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感觉眼前有异物，在蚊帐外边，他脸前的半尺外，很奇怪，他打开灯。
卧槽！一只比他脸还大的蜘蛛！
吓得他赶紧拉着爱婉灵跑回自己家。
从此留下阴影，还经常做噩梦，梦到蜘蛛......
郑道打死也不去邻居家住了。
而爱婉灵更怕这些，女孩子谁敢呆！
爱婉灵一去领居家吃完饭，就在门口坐着轮椅，不敢进去，特别是天黑时，她宁愿被外面的蚊子咬，也不要呆在房屋里面，天知道什么时候就有奇怪的小昆虫爬到她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