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蚁群

带着丝丝热意的微风和煦地吹过尚且昏黄的草地，寒冬已经过去，生命在这枯黄的杂草之下孕育萌发，绿意已经在枯黄的根底渲染，同时到来的还有蟋蟀、蚂蚱、蚜虫、瓢虫……各种各样的小生命，在这片草地上生存。当然，还有蚂蚁。

“我是……什么？”

不知何处，有个意识突然出现，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四周一片虚无，仿佛置身于无垠深空，看不见自身，也看不到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意识再次有了反应。

“或许，我该有个名字。”

“我是——零。”

零显然是在这片虚无中探索，探索着这片空间，也在探索着自己。

很快，祂便有了新的发现。

“这是……蚂蚁？”

随之而来的疑问突然涌上心头。

“为什么它们的名字叫…蚂蚁？”

“为什么要有名字？什么是名字？”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是蚂蚁？”

“……”

显然，零没能得到答案，慢慢的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在意。

很快，祂就被这群自己感知到的小家伙吸引了注意力。

“这就是蚁后吧。”祂这样想着。

黑暗的地底，崎岖的洞穴最深处，一只相比寻常蚂蚁而言大了一倍有余的蚂蚁静静的趴在那里。而她与寻常蚂蚁最大的不同是，她长着一对漂亮的透明翅膀。

她是一只不久前刚完成由雌蚁向蚁后发展历史性使命的新生蚁后，只待她产下工蚁，她就会逐渐成为这个洞穴名副其实的王，所有的蚂蚁都是她的子民。

在零注意到她时，她显然也从不知何处意识到了零。

“主宰……翅膀……献祭……”

虽然并不连贯，零依然明白了到了她想表达的意思，祂朦胧的感情中带上了一丝哭笑不得。

她想将自己的翅膀献祭给自己这个主宰。

新生的蚁后身无长物，只有一对翅膀是之后繁殖足够工蚁的资粮，也是她目前最为宝贵的“财产”。

不知如何去回应她，零只能尽可能地在意识中告诉她不用。

蚁后显然收到了零的回应，她感受到了主宰的抗拒，不安地晃着触角。

“我不需要你的翅膀，它是属于你的。”零再次告诉蚁后。

不知是不是明白了零的意思，这次蚁后明显安静了下来。

零继续观察着她，这是祂见到的第一个生物，事实上，零也无法看到更多，祂的视角被锁定在了这只蚁后的身上。

“或许，你也应该有个名字？”

“就叫你一号吧。”零这样自语着，也不管这只蚁后能不能理解。

一号不再有其他动作，只是静静地趴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她背上的双翅脱落，一号慢吞吞地将它们吞下。

在这段时间里，零又有了新的发现。原本祂的视野只被限制在一号上方，后来祂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一号的视野。

一号的视力显然很差，在她的视野里，一切就像是高度近视者未佩戴眼镜时的模样。眼前的物体尚且能够分辨，稍远一些便模糊地不成样子。

不过这也为零提供了足够的乐趣，从一号的视野看世界让祂感觉很新奇。

零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看到一号静静地趴在那里，体型渐渐有了些许变化，慢慢地一号终于有了动静，她在之后的时间里，连续产下了八十多粒白白的米粒一般的卵。

零知道，这些卵中孵化的应该都是工蚁，大约14天后，它们就能够为一号工作了。当然，在这之前，一号还得将它们喂养成活才行。

完成第一次产卵的一号变得有些虚弱，却也变得活跃了许多，她用自己的触角不停地触碰着这些卵，一副悉心照料的模样。

接下来的14天，一号用自己体内的食物来喂养幼虫，零静静地看着她不辞辛劳的照料着这些小家伙，又看着它们经历一次次褪皮，慢慢地变长，最终变成了一个个辛勤劳作的工蚁。

在它们能够劳动之后，一号一改之前悉心照料子女的“慈母”模样，开始命令这些新生的工蚁进行劳作。

她将工蚁分为了两批，一批大约六十只，负责继续扩大洞穴，另一批二十余只则负责外出觅食。

零也终于有了一号之外的视角，祂有些期待地跟随着第一批外出觅食的工蚁钻出了洞穴。

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广阔的世界，然而现实是，零的视野被限制在某一只工蚁的上方，与观察一号时基本一样，无法变动视角。

于是祂尝试将自己的视野附着在打头的工蚁身上，自然而然的，祂就得到了这只工蚁的视野。

不同于一动不动的一号，工蚁爬出巢穴后不断地前进，眼前是不断后退的泥土和沙砾，仿佛参天巨树一般的杂草，遮天蔽日的巨大影子，以及两只动来动去的硕大的触角。

和一号不同，这群工蚁仿佛完全感受不到零的存在，也没有和零有任何的交流。不过零也不在意，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时刻面对一成不变的虚无，这些新奇感已经足够让祂感到愉悦了。

通过不断切换各个工蚁的视角，零发现爬出一号当初挖掘的简陋洞穴之后，它们并没有结伴而行，一窝蜂的涌向同一个方向，而是很有计划地四散开来，尽管没有任何来自一号的命令，它们仍然显得训练有素，仿佛是写进了基因的程序一般，自然而然。

零不断地转换着自己的视角，在这个过程中祂惊喜地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只能同时看到一只蚂蚁的视野，只要祂想，所有的蚂蚁包括在洞穴里挖掘土壤和岩石的工蚁和等待食物归来的一号，祂都能在那片虚无的空间中看到。

就好似无数折叠的屏幕一般，只要祂注意到，对应的视角就会在祂的视野中打开。发现这一点之后，零也不再去挑选工蚁们的视角了，干脆直接在自己的空间之中将所有视野排列开来，宛如观看第一人称电影一般，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