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禽之戏

第二天早上，陆绘一早穿戴完毕，按照记忆中步骤缓缓洗漱之后，到了正房西侧的餐房与父母一起吃早餐。父母见到陆绘能自己起身，非常高兴。陆槿也十分欣慰明堂先生“能醒就没问题”的判断，母亲吕氏自此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一声令下，昨晚吩咐厨娘在凌晨做的各色既清淡又营养的早餐纷纷端了上来。

只见早餐以红枣儿粳米粥为主食，配上鸭子肉糜一小碗、嫩萝卜头六七只、山药五仁糕，叠成宝塔型放在桌中央、十几个草莓作为饭后水果，还有大清早族长送来的三个木灵鸡蛋。恩，此木灵鸡五行属于木，最是生机勃勃，营养身体。看得陆绘也是食指大动，直呼地主阶级大家族的早餐真是好，我这新时代的天朝七大仙家子弟都没吃过这么好的早饭。

不过仔细挖掘了一下记忆，原身平时早餐比起现在也是不如，最多也就一碗白米粥，一点馒头酱菜，有烤馒头片就很不错了。这么想来，这根本就是病号餐啊。

吃罢早饭，母亲自去忙家务，父亲也是出门。不知道是去巡视5里外岐山郡北部重镇双原县的各个店铺，还是巡视各农庄的备耕情况，反正就是很忙就对了。要是陆绘没有通过悟灵派入门选拔，基本上也会沿着先辈的道路，作为家族各房嫡子，渐渐接手管理家族生意或田地。

陆绘家院子北面是正房，正房西侧是餐房，正房左侧一个门洞通往后院厨房、柴房、洗衣房等。正房正对这院子的两边是东西厢房，各两间。西厢房是陆绘父母居所和所谓书房，招待客人用。东厢房就是陆绘所住，以及两个小丫鬟和厨娘的房间。院子南面正对大门地方，没有什么影壁，乡下庄园住的都是自家族人，没那么讲究，拿块三四米宽一人多高木板稍微挡了一挡，意思意思就行了。中间这个院子，就是平时陆绘练功和习武的地方，约有八九米长宽，扣除两边走路的道路，也有五六十平方。

拿着平时练武的铁木剑，陆绘在院中缓缓走动。毕竟是昨天刚刚才苏醒，太过于剧烈的活动有害无益，现在主要还是应该以活络筋骨，恢复性训练为主。就这样缓缓绕圈散步，配速最多也就能达到一里地一刻钟，脑海里想着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对看来是回不去的前世地球稍作缅怀。绕圈的同时，用此世的语言，反复诵读前世那些经典的绕口令。什么南边的喇嘛，八百炮兵什么的。倒不是不想用此世的绕口令来锻炼，实在是十四岁的陆绘，除了读书就是练功，绕口令完全没有涉及，融合的记忆中毫无痕迹。

就这样散步半时辰之后，在自家门口坐着看少爷的小丫鬟藤儿，都打起了哈欠。自己感觉身上各个关节已经运动开了，毫无生涩之处，陆绘把铁木剑放回自己房间，再回到院中站定。

只见他两脚开立，与肩同宽，舌抵上颚，意守丹田。双手上提下按，动作缓慢至极。开始按自幼熟习的五禽戏套路，将一整套五禽戏使开。藤儿看到少爷终于不再骡子拉磨似的转圈，倒是有了点兴致，叫出了在房间里的蔓儿，两人并排坐下，看少爷打这一套从未见过的拳。

蔓儿问藤儿：“你看少爷，手慢吞吞，腿慢吞吞，伸出缩回。还前后甩胳臂，两手左右转圈，这是在干啥？”

藤儿歪着头看着少爷，想了想：“不清楚，这动作看着比四房的偏二太爷还要慢，二太爷是四长老的二伯，都八十多快九十了。”

两人一边看，一边聊着。就这时，陆绘渐渐从抓耳挠腮的动作，演变到了金鸡独立双手上下拍打，最后收招结束。

收招之后，陆绘在院中呆立不动。藤儿和蔓儿面面相觑，不知道少爷在干啥。她们不知道的是，在陆绘脑海中，如惊雷闪电，回想着刚才的感受。从一开始的虎戏，陆绘就感受到从手指，经过手臂，穿肺而过，到胃和小肠的一条线路，那酥麻的感觉，分明就是原身陆绘九岁时候花了七天练习吐纳，达到“感气”状态的感觉！

刚才自己全身心投入五禽戏的练习，感受那突如其来的感气，直到收招，才有闲暇多做思考。小时候爷爷教授自己五禽戏，以及五禽戏秘笈图谱上的说明，纷纷涌入脑海。

五禽戏只不过是凡俗简称，全称为《引导炼体五禽戏》。七大仙家各自均有不同版本的传承，但大同小异，其根本修炼之法是完全一致的，此为七大仙家共有的“外功”。全本的五禽戏，不单单有虎、鹿、熊、猿、鸟，共计54式，暗合天地之数，也配有配合动作的呼吸之法。

在陆家所传的陆家专属《引导炼体五禽戏》一册前面，配有呼吸吐纳的引导之法总纲，总纲开宗明义，是有宋一代，陆家修炼小成的修炼者陆游所题五禽戏口诀，“啄吞自笑如孤鹤，导引何防效五禽”云云。

陆绘从小练习五禽戏时，都是一并配合呼吸吐纳，但从来没感觉到有啥鸟用。但刚才这次，在这世界第一次练习五禽戏，陆绘的本意是取五禽戏动作缓慢，全身手腿胸腰颈，各部分充分运动，可以舒经活络修复病躯。但没有想到的是，配合呼吸之法，虎系十三式动作之时，分明感受到那灵气入体！那酥麻之意，首现于食指与拇指之末，那是少商穴和商阳穴。

酥麻的气感，在少商和商阳稍作回旋，似有积蓄之意。然后一路沿着手臂向上。陆绘那时候真是差点就趴下了。还好从小童子功在身，那五禽戏练过何止千遍，他强忍着将套路行将下去。

酥麻气感过云门、中府两穴，进入胸部。至此我们熟知人体穴位的的号脉废柴绘，已经明了，这是沿着手太阴肺经要走一遍的意思啊。果然，那气感过肺下沉于胃，在中焦关元穴附近消失于无形。随着虎戏的继续，气感再次起于少泽，蜿蜒向上，一路消失于脑侧听宫穴附近。这是手太阳小肠经的一路。

虎戏使到尽头，转至鹿戏，却是重新走两路，足厥阴肝经和足阳明胃经。余者不再赘述，一套《引导炼体五禽戏》依次将虎、鹿、熊、猿、鸟演化下来，十二正经走通了十经，每一式两路正经。十二正经之中，恰恰就是陆家祖传之浅薄引导术所走的两路“手厥阴心包经”和“手阳明大肠经”，没有被五禽戏所覆盖。这么巧合的事情，就值得好好思量一下了。

一套五禽戏陆绘放慢节奏打下来，花了一盏茶功夫。收功之后，除了略有气感之外，完全没有记忆当中引导之术引导灵气，存储在穴位经脉之中隐隐的肿胀。本来在气感消散之前，可用意念，引导灵气融于穴位，融于经脉，甚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灵气自然随着时间推移缓慢消散。效果虽然不甚理想，但经年日久，总归会有不少灵气，被用于强化人体各项能力。

“但这一秒入“感气”的五禽戏呢？完全没有灵气存储在穴位经脉，我吸的灵气就这样没了！”反复对比记忆中的感气和感脉，毕竟原身已经修炼入门达五年之久，这套感觉那是熟之又熟，简直是睡着了都能引导修炼。对比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五禽戏虽然在这个世界能感气感脉，但其结果完全就是和地球上一毛一样，纯属样子货。

院子中呆了许久的陆绘，苦笑得摇摇头。别人穿越带各有灵异，我还以为我的五禽戏就像以前玩过的一个游戏《全康群侠传》中的野球拳，是隐藏的终极强力武功。却没想到，完全是个废物啊。

去掉惊喜寻回本意，陆绘本来就是想活动活动，回复躺了四五天，有些睡废的身体。另外，稍加活动，可能加快灵魂和身体完全匹配的速度。同时，也可以一边炼五禽戏，一边暗暗练习本世界语言。

一个白天，断断续续锻炼五禽戏，持续感受到以穴感气和引气入脉，从原身合并而来的记忆，怎么比得上以本身神魂为主导，而进行的吸引灵气修炼？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合并来的记忆，虽然也是映入大脑，但颇有点像看书的感觉。只有自己亲身执行了数遍，才觉得浑圆如意，通身舒泰。那无需用意念引导，只通过呼吸和五禽戏动作，就能造成那酥麻的吸引灵气入体的感觉，让人着迷。

于是以修炼《引导炼体五禽戏》五六遍为主，连休息带午饭，一个白天就这样过去了。藤儿和蔓儿是不错的工具人，哪怕少爷口齿不清，语调略有异样，她们也不敢多想，只道是病症还未完全退去。于是通过和人畜无害的藤儿和蔓儿的交流，大学生陆绘本世界语言也渐渐熟练了起来。

时转日移到了晚上，傍晚休息了一会儿的陆绘，在晚饭时间走出了自己的东厢房。天上一轮略亏的蓝月，偏斜地悬挂在半空之中，淡蓝色的月光映照着大地。虽然在融合的记忆之中已经有过了解，但第一次看到不同于地球的景象，确实很有点感慨。新（陆绘本身记忆地球为旧）世界的古代天朝中土景象，让陆绘虽有新鲜感，但没有多少隔膜。但这轮浅蓝的月亮，却是真真切切告诉他，这里已经不是故乡。

正在仰头看月的陆绘，听见西厢房门一开，现在的父母走了出来。陆绘低头行礼，也没多说话。父亲陆槿看到儿子，挂念他身体，就问道：“今天一天，是否有点恢复了？”

陆绘不敢多说，只是简单的回答：“在院子中活动了一阵，感觉很好。”

听到满意的答复，陆父点头，一家三口进了餐房。今天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厨娘陆续端上来，主食是香粳米，母亲是小小一碗，陆槿和陆绘父子，都是中型的一碗。主菜有炖得酥烂的红烧肉、腊肠炒水芹、香干丝、豆瓣酥，最后还有一碗蛋丝酸汤。可谓丰盛至极，远过平时。在现代地球习惯于吃饱喝足的陆绘，哪里会在意这种吃食，却不知在古时代，这已经算是奢靡。无他，还是病号餐。值得注意的是，那红烧肉烧得是火獭肉，生于雁归国西南面崇山峻岭之中，有升阳暖心，滋补神魂的效果，不是平时人家吃的土豕肉可比。

吃罢晚饭，陆槿拉着陆绘闲聊，提及有关这次悟灵派选拔。五长老在陆绘醒来之后，与诸位长老和族长商讨名额之事。本来已经几乎到手的名额，不能因为陆绘受伤就废除。经过讨价还价，现在决定继续家族内比试，直至排出除陆绘外的三人。

如果陆绘能在秋狝之前复原，那么无需再比试，直接占一个名额。其他三人减去排名最后一人，排名在前的两人与陆绘参加选拔。所以，陆绘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