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一害!
“李状师,李状师?”
“李子谦?”
“大胆李子谦,公堂之上,明月高悬。朗朗乾坤之下,你身为我大明状师,精通大明律令,竟敢当庭酣睡,莫不是欺本官心善,这板子不能落在你身上?”
啪!
一声惊堂木响。
李子谦一个激灵,猛然惊醒。
他迷茫的睁开眼,便瞧见一个肥头大耳的死胖子呲着一对焦黄的大门牙,正骑在自己身上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正准备对他左右开弓。
李子谦顿时一阵恶寒,他下意识的伸腿猛踹,就听哎呦一声,骑在他身上的死胖子滚出去好几米,还弹了几下。
“县尊大人,李状师,他醒了。”
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李子谦云里雾里,抬头便见到正前方的案牍后,一个面色古板,头戴着古代官帽的中年人正捻着八字胡一脸不善的望着他。
左边瞧,一行穿着衙役服饰的差役们手持冰火棍立在两旁,长达两米的水火棍重击在地上,嘴里发出威武的声音。
右边看,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正秀眉倒竖,满面怒容的望着他,那表情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县尊?”
李子谦一脸懵逼的爬起来,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分明记得昨夜里自己正在律所里挑灯夜战。
谁曾想,
刚过三点,李子谦刚准备结束工作,准备去煮一包螺蛳粉犒劳一下自己的肚皮。却没想到被拌了一跤,便昏死了过去。
只是睁开眼,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个地方。
穿越了?
“哼,即是醒了,那审理便继续,李状师,希望你能谨证本心,否则,哪怕你是秀才,本官也要治你一个藐视公堂的大罪。”
“来啊,把状纸呈上来。”
案台后的县尊哼了一声,惊堂木重重的落在了案牍上。
随即,
有师爷上前呈上状纸,并高声念诵起来。
状纸字数不多,但却是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好在李子谦是文科出身,有一定的文学功底,在满耳朵之乎者也过后,李子谦总算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案子。
大意是住在城西头的陈员外家里有一女婢名叫芊芊,长得眉清目秀,没成想,这小婢芊芊爱慕虚荣,仰慕陈员外风流倜傥,暗地里打起了陈家员外郎的主意,想要登堂入室,色诱陈员外。
员外郎熟读圣贤书,哪里会屈从,这小婢便恼羞成怒,竟然暴起伤人。
“民女冤枉啊。”
师爷的声音刚刚落下,李子谦还在梳理,便听到耳边传出一阵哭诉的声音。
刚刚盯着自己不撒眼的娇俏少女砰砰砰的响头就叩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泪珠子就撒了下来。
“大人明鉴,小女身家清白,三代良家如何会做那不要脸的苟且之事?分明是陈员外看重小女,几次三番骚扰不胜其烦,三日前,小女休沐,陈员外色中饿鬼,竟想强行霸占小女,还请县尊大老爷明鉴啊。”
小婢芊芊哭的声嘶力竭,似乎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色令熏心的陈员外竟然恬不知耻,会颠倒黑白到这种地步。但身为良家小婢,芊芊只能一个劲儿的磕头,希望青天大老爷能为她伸冤做主。
“她胡说!”
刚被李子谦踹出去三米远的胖子连滚带爬的滚过来,呲着一口大黄牙骂骂咧咧。“县尊大人请为在下做主,某一介员外郎,家中有功名在身,如何会空口白牙。”
“分明是这小婢恬不知耻,暗中倾慕本人英俊潇洒,意欲色诱本员外,不成后倒打一耙,请柴县尊为在下做主。”
他边说,边挤在李子谦的身边,朝他丢了个眼色。
李子谦一怔,险些当场笑喷。
他没料到身边儿这个肥胖如猪的死胖子就是状纸上写的那个陈员外,只是李子谦观其外貌,说是野猪成精都不为过。
风流倜傥这样的词儿哪里和他沾的上半分关系?
面对这副尊荣,甭说是如花似玉的小丫头,恐怕就算是勾栏里的窑姐儿们为了金银怕是也得勉为其难才能下的了嘴吧。
不过……
李子谦有点想起来了。
他脑海中凭空多出了许多陌生的记忆,显然是原主儿留下的,其中大多记得不太真切,仓促之间李子谦也无从梳理,只是隐隐记得,当日就是这位陈员外找上他这位状师,希望能够洗脱罪名。
并为此奉上了白银三十两。
而原主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应天府下辖的一个小小县城中的秀才,本来,原主打算在科考中一路高歌,可惜,面上无人,胸中墨水又略显寒颤,数年来屡试不中,蹉跎十年。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老家县城,凭借功名,赢得了状师的身份。
都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状师随算不得什么官儿,但却也跟官面儿上沾边,再加上秀才的身份,原主也算混的如鱼得水。
只可惜啊,这小子是个死要钱的。
在小小的江宁县中名声极差不说,冤假错案不知道办了多少,大有一种颠倒黑白的模样,李子谦觉着,这小子到现在还没被人打了闷棍,还得亏自己个儿的秀才身份。
江宁一害!
不得不说,
大明律极为严苛,而明代秀才的身份地位也非常高。
‘士农工商,’的排序,不是无的放矢,士排在第一位。
而秀才虽然文名很低,但也是士中的一员,哪怕只是出于最底层,却也不是寻常老百姓的吐沫星子能左右的了的。
思索的瞬间,
大堂上的扯皮愈发激烈起来。
陈员外的确是个不差钱的,江宁出了名的富户,在这一片小小的地方也算得上是地方豪绅了。再加上,有李子谦这个愿意帮其颠倒黑白的状师背书,那一腔污言秽语说出来,气的小女婢羞愤欲绝。
她只能重重的磕头,光洁的额头上都沁出细密的血丝来。
大堂外,不少百姓挤成一团,议论纷纷。
古代百姓虽然蒙昧,但却分得清是非黑白,再瞧陈员外的一副尊荣,很多人光靠脑补都能想象得出事情的真假。
一时间,
大堂外沸反盈天,吐沫星子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