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啪嗒。
子弹打穿敌人的头颅，那整合运动的成员被惯性摔倒了墙上，他肢体抽搐，却又不甘心地松弛下来。
那些窝在城市发动机附近的整合运动成员鱼龙混杂，Scout透过狙击镜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装备、素质和士气上的差别。那些最外围的整合运动早就在E3小队和临光小队的围剿、冲锋下四散而逃，而剩下的则是那些切城整合运动的精锐。
不过，在狙击小组面前，这些精锐还是被缓慢地消灭干净了——他们毕竟不是爱国者麾下那比乌萨斯正规军还正规军的整合运动。何况切城的指挥官，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唯一的领袖还在和博士他们血战。
没有指挥官的整合运动，虽然装备和罗德岛大体持平，但在兵种比例、团队协作上完全没有可比性。更何况，还有狙击小队这样的战场杀神在不断地消灭敌人的医疗组和远程火力，在这种除了肉搏就没法还手的压抑下，整合运动的精锐也撑不了太久。
Scout换好弹夹继续准备狙杀敌人的士官……却又把眼睛从瞄准镜上挪开了。
剩下的敌人逃跑了。并非有序撤退，而是丢盔弃甲遁入平民之中……这倒是有些麻烦。他们是在等待机会？还是准备躲进感染者群体避免被清算？亦或者是化整为零去支援塔露拉？
Scout低头看了看平板，上面写着你的指令：
“控制城市发动机并重启锅炉，将切尔诺伯格移动到指定位置。不用追击，逃走的整合运动可作他用。”
他摸了摸下巴思考什么是“可作他用”，不过还是任务更重要。Scout在对讲机里示意罗德岛干员掩护切城居民将仓库里的源石块，以及从整合运动感染者身体里采集和过滤出的矿石渣块，搬运到那几层楼高又几层楼深的锅炉前，随后将它们倒入那看起来深不见底的燃料舱中。
切成居民是被你以切城市政厅里的现金储备招募来的。Scout按照你的指令，以动乱前五倍于市场价的价格，不分感染者和非感染者地招募了大量的搬运工。Scout猜到了，你这样的举动，便是从现在开始就铺垫动乱结束后的族群和解和经济复苏。
不过……
Scout抬头望天，天上的乌云在不远处聚集。狂风不知是因为自然还是因为暴君那边的激斗而起，灰蒙蒙的天空飘落着不知是来自建筑还是来自人体的尘埃，遮蔽了那不可视的未来。
他背起狙击枪走进了人群之中。随着一段长鸣，切成的发动机正在快速地复苏——
咔咔……轰！
一声巨响标志着发动机彻底启动，驾驶舱的术士干员们站在高塔之上，将切尔诺伯格，连带着上面的居民、城市的历史、阴谋与算计——
——还有博士、AcE、临光、暴君和……阿米娅——
——一同奔向被你，或者说，被很多个“你”，所选定的位置。
轰！
轰鸣在远处响起，却如同耳边一般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炸裂开来！Scout看向巨响传来的地方，那里正是你们殊死搏斗的战场！
他的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博士苏醒后失去了源石亲和，AcE也没有源石技艺，光骑士没有如此强大的魔力……
阿米娅！糟了！这么强大的力量，她会……
“肃静。”
pRtS念出了你下达的指令。
“阿米娅并无大碍。无须担心。”
“那么强大的力量怎么可能——”
“因为，我正和她一同挥剑！”
你丢掉pRtS平板，以左手握住阿米娅的右手——而你们的双手，交错握住了那把至高的萨卡兹王佩剑！
暴君看着你们体内的魔力流动，立刻发挥你去救阿米娅期间积累的作战优势，挥剑戳刺AcE的大盾，同时侧身躲开临光的攻击，脚上重踢大盾将临光踢了个踉跄，随后纵跃几步退到了战场的另一头！当她站稳的那一刻，那来自你们共持佩剑的浩瀚魔力，便化作黑红色的惊雷射向暴君！
你那为了堆叠移速而忽略掉的损伤管理导致你从刚才以来就一直在喷血，阿米娅那作战服上早就喷满了你的血液。而那惊雷具有神秘的吸引力，随着射线的头端喷涌而出，你那狂飙的血液，和阿米娅身上的血迹——如同祭品和符文一般，舞动、撕扯，以翻涌的气泡歌颂王者的凯歌！
而暴君则摆好架势，将长剑插入大地，两手握拳，如同在拉扯地下的奥能一般，裹挟着千钧之重拉扯出名为“暴力”的源石技艺……
那强大的精神威压和源石矩阵幻化出的雷枪，裹挟着不祥的血液冲到了塔露拉面前……在这即将被光辉吞噬的瞬间，暴君将她那充能完毕的双手握住了与她宿命相连的长剑——
随后，她拖着长剑在石板上拖出一道极不规矩的划痕，当长剑被向上挥出脱离大地时，切城的火光、动乱和哭嚎在那一瞬间归于暴君的麾下！
全城的火焰化作炙热的高温聚集于剑锋；
全城的动乱化作失控的气流服从她的意志冲刺；
而那响彻全城的哭嚎，那无数人民的苦难，感染者的不公，贵族的压迫，人群的冷漠……此时此刻，相应科西切的野心，回应塔露拉的悲恸，被打造成了最锋利的刺刀——去撕裂这不堪的世道！去撕裂这在某些人看来还不够“完美”的世界！
上挑的剑刃爆发出前所未见的魔力，如同决胜的一击一般，暴君以最暴虐的源石技艺回应你们的挑战！
她挥出一剑后，两团化作其他形态的魔力冲撞在一起，他们相互撞击又相互转化，彼此挤压又归于消融——
你和阿米娅一起跟在雷枪之后奔袭而来，少女本不该有如此高速，然而解禁的王权似乎要将其加冕为最完美的君王，就连肉体的限制，也仿佛被力量给抹消遮掩！
“阿米娅，准备好！”
“博士，我就是你的利刃！”
在那雷枪爆开，塔露拉那已经准备好招架的身形若隐若现时，你对她轻声地回复道：
“不，阿米娅……我才是，你们的利刃！”
雷枪上缠绕着的不详血液因蒸发而露出了包含着的源石矿渣，它们在顷刻间打散、消融了两团剑气的不少魔力！而那被动能击飞的无数矿渣，此时此刻也飘荡在了空中——
你和阿米娅一同持剑使出一记戳刺，少女血液里隐藏着的技巧此刻如同呼吸一般被她掌握，而你精确地配合着她的剑技！
叮叮！
刹那间的二连击从不同的角度刺向暴君，而她那沉重的长剑在暴君手里却仿佛轻盈无比，两声剑鸣，攻势化解！
阿米娅抽身回撤，你也小步后撤，二人始终一同握着剑柄，因而奇美拉的源石技艺——可以毫无保留地附加在锋芒之上！
呼！
暴君先发制人挥剑砍在你们的剑身上，可那萨卡兹的佩剑拒绝了暴君的挥砍！那里面涌动着的魔力排斥开了同样富有魔力的长剑！
“就是现在！”
战术咏唱。
阿米娅的身躯显着地加速了一段，她以更快地速度和你一起打出了三连劈砍——
“还不够！”
精神爆发。
你们短暂的分开，一同旋身回撤，低身积累架势，随后再次共举佩剑，带着精神上的威压刺向暴君！
塔露拉大笑着高举长剑，能量聚合体此时此刻爬上了长剑，魔力的增幅，物理特性增强……暴君的意志也撕裂现实降临此地！
轰！
佩剑在刹那间连续刺出七连发，阿米娅身上如海嗣一般爬行着的血迹也攀上剑尖，攀附、撕扯着暴君的长剑！
刺击有一发突破了塔露拉的格挡，而她则以此为机会挥刀砍向你们一同持剑产生的死角——
你立刻松手一推阿米娅，巨力的挥砍切下你的无名指和小指。那被能量聚合体加宽的长剑，此时如同一道墙壁，隔开了你和阿米娅！
暴君漆黑的双眼看向阿米娅，她浑身肌肉发力，本来深深砸入大地的长剑，此刻被她以巨力从能量聚合块里扯了出来！
大量的能量块碎屑砸中似乎陷入昏厥的阿米娅，少女原本勉强支撑的身体一阵踉跄——
而暴君此时，挥舞着被她扯出来的长剑，如同给站立着的敌人斩首一般——以最大的力量，砍向阿米娅的胸膛！
“机会。”
踉跄中向后倒下的少女忽然睁开了双眼，那把已经脱手下落的大剑突然破碎，随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她的手上重新聚集！
她身上难以扼制的魔力因尚不熟练的技艺化作暗色波纹，但这不影响她彻底释放潜能！
奇美拉。
她低声吟唱这段咒语，身形在刹那间调整为拔刀的姿态，就像破碎又重聚的幻影。
暴君的挥砍还没有降临——然而阿米娅却已然挥出一刀！
王权遵循少女的意志延长了佩剑的锋芒，这一剑本还有些距离，然而横刀挥砍，塔露拉的胸腹赫然出现一道斜切的豁口！
然而塔露拉却仿佛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劈砍！
叮！
纤弱的少女又在刹那间收回锋芒格挡，她双手举剑挡住这一击！
“挡下了？”塔露拉眉毛一挑，微微跳起施加更多的力量——
慷锵！
少女身上仿佛爆发出海嗣的力量，她居然直接以巨力逼退了塔露拉！
做完这一切的少女轰然倒下，佩剑消失不见，魔力无影无踪，此刻的她褪去光环，不过是一个被乱世早早地锤炼成稚嫩领袖的14岁少女。
血色的斑块在她的皮下泛起，这种一般只出现在战斗机驾驶员身上的血斑是血管因重力过载而大规模出现的爆裂。萨卡兹的王权赐予了她一时的战斗力，也让她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暴君立刻想要补刀，然而你却立刻扑了上来。此时的你只剩下一把匕首可以作为武器，你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作为副手，立刻朝阿米娅那边冲过去。
木棍被轻易切碎，你用匕首堪堪挡住暴君的一击，又低身捡起一块板砖投掷塔露拉，但过短的加速又被她轻易躲开。
噗嗤！
你捂着断口退到阿米娅身前，暴君刚才那漂亮的一击切掉了你的左臂。此时此刻，你和阿米娅，也只够凑出一把匕首来应对暴君的威胁。
“很大胆的计划。”
暴君评价道，“可惜，她太弱了。”
她又看向你，“而你，也不配侍奉君王。”
你丢掉匕首，慢慢地托起阿米娅。而暴君只是静静地看着你扶起阿米娅，拉住她的一条胳膊，将这个要昏迷很久，又可能马上就要永恒沉睡的少女，轻轻地驮好。
做完这一切，你看向天空。乌云密布，预兆着你们那已经注定的未来。
“博士！”
AcE和临光早就在一直奔袭过来——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几十秒内，而那可怕的剑气余威，也让强冲的他们寸步难行！
临光咬牙道：
“不不不不不……如果我再快一点……如果我能和博士和阿米娅一起作战……”
塔露拉举起大剑，对你说道：
“永别了——你是一个不差的对手。只是，你们应该逃走，晚些时候再对上我的。”
AcE只是沉默不语。
在塔露拉挥剑的那一刻，你浑身的肌肉都被最大限度地动员了起来——尤其是你仅剩的那条手臂！
塔露拉瞄准你可能逃窜的位置挥剑——可是你，仅仅是为了——
“接好！”
你对临光和AcE大吼道。阿米娅被你以巨力投掷了出去！
AcE松开大锤接住阿米娅，他低声对临光道：
“背着她快走。”
临光几乎要哭出来，“不……我要和你们一起战斗……”
“你在说什么呢？”
AcE直接将阿米娅往临光那边一推：
“我受伤太重，背不动阿米娅了。你快点跟上！”
说完AcE脱掉盔甲露出下面的汗衫，朝着友军所在的位置跑路！
“带上阿米娅快跑，临光！”AcE大喊道：
“天灾要来了！”
此时此刻，你伸出残余的口器尽全力与塔露拉周旋。伤势在不断叠加，但是阿米娅不在，你可以尽全力闪躲！
“争取时间吗……”塔露拉叹了口气，“真是耀眼啊……但是，不能姑息。”
她聚集起浩瀚的魔力准备给你致命一击——却猛然察觉到问题所在。
源石矿粉洒落在周围。
炮击，矿渣，朝天发射炮弹，朝地面发射炮弹，喷出的源石矿粉末，大规模死亡又被提取出源石矿的感染者，还有重启后喷出大量源石废气的发动机——
——还有，这座城市最大的源石技艺波动，暴君和萨卡兹继承者的魔力对决！
科西切的神色占据了塔露拉全部的表情。她狂笑着大声喊道：
“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博士！”
你活动活动筋骨，冲向塔露拉。面对迎面而来的刺击你不闪不躲，任由那剑刃洞穿你的胸膛。
你剩下的三条肢体缠上了塔露拉的盔甲，而你的口器则像麻绳一样尽可能地缠住她。她动用高温想要逼退你，又动用气流想要冲开你。
那短暂的几秒如此漫长，你一度以为自己要死了——然而，当你抬头看向那崩塌的天空时，你知道自己哪怕要死，也会死的很好看。
是的。这个位置——正是切尔诺伯格，在你苏醒后第一颗陨石砸下来的位置。你为了确保它会按照你的部署砸下，还特意叠加了茫茫多可能导致天灾的方案来诱导天灾。
天灾也回应了你的请求。
那第一颗陨石之后，还跟着第二颗、第三颗……遮天蔽日的陨石。你看到乌云之中翻涌着闪电，大气之中翻腾着酸雾。
天灾全都来了。覆盖了整个战场。覆盖了所有的，被你们的战斗清理出来的，没有掩体的空旷场地。
你死死缠住塔露拉，她在挣脱中又给你带来了不小的创伤。她带着不甘的咆哮想要冲破海嗣的枷锁——
轰隆！
巨大的陨石以难以目视的速度精确的命中了你和塔露拉，犹如暴君与刺杀者的墓碑。
随后，剧烈的源石爆炸覆盖了整个战场，犹如指引轰炸的信号弹一般在黄昏里闪耀。随后更多，更多，更多的陨石砸在了这篇禁区——
直到苦难的摇篮被轰杀至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