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罗德岛的交涉

你推门而入，接待室的服务生被你远远地甩在背后，其他人也是。

那个魁梧而睿智的麒麟（或者龙？）在你推开门的那一刻便看向了这边，他对于气息的感知真是让人称赞。

你和魏彦吾对视片刻，他忽然开口道：

“你要不要……先擦擦？”

你这才反应过来，你的唾液分泌的，有点过多了。虽然不至于漏出兜帽，但以魏彦吾的感知能力，察觉到你食欲高涨不算困难。

“不用了。”

你放任你的唾液继续分泌，魏彦吾看着你下颚大量倾泻的唾液，却没有表现出恶心或者嫌弃，而是静静地抽了口烟斗，看着你的唾液……不，那应该是……快速凝固的合成材料。

液体如同服从你的意志一般，有序的洒落并凝固。不出20秒，你的“口水”就被塑造成了一把白色的塑料椅。

“你很了解龙门的文化嘛。”

魏彦吾看着那把白色大排档椅子，又对比了一下金碧辉煌的接待厅，不由得继续抽了口旱烟。

“当然。”你身穿4.5厘米厚的重甲坐在了自己造的椅子上，椅子居然没发生形变，甚至没有响声。魏彦吾挑了挑眉毛，又看向你背后的大门。

“哦，正好。请坐吧，凯……啊。”

龙门之主刚想邀请来客坐下，却看见凯尔希推着阿米娅的轮椅走进了接客厅。魏彦吾看了看准备好的椅子，挥了挥手，侍者立刻上来抽走了两把椅子。

凯尔希隐隐用嫌弃的眼神扫了你一眼。虽然避免了可能存在的施压，但你这么搞人心态真的好吗？

不过，你和她都很清楚，魏彦吾是个办大事的人。这些东西其实是为了给你们后面的龙门近卫局看的。

有些事情，底下的人是看不出端倪的，但魏彦吾拿到切城那个执政官发表的通告后，绝对把你们的意图给看透了。

其实，在坐到这张桌子边上之前，魏彦吾就已经清楚，你这个“博士”是个什么东西了，他也知道罗德岛要走什么道路。

知道了就不可能放松警惕——和合作。

“让我们直奔主题吧，魏彦吾。”

当然，你也不能让魏彦吾那么稳。你必须动摇他的一些想法。比如，那种缜密的阳谋出自其他人的手笔，凯尔希就很不错。那么要怎么放烟雾弹呢？

“论肃清整合运动，这附近还是我比较擅长。你给我人手和物资，当然，比近卫局贵但效果彻底——我能让龙门及周边再无任何整合运动。”

——那就是让别人以为你是个嗜血的莽夫。一个懂点变动，有点小聪明，但终究还是无情无义只想砍人的屠夫。

听到你这么说话，阿米娅和凯尔希都很配合地打了个激灵，而陈警官和龙门近卫局的人也是呼吸一滞。

而魏彦吾则是淡淡道：

“我听说罗德岛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击退了那个叫……塔露拉的首领。”

这一次魏彦吾当然想得起塔露拉的名字，那场战斗的战报他完完整整地看过了，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在心里。

“你又怎么能保证，你不会再遇到塔露拉那样的强敌呢？难道你们要把龙门给打烂吗，罗德岛？”

魏彦吾左手玩弄着烟斗，等待着你的答复。

“和塔露拉打的时候，我还没有这身重甲呢，魏先生。”

你在白色的大排档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幽幽道：

“我可不像你们龙门那样有好用的兵器，在和塔露拉决战之前，我只不过装备了十几把从切城军械库里拿出来的制式装备和几把军官用的武器而已。在战斗期间，我的武器被塔露拉依次损毁殆尽，我的干员们的护甲和肉体也遭到了相当程度的破坏，几乎无法战斗。”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赢的吗，魏先生？”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即便是阿米娅和凯尔希也闭上了眼睛。她们知道你几乎是用牙齿咬死塔露拉的，也知道你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

而龙门一方，则是又一次被你的战斗意志和技巧给震惊。魏彦吾，也微微点了点头。

“——是天灾帮了你一把。但是，如果不是你，天灾也砸不到你们头上。”他抽了口烟朝一旁喷出一条烟龙，继续道：

“不过龙门还是无法信任同样是感染者的罗德岛，即便你们在痛击感染者这方面经验丰富而行之有效。”

嘎吱。你全身的骨骼爆出清脆的声响，“魏先生，我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感染者不是一顶随便扣的帽子，病人和病人之间区别很大。”

你看了眼陈，不由得冷笑着问道：

“龙门这么讨厌感染者，怎么不把陈警官赶出去？罗德岛欢迎陈警官入职。”

“你！”

“这么激动怎么不把诊断结果给大家看看？”你向前倾身子看向对面的陈警官，“不要回避问题，陈女士。”

魏彦吾抬眼看了一眼你，随后对陈道：

“冷静点，陈警官——他们是客人，我的客人。”

这句话交代完后，他又以略带无奈的口气说道：

“博士，你就不要试图激怒龙门了。你那好战的神色我隔着兜帽都能看到了。陈警官还不够你打的吗？”

……啊，他知道你是在挑衅他从而希望和魏彦吾打一架啊。

你隔着装甲挠了挠头，开始考虑要不要就地拔刀跟魏彦吾干一架。他总不能就地把你宰了吧？和强者过几招总没有坏处，你毕竟后面还要去把爱国者的头砍了，不和强者磨一磨，你也无法改进自己的装备。

“……被你发现了啊。”

“装傻是没用的，至少对我没用。”魏彦吾道，“龙门的情报系统比你想象的……呵，就如同你想象的那样，对于切城和罗德岛都有一定的了解。”

“那种看着就让乌萨斯当局头大的阳谋，当然只有你能写出来，博士。”

你看到陈警官一脸茫然如同问“什么阳谋”的神色，你一偏头，阿米娅立刻从文件袋里掏出一摞通告和公示从桌子上滑给了陈。少女拿起文件看了起来，越看到后面神情越是严肃。

“好吧，我也就是试一试。”你点了点头，“这活我免费给你干了，龙门方面就别声张这事了。”

整合运动这种组织，有机会打爆你是一定要去打爆的，因为切城作为一个标杆，作为一个团结感染者、消除人们对于感染者偏见，也弥合感染者和非感染者榜样的城市，那是一定不能再闹整合运动的。

不仅是会毁掉你们的整治成果，更重要的是，会破坏掉“感染者与健康者和平共处共同发展”的政治正确。

只要切城还在按照你的方案运行，那么乌萨斯内部乃至切城周围的其他城市，感染者在被压迫时，就可以以“为什么切城就不歧视感染者”为由进行反击。有人会说这种反击微不足道，但其实这是在给有意之人送上“正义性”。

如果别人抛出了这句话，当局还继续压迫感染者，那么罗德岛是不是就有理由介入了呢？即便不是罗德岛，一些运动家是不是也可以凭借这种更合理、更具有秩序、也更能团结人性的旗帜发起运动，从而挤压掉整合运动那种破坏理念的生存空间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建立在这种“方案”不是出自于“你”的前提下。如果人们知道这种方案的提出者是个屠夫，那么至少在目前的传播阶段，会引起人们对于这套理念最终目的的质疑。

魏彦吾抽了口烟，烟雾升腾而起，略微挡住了你和他之间的视线。这瞬间的阻挡让你条件反射地调动起复眼的技能洞穿烟雾，以防止魏彦吾可能的突袭。但是片刻之后你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龙闭上了眼睛又缓缓睁开，无形的气场仅仅包围了你和他，你知道他在试探你的生理机能。烟雾升腾而起的瞬间他显然感知到了你的洞察，这可不是源石技艺和长期的练习就能磨练出来的。

真是个怪物。你猜魏彦吾估计正在想这个。

“免费就算了，龙门不会让人打白工。”魏彦吾开口道，“不过，罗德岛可不是凯尔希女士之前过来谈判时的那种情况了——我想，龙门提供的物资，现在对于你们而言意义已经不大了吧。”

你夺取切城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实现材料自由，切城及周边的乡村市场对于罗德岛做到了完全开放，你们的商品往来十分顺利，开发动力甲的副产品，例如高质量特种材料，还有一些文娱产品、劳务派遣，以及战术指导，这些东西构成了罗德岛和切城的贸易平衡。

而且执政官为了坐稳这个位置也组织了切城的企业家和新贵们向罗德岛输送了利益，比如股份。现在的罗德岛可不是只有一条船的穷逼了——而这些都是你和干员们玩命拼出来的。当然了，干员们觉得，主要是你拼出来的。

协调你和阿米娅凯尔希等人之间的威望回避个人崇拜也是令你头疼的事情——不过魏彦吾的话倒是让你舒服了不少。

“既然这样，罗德岛，不如让我们的合作更加深入一些吧。”

“龙门将提供一批已经停产的武器装备，作为你们更进一步消除整合运动威胁的报酬。”

“你就不需要更多有关整合运动情报吗？”你耸肩道。

“关于龙门的防卫情报，龙门近卫局方面比罗德岛更了解。对于整合运动的渗透，也已经做了相应准备。”陈警官的情绪她有意隐藏，不过在你的感官看来相当于写在了脸上。

“啊不。我的意思是……”你挠了挠头斟酌着措辞：

“样本分析情报。毕竟我和整合运动有过密切的交流，他们的生理机能和软组织强度，我想你们大概知道的没那么深入。”

恶寒。这相当于宣布罗德岛解剖了整合运动的干员并用活着的干员进行切割实验。

当然，明面上的解释也可以是博士在战斗中发现了这些……但究竟是哪个呢？

“别再欺负她了，博士。”

魏彦吾沉声道，“她是龙门这边的人。”

“也是我的人。”

……

说完这句话，魏彦吾意识到了什么。

你也点了点头。舅甥情感还是很重要的，你这闷骚舅舅就别傲娇了，直接表达情感对你们都有好处。

“……！”

陈警官瞪了魏彦吾一样，而龙门的巨龙则看向了你，仿佛在询问“这样有什么意义”。

你耸了耸肩，身上的重甲剐蹭彼此发出响声。你站了起来提起板凳走向门口。

“慢走。”魏彦吾开口道，“收着点，别拆了龙门啊。”

“我知道。”你点点头继续提着板凳走向外面，然后举起椅子用你一。咔嚓，椅子被你分成了较长的一块和带拐角的一块，如同剑与盾。

凯尔希推着阿米娅出来，小女孩歪头看着你道：

“博士，我就说魏先生不可能看出来切城是你的手笔哦。你让我想的话术都没用上哦。”

你用厚重的手甲轻轻摸了摸阿米娅的头，“不，阿米娅。这些东西你以后还用得上的。”

“是说以后还可以骗其他人吗？”阿米娅露出一个笑容，“嗯，我会帮助博士隐藏您的意图的。”

你的手往上走轻轻掠过阿米娅的兔耳，随后抽手拔出被你插在地上的椅子桩。

“不，阿米娅。以后用得上，指的是你以后也会以规划者的身份在废墟上给人们带来秩序和希望。”

你在pRtS中下令集结，待命的干员们从驻扎的地方纷纷赶来。

“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走到后面，终究还是你们的。在这百废待兴的废土上，我们这样的旧日援军是走不到最后的。”

迎着斜阳你对阿米娅说道：

“苦难终究会在大地上肆虐漫长的时间，我能做的，也就是让苦难来的不要那么直接。但重建秩序还是得靠你们。”

“成为大家新的希望吧，阿米娅。当然，也别太为难自己，矛盾积累的是如此之多，你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阿米娅一愣，她大概没想到你会突然说这些。而你说出来的话……也和她的预期有些差距。

你对凯尔希点了点头，凯尔希以点头回应了你。她会带着阿米娅在城市的高处俯瞰你们的战斗，而你——

——将会亲自为阿米娅，以及罗德岛未来的中流砥柱们，砍出作为经验的作战记录，和他们需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