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兵者,诡道也

看到无人机的那一刻你就知道这波穿插要出问题了。

必须指出的是，你之所以现在可以玩穿插这一套，并不是因为龙门新军已经有那群神州超人的组织度，而是因为敌人挖了很多纵横交错的战壕。由于你这边火力优势的存在，敌人无法从平地上铺天盖地冲过来，需要借助战壕来规避地表火力，这就给了你派精锐和敢死队堵住狭窄的缺口，然后用局部火力优势痛击冲口敌人的机会。

其实本质上还是打呆仗，只不过呆仗的地点是敌人战线的后方，所以你派了临光带了一群人形骑兵冲击敌人的末端，效果的确也不错。

你主要是用贯穿弩箭和范围杀伤法术和爆弹来杀伤敌人……现在整合运动那么多自杀式无人机起飞了，那该跑路的就是你了。

轰！两架无人机直接插进了战壕的土里炸开，爆炸的位置完全就是这支小队的中央，一旦炸开这些轻甲目标恐怕都要——

“——顶上去。”

你的指令传达了。两个队伍中的两个不同的新军战士抬头望天，狂沙之外，有美丽的太阳。

“是我吗？”他们问道，而你的回答是：

“你们最适合。”

“收到。”

懊悔和愤慨仅仅出现了一瞬，他们知道自己被选中扑上去用肉身挡住炸弹，并不是因为多么崇高的理由，比如保护队友——

——而仅仅是因为，他们被你，被博士选中了，他们的身躯和披甲、距离爆炸点的距离，是可以最快最好地遏制爆炸威胁的。

仅仅是因为他们最合适，这难道还不让人沮丧吗？其他人也不是不行……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但是，下一刻他们的思想，就被一种狂喜笼罩了——

——我，成为了博士那完美指挥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种感觉并非错觉，而是你为了减少死伤，直接在他们遵从命令后远程接管了他们的身体。

那一瞬间，浑身的肌肉都被调动，感知系统极大地增强，奔跑和飞扑的动作如此标准，在那极为短暂地时间里，这两个人甚至有空推开一旁脆弱的医疗干员——

——那是，这两个新军一辈子也做不到的，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而他们的灵魂，或者说，神经系统和大脑，正是这两具被你接管的身体的主人——那一刻，他们真正认知到了，要怎样才能迈向如同博士一般的完美。

你感到他们合上了双眼——那是一种死而无憾。随后，剧烈的爆炸顺着远程操控的pRtS频道冲击着你的脑神经，但这都被你强劲的大群意志给击溃了。

硝烟散去，穿插小队惊奇地看着那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尸体，他们来不及多想，就被你调动起来且战且退。而新军那边有几个人来不及疏散被炸飞了，好在由于并不是战壕那种狭小的地方，这些人伤的不重，没有当场死亡——现在有一个伤的太重的死了。

但是没关系，在你的瞬间微操下，本来应该伤亡100多人的一轮无人机爆破只造成了16人伤亡，但是……穿插确实宣告失败了。

“敌人从后面冲上来了！”

AcE冲着身后的临光喊道，“穿插队伍退出了战壕，退到了我们身后！敌人也追上来了！”

是的。自杀式无人机的冲击和破片迫使你必须疏散阵型来减少杀伤，这就导致正在绞肉的整合运动向前一步，让精锐顶上去减小损失，同时脱离战线的暴徒们试图包围冲自己后方的临光等人，而临光的身后又是借着自杀式无人机掩杀过来的整合运动大部队。

这下成你被包饺子了……那就怪了。

“临光大人！”

“喝呀！”

穿插队伍冲到临光等16骑士的后面，临光和众人用力一震，将正在接战的敌人推开，随后穿插队伍中的重装和近卫冲上去接管了作战位置！而在他们接战之前，准备好的穿刺弓弩和源石技艺便给即将短兵相接的敌人洗了脸！

“呃啊！”

敌人还未从突如其来的远程火力中缓过神来，重装和近卫的冲锋便已经到来！暴民们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而我方的指挥官，是你，博士！

你立刻调动抽出身来的临光等人……反冲刚冲出战壕的那些整合运动！

“冲锋！”

“来！”

十六骑士分成八人的两队分别冲向两个纵向的战壕出口！敌人受战壕狭窄的视野限制，完全没注意到拐角这一视觉盲区外冲进来的临光等人！

咚！

临光将长枪抵在腋下狠狠刺穿面前的敌人，随后脚下加力继续冲刺！另一队由AcE带领，他跃身入场大锤轮转，杀出一小块空地后，队伍中的卡西米尔骑士身上爆出金光！轰隆！源石技艺和冲锋的动能完美配合，战壕甚至被炸塌了一段，泥土滚滚下落挡住了敌人的道路！

“好了吗？！”

“搞定！”

临光冲刺入场杀敌十米，她大声朝后方吼道，而队伍末尾抱着源石刺雷的好兄弟赶紧将手头的刺雷全部朝前上方投掷出去——

轰！刺雷落入人群发生爆炸，狭窄的战壕内，这样的爆炸无异于被火炮直接命中！临光看到前方敌人的后面有不少肢体被炸上了天！

咻——兹呀呀呀呀——轰隆！砰！砰！

炮弹拖着可怕的尾音刺穿沙尘的噪音，来自重炮的精确炮击打在了临光等人的周围！尘土飞起，大地震动，临光只觉得胸口一闷……然而她抬头看到面前不少的敌人直接被震倒了！又有几发炮弹砸到了地上，却只是升起阵阵白烟！

“火炮震慑住了敌人，利用他们短暂的恐惧撤退。”

你下令道，临光立刻带着众人冲击穿插组绞肉的敌军阵线！

“冲啊！”

整合运动哪能放过这样消灭敌人高级将领的机会！他们冲出白烟，却发现……

突突突突！轰！叮！叮！咚！轰！

穿插组中的远程火力早就对准了烟雾，他们一露头就在50米的距离上被各种远程火力射的人仰马翻！

“大个子！靠你了！”

庞大的身影裹在厚重的板甲中，他拖着粗制滥造却十分坚固的板甲，顶着穿插组的火力冲出迷雾——

巨大的金属噪音响起，随后是这个流浪者从身后向前扩散的血肉爆炸。

“这这这……是博士的穿甲炮啊啊！”

敌人一下子就炸开锅了，对你的恐惧始终萦绕在整合运动的头顶，看到这种极其眼熟的穿甲杀伤，他们立刻想起了龙门战役第一天那随便射穿重装精锐的你！

短暂的士气打击滞缓了进攻的步伐，然而，他们士气的崩溃，才刚刚开始。

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穿透战场的厮杀，两米二的身影即便笼罩在沙尘暴中……通过那数不清的闪烁红芒，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谁！

“是博士！是博士啊！博士杀过来了！”

许多人立刻丢下武器向后跑去，这些临阵溃逃的人冲击了之后的阵型！这群人因此大部分都堵在了战壕的出口处！有些聪明的立刻跑到战壕外，也就是平齐与战壕顶部的空地上！

“博士？”w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该死，这家伙怎么轻易出动了！”她低吼道，“祂的对手，是我们！”

而霜星则皱了皱眉头，“不对，那不是博士……”

“你怎么知道的？”w低声道，“没时间细想了！博士一旦杀入军阵中，那就全完了！临时动员起来的感染者平民没法站得住脚的！”

“可以。”

瑞沃巴特睁开眼睛淡淡道，“我来稳住他们，你们，先别动。”

霜星看向她，那个自称骗子的人此时站起身来，走到了指挥部外的那个巨大扩音喇叭前。而霜星则继续解释道：

“博士应该猜到了我们的目的——拖延，直到巡洋舰的到来扭转战局。”

“除了祂，没人能在不调动正规军的战争巨兽的前提下，处理掉那个巨大的威胁——祂出现在这里，就要面对被我们这些人拖延的危险，而我们，与那个怪物，有一战之力。”

霜星偏过头去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少女？不太确定，此时那个曾经叫约书娅的少女，已经被一层又一层的源石结晶包裹了……她的声音却还是清脆得让人心疼：

“是的，霜星大人！我可以拖住博士！”

w和霜星仿佛看到，那张已经看不清的脸庞正在露出阳光的笑容。

“……”霜星扭过头去尽力不再看约书娅，继续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身影，应该是穿着和博士那套重甲类似的其他人。而那门穿甲炮虽然是第一次出现在大陆上，但其实也并不是只有博士才能用……吧？”

前线传来的伤亡报告让她们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由于组织度不够，伤亡人数都混在了一起，无法判别死因，也就无法确定，你这个怪物到底有没有在里面割草无双。

w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就继续陪你们玩一玩指挥的游戏吧……不过有什么把戏可以稳住战线？”

话音刚落，空灵的歌声便在门外响起。由弱渐强，由近及远，高低交错的大调却透露出无尽的哀伤，正如同看不到希望的战局……或者说战争。

整合运动的美梦正在被博士你全方位的击碎，而有人为他们唱出了心中的彷徨：

“你听见我在哭吗

反正也听不到吧”

——感染者对普通人这样倾诉，不是吗？

“你像一匹白马，悠然自得逃跑吧。”

低声的吟唱穿的很远，你也听到了。

你立刻辨识出这首歌曲是《马》，2k时代初期的神州歌曲。这进一步坐实了那个穿越者的身份……神州人？

你眯了眯眼，从咬字的习惯来看，这个穿越者似乎还是湖南衡阳的人。根据记载，那里的应试压力不算小，如果进一步细化其口音所属的话……

“让我仔细看看你的模样

倒数着最后的谢幕时光

原谅我太早就收了声响

翩翩的你知道吗我满目痍疮”

——共鸣。

多少次亲人分离，多少次压迫，排斥。

反抗的星火和悲鸣在帝国和普通人的绞杀下销声匿迹，城市外的郊区，村庄的乱葬岗，小屋里一桩又一桩的惨案……

是啊，感染者，只是来不及哀鸣便被处决，来不及爬出病痛的深渊就抽中了供狱警玩乐打碎脑袋的黑票。

就连新军和罗德岛中的感染者，也对此有所动摇……不仅是感染者，普通人也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整合运动的发源，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被利用，但并非无中生有。

对此你只是冷笑一声。好计策，但是如果仅此而已，未免太过粗浅。

哀歌还在继续，暴民和民兵眼中的动摇在逐渐消退，一股悲哀的情绪从心底泛起，如同湖水中泛起的冰渣一样凝结在心灵的表面——然后，刀枪不入。

哀兵必胜。

“春天啊暖阳啊快些来吧

保全他一路上无风无浪

我的白马儿你慢些跑啊

这一次没有我带你——

——回家”

随着歌曲的落幕，阿米娅猛地起身，她感到一股强劲的源石技艺波动贯穿全场。

“博士！”她对你急切说道，“那是……比牧群更厉害的……指挥型源石技艺！”

陈一听就坐不住了，“该死，她还在唱——我们得立刻冲过去阻止她！”

而你却淡淡道：

“不用。让她唱吧。”

不等她们面露惊愕，你便低头看着战场示意图幽幽道：

“十几万头猪要杀好几天，但是他们要是没被吓跑，聚在一起跟我们死磕……那其实也用不了多久。”

你冷笑一声，而阿米娅和陈见状也逐渐稳定下来。

“博士，请下命令吧。”陈sir感慨道，“还是你比较看的清楚。”

你点了点头，“很好，传我命令，全员立刻有序撤退进入城区！”

死磕也是有讲究的。巡洋舰一时半会是没法用巧劲处理了——但是人，还是很好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