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咱满大爷都是慈悲为怀

苏州府，流民涌入城内，城池变得乌烟瘴气。

也因此人口一多，本来城中就不少小偷小摸的事情发生，如今变得更加混乱了一些。但是这些汉人地方的乱，跟我满城没有任何关系。

哈六同坐在太师椅上，白色的绸缎裤腿丝滑，卷起到膝盖，微微眯着眼睛双手拍打着两旁的扶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享受着丫鬟的洗脚按摩。

“唯愿这康熙盛世，能传承千古啊。“

哈六同忽然发出一声感慨，睁开眼居高临下看去，就见丫鬟捧着他那双臭脚用毛巾给擦拭起来。

小丫鬟是城外农家的孩子，因为天灾家中断粮，然后遇到哈六同就发生了人祸，不仅自己被卖入哈六同府中，爹娘还倒欠哈六同一笔抚养费。

按照哈六同的说法，你们一家都要饿死了，我哈六同帮你们养闺女，你们可不得给我抚养费？如今正是天灾人祸的时候，我满族大爷见不得你们汉人屁民受苦，关键时刻帮一把你们，你们要懂得感恩戴德才行。

于是家里的田产成了哈六同的，父母和两个个哥哥，也成了哈六同的下人，每天忙到天黑努力赚钱，争取早点还清哈六同老爷的欠款。

“翠儿啊，你说我大清皇上圣明，我满族大爷一个个慈悲心肠，看不得尔等汉民受苦，扫地恐伤蝼蚁命，但就这么圣明的皇上，这么善良的老爷们，我大清治下怎么偏偏那么多天灾，那么多刁民不断造反呢？’

翠儿低着头，小小个子瘦瘦的人，端着水盆站在面前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哈六同也没想过翠儿回答，毕竟汉人大多迂腐，不通文墨，没有他们满人懂的书本上的知识多，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依我看，全是尔等汉民不通教化，不知君父。因此天灾降下，惩罚尔等。”

“这天灾皇上能不心疼吗？皇上都心疼了，你们还想让皇上怎么办？”

“乖乖守着田饿死在地头多好，偏偏造我大清的反，尔等难道不知道造反是要杀头的吗？杀头你知道吧，那就没命了。”

哈六同居高临下的扫了眼低着头的翠儿，目光从脚看到头，再从头看到脚，小丫鬟虽然瘦弱，可脸蛋却长得清秀，只是年纪太小，哈六同只想着再养几年，身上多点肉，然后就能够享用了。

从一个屁民农家女，变成他哈六同家的女仆，再从女仆升级为通房丫鬟，伺候的好说不定还能做个小妾。

这么简单一想，哈六同就觉得自己慈悲，赏罚分明，还有那么一点励志，毕竟这上升渠道很明显，你要努力伺候好老爷我啊。

“行了，下去吧，让管家来。”

哈六同摆了摆手，翠儿如蒙大赦，跪地行了一礼，这才端着盆子慌不迭的往外走。见她脚步匆匆，一双大脚，哈六同皱了皱眉：“大脚逃跑的话，可不好追啊。皇上推广仁政，这些汉民竟然都敷衍了事，真是不懂皇上的良苦用心，一群目无君父之辈。”

桌子上上了大鱼大肉。

时令水果蜜糖小甜水。

哈六同挽起袖子，鸡爪似得手抓住筷子，挑挑拣拣的细嚼慢咽的吃着难以下咽的饭菜。大鱼大肉吃的多了，也是会腻的。

“想我八旗祖宗起于白山黑水之间，那日子苦啊，想必当初他们每天只能吃三顿白米饭，再多就没有条件去吃了。”

哈六同一边嫌弃大鱼大肉，一边想着老祖宗起兵时候的苦日子。在他看来，每天光吃三顿白米饭，已经是难得的苦日子了。

满族规矩大于天，规矩之内，满大爷就是老天爷。

规矩之外，那就众生平等了。

人类但凡诞生规矩开始，就连带着诞生了等级地位和上下区分。

哈六同吃饭的时候，别人只能站在旁边伺候着。管家刘二狗小跑着从远处跑来，然后跪在门槛外，大声喊：“奴才刘二狗给老爷磕头了。”

哈六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吃着难以下咽的烧鸡，喝着甜的让人皱眉的糖水，心中也莫名多了些浮躁：“这贼老天，越来越热了，竟然不下一点雨。”

刘二狗讨巧的说：“老爷惦念天下百姓，真是慈悲心肠。”

哈六同啪叽一下嘴巴：“行了，别说了，我让你盯着的事情怎么样了？那朱国治可做好了准备，什么时候送女儿上门来？”

刘二狗低着头，四肢着地的跪着，或者说趴着：“老爷，奴才一直盯着朱大人呢，本来都好好的，但是七天前的夜里，手下人就打个盹，第二天起来一看，朱大人都不在城里了。”

哈六同表情一僵，总算是抬起了头意外的看着刘二狗：“啥意思？不在城里了？他跑了？官都不当了？”

刘二狗嘿嘿一笑：“老爷，您别急啊，要知道这天下都是我大清的，他就算是不当官，还能跑哪去啊？”

“说得有理。”哈六同松了口气：“那他人呢？”

“在城外庄子呢，对了，朱云巧小姐也在。”

说到朱云巧，哈六同就一阵激动，直接站起来跑到门口，然后蹲在刘二狗面前：“我夫人也在？”

刘二狗嘴角一抽，猛点头。

哈六同哈哈大笑，站起来踢了一脚刘二狗：“狗奴才准备快马，老爷我要去城外见咱家夫人。”

刘二狗一阵迟疑：“老爷，那庄子我看着，人手不少纳……”

“怎么？你还担心老爷我出意外？”哈六同背着手眼睛一斜：“他朱国治敢碰老爷我一指头，他这官也别当了，老爷我可是满大爷。”

“可要是不知不觉的……”

哈六同心说也是，要是不知不觉的自己被嘎了，那也没处说理去。

“狗奴才倒是说了句有用的，这朱国治莫名其妙的跑城外去，确实不对劲，公文都不处理了吗？这样，多喊几个人，咱大摇大摆的去……等等，带上礼物，咱去拜会咱夫人，不能失了礼数……”

哈六同带着礼物，身后跟着四五个打手，大摇大摆的穿街过巷，直奔城外。

流民太多，堵塞道路。

哈六同皱了皱眉：“回头老爷我跟朱国治说说，这么多流民像什么话？老爷我心善，见不得他们受苦，回头都赶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