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武曌训马!康希养狗!
朱家府邸。
青龙旗将士严密把守。
曹亢喜跳下马来,然后又将娇躯柔软双腿无力的宜妃给抱下来。灯火下,宜妃俏脸绯红,媚眼如丝的低着头跟曹亢喜往里走去。
自然有手下将战马牵走,喂食清洗。
不知何时月亮探出脑袋来。
康希躲在柴房内,两三天的时间了,柴房虽然寂寞,也让康希惶恐。但是食物不缺,再加上药物齐全,他的伤势倒了好了许多,已经能站起来挪动。
但是安静的环境,更是让人心中惶恐,忍不住想的更多,精神更加压抑。
“宜妃也不知道如何了?会不会被那逆贼恼羞成怒给欺辱致死。宜妃水一般的佳人,岂能受得了每日粗鲁对待?”
“哈公何时才能救走朕?朕不求能重新当皇帝,但求能带着宜妃逃脱虎口,隐姓埋名就好。”
“朕仔细回想,这些年还真的不配做个皇帝,天下逆贼不断,就连八旗都被逼造反,三藩也被朕逼迫的起兵。若是朕有耐心,完全不用耗费国库。”
“朕还连下江南,消耗库银无数……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康希自问,自己为何会落到如今的境地?如今回想,自己毛病太多,花销太大,完全就是昏君。
如今被人抓了,虽然逆贼可恶,但是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也是主要的原因。
怪逆贼胆大,也怪他康希不争气。
“朕不配做皇帝。”
康希失落的想着,他以前,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可如今回忆过去,却发现自己很多事情做的都很莽撞,他做这个皇帝,真的很失败。这让康希,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一怀疑,就发现身上更多的缺点,心中也更加的自卑不安起来。
做人就怕自我反省!!!
可有人不断的提醒你要反省自己!!!
“朕的宝贝还完好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朕的宝贝。”
“哈公一定会救朕出去的。”
“那逆贼已经得势,取代了朕,他会比朕做的好吗?”
康希躺在床板上,心中迷茫的思考着,一会是宜妃,一会是哈六同,一会是自己逃脱,带着宜妃在民间隐姓埋名,恩爱无比,相敬如宾的快乐生活。
躬耕于田园,也是极为美好的日子呀。
皇宫中宜妃亲手栽种的红杏,也不知道开了没有……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
康希收回心神,慌张的屏气凝神,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一群青衣士兵走了过来。
好在,这群青衣士兵竟然将几匹马牵来,放在小院里然后就离开了。
“马,有马。”
康希狂喜起来。
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看着外面。等到外面没有动静了,康希小心翼翼的扶着墙站起身:“嘶。”
扯动了伤口,康希疼的满头冷汗。他忍了忍,岔开腿,鸭子似得推开门。艰难的迈出门口,往前走去。
一共三匹马,都很雄壮,适合长途奔袭。
“咦,这一匹马后背怎么这么多水,今夜也无风雨呀?”
康希抚摸着最为强壮的一匹马,马背上汗淋淋的,手掌心湿漉漉。他目光疑惑,放在鼻尖吸了吸:“好熟悉的味道,这是什么呢?为什么朕想不起来?”
呲溜。
康希啪唧一下嘴巴,皱眉沉思,但是始终想不出这熟悉的味道是什么。至于马背上的水,康希也来不及多管。
有了马匹,康希决定逃跑。
他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于是,康希咬着牙忍着疼,抓住马鞍用力往上一跃。
嘭。
“嘶。”
康希坐在马背上,疼的龇牙咧嘴,满头是汗,浑身战栗:“忍一忍,忍一忍,逃出去就好了。等朕喊来大军,一定救出宜妃。”
康希目光兴奋,刚想调转马头,外面却忽然走过来一道人影。
这人影穿着青色盔甲,手里提着一个桶,走动间咔嚓咔嚓,盔甲碰撞。眼看对方出现在眼前,康希心中一惊,想要躲避已经不可能。康希心中惊恐起来,直接呆愣在马背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那青衣士兵也看到了康希。
他惊怒交加,将木桶往地上一放,取出腰间的鞭子就大踏步走过来:“好狗胆,竟然敢骑皇上的御马。”
啪!
脸上火辣辣的,剧痛传来,呆愣的康希一下子惊醒,疼得他松了马缰。战马跃起,康希直接跌落下去。他捂着全是伤口的脸在地上痛呼,狼狈的躲开了马蹄。
“完了完了,朕死定了,朕死定了。”
“朕对不起宜妃的付出,朕对不起哈公的谋划。”
“朕应该老老实实相信哈公的,朕不应该冲动。”
康希抱着脑袋,心中无限惶恐,死亡的危机让康希脑袋中浮现出无数疯狂的想法,还有无数懊恼自责。
啪!
鞭子落在后背上,火辣辣的。康希却浑然无觉,因为他觉得自己死定了,忘记了挣扎。
“狗奴才,你就是这么给皇上养马的吗?皇上的御马你也敢偷骑,你什么身份?皇上的御马是什么身份?”
等等……
养马?
康希心中忽然升起一道亮光,他一下子觉得自己机灵起来,不管不顾的跪在士兵面前磕头:“朕……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青衣士兵冷着脸,手中鞭子接着挥舞。
啪。
“知罪有什么用,你这是大不敬。”
康希疯狂磕头:“奴才错了,奴才求将军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啪!
“啊……奴才从今往后一定好好给皇上养马,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
啪!
“啊……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康希顾不得身上火辣辣的疼,学着宫中犯错的太监,疯狂的磕头求饶,语气虔诚,动作标准,屁股高高撅起,任打任骂,绝对不躲一下。任凭疼痛,也不喊苦喊累。
我大清的奴才,很是敬业的。
啪!
青衣士兵像是打累了,收起鞭子,冷着脸哼道:“狗奴才,皇上的御马尊贵无比,一根马毛都比你小命珍贵,你也敢骑?”
康希磕头:“奴才知错,奴才鬼迷心窍,奴才再也不敢了。”
青衣士兵语气缓和:“罢了,看你可怜,我也不罚你了。以后好好给皇上养马,听到了没有。”
康希心中狂喜,如蒙大赦:“奴才多谢将军,奴才一定照顾好皇上的御马,奴才将御马当做奴才爹娘照顾,奴才绝不让御马吃苦。”
青衣小将这才露出笑脸:“起来吧,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谢将军开恩,奴才绝不敢了。”
康希逃脱升天,满脸的狂喜和后怕之色,目光还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么活下来了。再想到以前在宫中,那些磕头求饶的太监都被自己杖毙。康希鼻子一酸,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残暴了。
“咦,你是新来的?”
就在这时,青衣士兵疑惑的看了眼康希问道。康希心惊,惶恐的低头:“奴……奴才新来的,将军不认识奴才,奴才却见过将军。”
朕真的机灵啊,能言善辩,朕要是以前这么机灵就好了。
康希给自己点了个赞。
“嗯。”青衣士兵皱了皱眉:“你叫什么名字?这满脸麻子,长得如此丑陋吓人,如何给皇上养马?若是惊扰了皇上和娘娘,这可不好。”
康希心肝又提了上去:“奴……奴才姓康,因为小时候得了天花,脸上留下疤痕,因此大家都喊奴才小麻子。”
“原来你这么不幸?”青衣士兵目光同情,康希悲从心来,想到自己从高高在上的皇上沦落到如今养马的奴才,他顿时默默流泪起来。
青衣士兵目光柔软下来,语气也温柔下来,从怀里取出一块肉递过去:“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这狗奴才也是个可怜人。这块肉你拿去,好好解解馋。”
康希满脸惊疑不定的看着青衣士兵,他没想到自己的凄惨还能换来好处?但是他却不敢去接,害怕的看着青衣士兵。
士兵瞪眼:“拿着,看你可怜给你解解馋,你怎么还不要?”
“奴才谢过将军。”康希弯着腰,屈膝沉跨,像极了以前那些面对他的奴才。他点头哈腰,又惊又喜,双手捧着油纸包。
青衣士兵语气温和:“你这长相,可不能给皇上养马了,这群狗奴才怎么办事的?把你放在这里,万一冲撞了皇上和娘娘,岂不是连累我等?”
康希一听说不能养马了,顿时心中一紧,不知所措。
青衣士兵想了想:“这样,看到门口那个大黑狗没有?以后你就养狗吧,记得每天给狗洗澡,不然会有味道的。你这么可怜,但是长得太丑,能找份工不容易,一定要好好干,听到没有?要是不小心被砍了脑袋,那也是你活该。”
康希点头哈腰:“奴才一定好好养狗,将军放心,奴才最喜欢养狗了,以前奴才还养很多狗呢。”
只不过是隆科多帮奴才……呸,帮朕养的。
青衣士兵鄙夷的看着康希:“就你?你这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还养狗?给主人养的吧?现在你可得意了,以后是给皇上养狗,你发达了。”
“是是是。”
就在这时,青衣士兵又是一鞭子抽过来。
啪。
“啊!”康希被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打的浑身哆嗦,目光惊恐。心说正好好说话呢,怎么忽然动手?这人也太暴怒无常了,简直比皇上都难伺候……嗯?朕难伺候吗?康希茫然又畏惧的看着青衣士兵,士兵面色冰冷,目光杀机:“记住,好好做事,要是让我知道了你偷奸耍滑,让皇上的狗饿着,皇上不杀你,我就先杀你了给皇上谢罪。”
“是是是。”康希心提到嗓子眼,慌不迭的点头。
“我先回去了,今晚上你将御马给喂了吧,明天会有人吩咐你,如何伺候皇上的神犬。”
青衣士兵收起马鞭,咔嚓咔嚓转身离去。良久,院子里只剩下康希一人,他这才松了口气,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面上:“劫后余生,劫后余生……”
康希拍着胸口,后怕无比,然后忽然咧嘴一笑:“奴……呸,朕还活着,朕还活着。对了,肉,朕有肉吃了。”
他慌张的打开油布包,看到里面一团猪肉,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去。
呜呜呜!!!
一阵低吟传来,康希戒备的扭头看去。就见门口大黑口吐着舌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康希将肉往怀里一抱,满脸警惕的往后挪了挪,心说这是我的肉,可不能给你吃。
嗯?
这大黑狗,怎么看着这么亲切呢?
康希腮帮子鼓鼓的,一边吃肉,一边戒备的看着大黑狗。
吃饱喝足,康希爬起来,提起木桶,开始喂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主动喂马……
“朕这是虚与委蛇,对,是虚与委蛇,朕才不会做养马的马奴呢。”
康希一边喂马,一边不断的嘴里嘀嘀咕咕的跟自己解释。他康希不是马奴,他康希是皇上,现在喂马,完全是为了让逆贼放松警惕。
没错,就是这样。
忽然。
康希目光惊恐,他从马背上拿起几根卷曲的马毛,浑身战栗:“完了,完了。”
康希想起青衣士兵的话,这御马的一根马毛,都比他的小命珍贵。这要是让人知道御马掉了毛……等等,这毛不像是马毛啊?而且此地没人……
康希偷偷打量四周,看到无人发现,往嘴里一塞,毁尸灭迹。
然后,又假装认真地给御马洗澡,其实是在观察四周。好在,他忙活完了之后,也没人过来,没人发现御马的毛掉了,还被他康希给吃了毁尸灭迹。
“逆贼也不过如此,朕这算是孤身一人打入逆贼内部了。”
康希嘴角微微勾起,得意的拍了拍手,叉拉着双腿,艰难的回到柴房,往床板上一趟,休息起来。
不远处的围墙上,曹亢喜嘴角含笑的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向旁边的宜妃:“爱妃觉得如何?”
宜妃目光闪了闪,笑道:“臣妾听闻,唐皇让武曌训马,武曌言:铁鞭击之不服,则以铁锤锤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良驹骏马,正可为君主乘骑。驯服了则用之,驯不服还要它何用?”
曹亢喜嘴角含笑:“爱妃觉得,这良马能否被朕驯服?”
宜妃想了想,小声说:“臣妾见识浅薄,比的不武曌,也不会训马之道。但是臣妾了解这狗奴才,他自比圣君,常言英明神武,颇为自负。可为人莽撞,贪生怕死,富贵安乐。如今为活命自称奴才,给一小兵叩首,可见其毫无志气,定然能被皇上驯服。”
曹亢喜主动拉起宜妃的玉手,很满意宜妃的回答:“爱妃,就寝吧,朕今日好好陪你。那烈马先不管,朕想试试朕的胭脂马。”
宜妃脸色一变,目光哀求的看着曹亢喜:“皇上,臣妾刚才在马背……咳咳,臣妾腿不能行,能否放过臣妾?”
曹亢喜瞪眼:“瞧你说的,朕喜爱你,你怎么还拒绝呢?若是朕冷落你,你岂不是又要抱着朕的大腿哀求?好爱妃,走吧,朕今日好好疼你。”
宜妃满脸惶恐,心中哀鸣:皇上啊,臣妾有哭肿的,臣妾做不到,臣妾门都没关上呢……
进了屋子,就瞧见小桃红抱着两条破了洞的裤子往外走:“奴才给皇上娘娘请安。”
曹亢喜摆了摆手:“做什么去?”
小桃红低着头脆生生道:“皇上和娘娘的裤子破了,奴才去处理掉。”
宜妃脸红,低头不吭声。
曹亢喜哈哈一笑,将宜妃横抱起来:“速速回来伺候。”
“喳!”
小桃花扬起白净的小脸蛋,开心一笑,小虎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曹寅手上的扳指也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绕着拇指不断转动。对面坐着的李煦脸色苍白,目光惊恐,膝盖打颤,几乎要从凳子上滑落下来跪在曹寅面前:“贤弟,曹家与李家如何选择?”
曹寅睁开厚重的眼皮,满脸疲惫,灯光下胖脸映照的有些阴暗:“选择?你我还有的选择吗?老夫亲手阉了康希,亲手啊……”
李煦脸色更加苍白了:“逆……皇……那人手下兵将不过万,人马无火炮,地盘唯有苏州一城。若是朝廷天兵到来,岂不是以卵击石,灭门抄家?”
“兄长莫要慌张。”
“为兄岂能不慌张?贤弟啊,曹家几代人给鞑子为奴做马,好不容易富贵荣华,若是行差就错,我等死无葬身之地啊。”
曹寅闻言无力的闭上眼睛,快速的喘息着。李煦也不再说话,目光却越加惊恐起来,坐立不安。不知多久,屋子里的两人同时抬眼对视,李煦慌张,曹寅镇定,语气沉稳:“那人是皇上,有大义。宜妃随侍,马尔泰、德楞泰、图里琛、刘铁柱和张五哥五大侍卫统领伴随,又有老夫作证,他就是皇上。”
“可他无兵无将。”
“所以……”曹寅身体前倾,目光疯狂,一把抓住李煦的手。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很有力道,李煦的手腕都出现了手指印。李洵疑惑的看着曹寅,却见曹寅咬牙,目光疯狂又坚定:“所以我们要尽最大的能力,让皇上尽快扩充兵马,齐备军械。苏州虽然一地,却地处南方,沿海反清之心始终不绝。”
“若是朝廷当真大军压境,我等就劝说皇上高举反清大旗,号召天下聚盟,不是没有胜算。”
“若是朝廷反应缓慢,我等就稳扎稳打,步步蚕食,不是不能划江而治。贤弟,你要帮我。”
李煦嘴角苦涩:“如何帮你?你疯了,要拉着我两家陪葬。”
曹寅叹息:“为今之计,举家投献罢了。老夫算是宜妃娘娘的人,娘娘要筹办玄武旗,你我捐献家中奴仆、银两、田产,助娘娘成事,定然得娘娘信赖,依为心腹。兄长,曹家已无退路,你也没有退路了。”
李煦颓废的低下了头。
曹寅都阉了康希,哪里还有退路?就算此刻举兵杀了那逆贼,恐怕朝廷也要屠尽南方,为康希复仇。
好好的奴才不当,干嘛要造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