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每日蹲窝里把蛋来卧,老粉嘴儿多辈以为自己是只鸡……”
“我叫你天天抱窝,我叫你天天抱窝,天天抱窝也不繁蛋。刀郎都把你写到《罗刹海市》里去了,你以为你火了?就可以不繁蛋天天抱窝了?你也看看黄母鸡,你的大姐是怎么抱窝的?人家抱出小鸡就繁蛋。你看看你,天天占个空窝也不繁蛋,你姐姐想繁蛋也没有地方!我叫你又抱窝!”马军从鸡笼子里把花母鸡鸡拎了出来,左手把它的两个膀子纂在手里,右手伸出来,对着它的脸,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扇,边扇边唱,边扇边骂。
唱累了,骂累了,打累了,马军把抱窝鸡再交给母亲。母亲从堂屋拿出父亲喝的竹叶青酒,开始给它喝酒。
抱窝鸡真的醉了,在地上东倒西歪起来。
“公鸡喝酒就算了,人家要司晨,人家要威风,你凭什么也喝酒?”马军说着,走上前去,对着它的腚就是一脚。它“疙瘩、疙瘩、疙瘩”地叫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它刚要起来,马军上去又一脚,气愤地骂道:“人家的母鸡繁蛋才邀功,你不繁蛋还邀功?搞虚假繁荣!明天再抱窝,给你扔到白马河里去!”
家里就两只母鸡,一黄一花。春天,母亲在院子外的柴草堆里,发现黄母鸡偷偷抱窝,抱出了五只小鸡。母亲和父亲本来没打算养小鸡,八十多岁了,自己弄吃的都累得够呛,怎么喂鸡?拿什么喂?
小鸡让黄母鸡给抱窝抱出来了,不喂也得喂。就五只小鸡也不好喂,父亲就上街又买了十只小鸡,十五只小鸡放在一起喂。黄母鸡天天带着十五只小鸡,风里来,雨里去,小鸡慢慢活了下来,一只只精神得很。
黄大仙毕竟是仙,会抓机会。知道马军父母亲家的看家狗死了,两只大鹅卖了。
狗还好,毕竟被拴着的,最多龇牙咧嘴地叫着。大鹅简直就是黄大仙的天敌。
大鹅会叫,会扭它。这还只是大鹅的常规武器,大鹅还有核武器。大鹅的核武器是鹅屎。黄大仙不能闻到鹅屎的味,那喂是它的致命毒药。它不能踩到鹅屎,一踩到,脚必烂,烂了就不能好。没有了脚,还是黄大仙吗?一只蚂蚁都敢欺负你啊!
这下好了,天敌都不在了,现在是我的天下了!
午夜,黄大仙蹑手蹑脚,先爬上窗户,听到老头老奶奶都在打着呼噜酣睡。它跳下窗台,走到鸡笼子前。鸡笼子上面放个筐,筐里有块砖。
黄大仙心里暗笑,说,一块砖头,这不是藐视我的能力吗?
黄大仙用头一拱,筐和砖都掉了下去。
黄大仙从鸡笼子口跳了下去。里面的鸡吓得抱成一团,“唧唧”地哼着。黄大仙一口气咬死六只,在窝里随时吃了一只。它前后五趟,把另外的战利品带回了窝里。
第二天,马军的母亲放鸡,一数,少了六只小鸡。剩下的九只小鸡,还在瑟瑟发抖。喂它们,也不吃食。几天后,九只原本精神抖擞的小鸡也陆续死了。
马军母亲说,它们一半是被黄大仙吓死的,一半是黄大仙临走的时候,留下了致命的毒气。
马军的母亲伤心了好几天,说再也不喂鸡了。说伤人又伤神。
现在花母亲又开始抱窝了,她能不气吗?而且抱的还是空窝!
早上起来,马军走到鸡窝前,看到花母鸡又在聚精会神地抱空窝。
马军伸手把它拎了出来,骂道:“繁蛋不专注,抱窝倒挺专注!昨天没打好!皮又痒了,真是贱皮!”骂完,马军开始对着花母鸡的脸扇了起来。
手疼了,马军又从杨树上折下一根大拇指般粗的树枝,插到了它的谷道里,拎着它走到白马河边,用力把黄母鸡扔到了河里。
花母鸡在河里游了起来,杨树着钉在它的屁股后,像一面绿色的旗帜,在水里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