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互相憎恨,问一句为何
“你待他们定是一点都不好的吧,不然怎么一个个不用上刑便争先恐后地讲着你的残暴?哦,对了,你身边最信赖的那个叫萍儿的,她提起你来,眼里都带着恨意呢。我看到了她身上被你打的痕迹,众叛亲离,呵——滋味怎么样?”
陈清婉的话戳中杨宝儿的痛处,她狠狠地剜了一眼对方温婉清丽的面容,咬着唇声音带着冷意,“你想羞辱我?呵,还不够资格吧陈清婉!我再怎么落魄,也有杨家有太后撑腰——等我出去了,依旧是高贵的贵妃,杨家嫡长女!何来的众叛亲离?不过是一群无用的狗奴才罢了,等我出去了,一个都不会留!”
她的声音带着鄙夷,手却微微收紧掩在袖中。
陈清婉凝着她的袖子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一笑,“杨家嫡女?太后的侄女?”
她一字一句地冷笑着反问,而后走上前两步,声音微低,带着几分怜悯,“真可悲,你到现在还相信着你那个自私无情的姑母和唯利是图的父亲?你方才险些被一个奴才奸污的时候,他们在哪?”
“住口!不许你污蔑本宫的父亲和太后!”杨宝儿听到“奸污”二字时,面色蓦地一白,眼底一片耻辱的赤红色腾起。她死死地咬着牙,感到口中有血的味道,都不肯松开,只要一闭上眼,便会想起方才那一幕,那叫她感到屈辱无比的,一生难忘的一幕。
她抖着声音,用尖酸刻薄的声音回驳,“你懂什么!”
父亲和姑母肯定会救她出去的!
杨宝儿自己都没现,她自己心底深处对这点都产生了怀疑。只是强自镇定着自我安慰着,好以此来麻痹自己,熬过这难以忍受的冷宫日子。
自欺欺人的,从来都是她自己。
陈清婉微微眨了下眸子,长睫微扇,声音冷漠又平静,“你自己也该清楚,你的宫人招了这么多,每一条都够你在冷宫待一辈子了。太后是不是真的身子不适你也清楚,你的父亲若是真心想要救你,也不至于现在还不动声色,你也不至于,身边连一个宫女和暗卫都没有,被一个狗奴才欺负——杨宝儿,你就看清事实吧,他们不要你了。”
“你是弃子了。”
陈清婉红唇弯起,却不是多么愉悦的弧度,笑容带了嘲讽幸灾乐祸,更多的却是说不清的悲悯。
世家女,送进皇宫,看似风光无限,可实际上的辛酸苦楚谁会知道?她不得不放弃年少爱慕的男子,进了后宫,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中苟延残喘。杨宝儿倒是真心爱慕着皇上,可那又如何?得不到皇上的真心便也罢了,从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棋子,家族的棋子,皇上用来钳制镇国公府的棋子。
到头来,成了弃子便被无情地抛弃在这冷宫之中。可悲可笑的是她自己却还不肯认清事实。
还异想天开,杨敬和杨扶柳会来救她?
那对兄妹,怎么可能呢!
“我来,不是羞辱你的。”陈清婉微微侧身,声音带着一丝朦胧的叹息,“我恨过你,这么多年了,我每时每刻,不想着报复你。
可是这一刻,尽管我心中仍然原谅不了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但看到你现在这样的下场,我忽而觉得,人活着好像并不是为了仇恨。”
似是觉得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十分可笑,陈清婉扯了扯嘴角,牙酸般地啧了声,有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累了,你这样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人,根本不值得我记恨。”
杨宝儿有些恍然,直愣愣地望着陈清婉单薄的背影,脑海中蓦地想起一幕——
阳春三月,桃红春衫的少女手里拿着风筝,另一名青衣白裙少女手中拿着风筝线轴。
在春风与姹紫嫣红中,两人面上都带着不谙世事的笑容,一个在前面跑着,一个拿着轴线慢慢地跟着。
二人默契配合下,风筝飞得很高,在蓝空中只剩下一个隐隐约约的黑点。
再然后线断了。
桃红春衫的少女不高兴地跺了跺脚,而后十分煽情地问青衣白裙的少女,“你说,我们会不会像风筝与线一般那么牢靠又那么脆弱啊,然后某一天一个走这头,另一个要走那一头,就分道扬镳了?”
青衣白裙的少女闻言只是清丽地笑了笑,摸了摸前者的额头,眯了眯眼睛,声音轻柔调侃道,“你想多了——你是要进宫当皇妃的人,我又不会和你抢你喜欢的皇帝哥哥,怎么可能分道扬镳?”
“那说好了,你不许和我抢他!”
“嗯,我不抢!”
……
可是后来呢,到底为什么变成了后来的光景?
杨宝儿蓦地眼前湿热,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瞧谁都看不上,唯独陈清婉与她家世相当,性情又温和包容,她总喜欢与她一块玩,还将自己喜欢皇上的事分享给她。
那时候她傻乎乎地和陈清婉约定,她做皇妃,陈清婉嫁给王孙,互相照应,做永远的手帕交。
只是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她们便变了。
桃红春衫的少女是她,青衣白裙的少女是陈清婉,她们总是喜欢不同颜色、款式的衣服饰,就连中意的意中人类型都不一样。
所以她便傻乎乎地以为,她们之间永远不存在利益冲突,永远不会反目。
可是,明明是陈清婉先背弃了彼此的约定,为什么还总一副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悲戚的样子?
她从前便最不喜欢陈清婉一点,就是太会做人,太端庄知书达理,总衬得骄傲的自己很没教养一般。反目之后,更是恨极了她虚伪做作的嘴脸。
说好的不会跟她抢皇上,却在自己进宫的时候也跟着进宫。
杨宝儿当初气得大哭一场,后来找陈清婉理论,一气之下才将人推入湖中,她不是没有后悔后怕那样做,可她最受不得背叛,被好友背叛,她杀了她的心情都有了。
只是推了她一把,又算什么?
这样想着,杨宝儿便愤愤不甘地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