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电梯里的一晚
“西条......你睡着了吗？”
昏暗狭窄的电梯内，一道怯怯的声音响起。
“......还没。”
西条绫人有些疲惫的按了按脖子，由于推车跟纸箱的缘故，本就不大的空间进一步被压榨，他被卡在这里十分难受，想睡也睡不好，况且雪野由希隔一会就叫他一下。
“你困了吗？”西条绫人轻声道。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喝水了。
他们下午被困在电梯内，手机是晚上七点多没电的，他心里估算了一下，现在外面大概是十一二点。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困入电梯快八个多小时了。
八小时不吃饭或许还能扛得住，但八小时不喝水可是十分难受，更别提他们一直在说话了。
“有点。”雪野由希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道。
有西条绫人一直努力陪她聊天，她也从一开始的害怕中好转了不少。
“这样睡感觉脖子好难受。”
“要不......躺我腿上试试？”
雪野由希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可以吗？”
“应该可以，你试试蜷缩着腿。”西条绫人使劲将纸箱又往里推了下，努力扩大空间。
雪野由希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
“谢谢......”
昏暗中，西条绫人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只感觉对方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西条......”
“怎么了？”
“睡不着......”
西条绫人看下躺在腿上的不良少女，由于视野的原因，他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要聊点什么吗？”
雪野由希哼哼道：“西条成绩肯定很好吧。”
“欸？怎么说起这个？”西条绫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因为你字写的很漂亮啊。”
似乎是躺的朝着一个方向久了，雪野由希翻了个身，脸朝着西条绫人的面前。
“字写的漂亮一般都是好学生。”雪野由希吞吞吐吐道。
“我的成绩只能算一般。”西条绫人无奈的说道，“字写的好是因为爸妈小时候经常让我练字而已，我在东京上学的时候，成绩都进不了上游。”
似乎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雪野由希有些好奇的抬头望了他一眼。
“在东京上学的时候好玩吗？”
“怎么说？没不良少女倒是真的。”西条绫人开玩笑道。
雪野由希轻咬嘴唇，有些幽怨的捶了一下他的腹部，轻飘飘的，反而弄的西条绫人有些痒。
“雪野，为什么想要成为不良少女？”西条绫人好奇的问道。
他刚刚在手机里看了不少对方的照片，对方在小的时候还是一副乖乖女的打扮。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雪野由希闷闷道，“初中的同学都很讨厌，经常欺负我，我就想着染个金发吓吓她们。”
西条绫人有些忍俊不禁道：“金发，可以吓到别人吗？”
雪野由希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以前初中的同学都是那些臭书呆子，我染了金发还打了耳洞后，她们都不敢在背后议论我了。”
“欸......还真的有用啊。”
“西条呢？小时候有被人欺负过吗？”
“那还真有。”
西条绫人挠了挠头：“我小时候在京都念书，认识了几个小恶霸之类的，他们经常欺负我。”
“怎么欺负？”雪野由希有些好奇道。
“嗯......主要是三个人。”西条绫人摸着下巴回忆道。
“我记得他们为首的老大，是个暴力狂，动不动就喜欢揍我。”
“欸？”雪野由希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为什么要打你？”
“我也想知道......”
“没有告诉老师吗？”
西条绫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因为当时打小报告是很丢人的事情，而且我也有打他......嗯，虽然没打过。”
“那......另外两个呢？”
“老二的话。”说到这里，西条绫人有些心虚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中岛凉薰那张清冷又妩媚的模样。
“小时候他嫉妒心挺重的......经常抢我的玩具，还特别喜欢骂我。”
雪野由希突然感觉有些脸红，她也经常骂对方，甚至还在对方的教科书上乱涂乱画。
“老三的话，差不多是他们之中性格最糟糕的了。”西条绫人使劲回想了一下，由于年代过久，他已经有些忘记对方的样貌了。
“老三就相当于老大跟老二的结合又plus版。”西条绫人开玩笑道。
雪野由希撇了撇嘴：“什么嘛......那伱以前为什么要跟他们玩？”
说到这里，西条绫人恨不得钻进纸箱里面。
他硬着头皮撒谎道：“那是......那是因为我小时候喜欢的一个女生跟他们很熟。”
他没好意思说那个女生现在是男的了......
中岛云村，西条绫人一辈子都不愿提起的痛！
“喜欢的女生？”雪野由希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西条绫人回想了一下。
“怎么说？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且很漂亮。”
他琢磨了一下，慢吞吞道：“我后面才知道对方居然是，嗯，是小恶霸里老二的姐姐，估计老二当时一直看我不爽，就是因为觉得我抢了他的姐姐吧？”
西条绫人隐瞒了老二是女的，而暗恋的女生其实是男的，主要是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实在是太社死了，要是被雪野由希知道了，指定嘲笑自己两年。
而当初中岛凉薰讨厌他，也确实是有一部分觉得云村被他抢走了的感觉，毕竟云村性格挺好的，小时候的凉薰也特别黏表哥，后面看表哥天天跟绫人玩，不带自己玩，讨厌绫人也是自然的。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凉薰还有一次因为这件事跟自己吵架。
“原来是这样......”
“雪野没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女，同辈人都比我大很多，我是出生最晚那个，离我年龄最近的同辈，现在都已经结婚了。”雪野由希解释道。
“独生吗，我也是，其实我小时候还挺想要个姐姐的。”西条绫人随口说道。
“为什么是姐姐，不是妹妹？”
“因为，姐姐会照顾自己吧，然后会有一种很温柔的感觉？”西条绫人不确定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说起姐姐的时候，他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居然是宫崎麻衣。
“嘁，恶心的姐控。”
“我都没有姐姐。”
“那就是恶心的天天幻想温柔大姐姐的死宅。”雪野由希哼哼道。
“别乱说。”西条绫人敲了敲她的脑袋。
原以为对方会骂自己，没想到雪野由希只是哼唧两声就没了动静。
现在估计是要凌晨了，两人都有些疲惫，却丝毫没有想睡觉的欲望。
“西条......”
黑暗中，雪野由希从他腿上爬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了?“
雪野由希小脸通红，好在西条绫人看不清对方窘迫的神情。
“我有点......想上厕所。”
“欸？？”
西条绫人吃惊的看着她。
“欸什么啊，快想想办法。”雪野由希羞恼的说道。
“这有什么办法啊，我也不可能原地给你变的厕所出来啊。”西条绫人张口结舌道。
雪野由希已经憋了好久了，之前就是因为有点想上厕所的感觉，一直睡不着，本以为自己忍得住，结果跟西条绫人聊着聊着，那种感觉愈发强烈了。
“快点想想办法啊。”雪野由希呜呜道。
“等等！”
西条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将被他丢到一边的书包拿了过来，翻找了一下。
“这个可以吗？”
他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个空瓶子，这瓶子是老板请他们吃饭的时候，他喝的饮料，由于当时已经走出了吃饭的快餐店，而大街上也没有垃圾桶，他就下意识的把瓶子塞入书包当中了。
至于雪野由希的那个瓶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直接丢大街上了。
“这个要怎么弄的出来啊。”雪野由希有些崩溃道。
“我也没办法啊，现在就只有这个了。”
西条绫人没好气的说道，随后他看了眼四周，将一个纸箱的一边纸皮，暴力撕了下来，硕大的纸皮，将地板铺好，随后将手中的瓶子递给雪野由希。
雪野由希咬紧嘴唇，无比纠结的接过空瓶子。
“不准看。”她瞪了西条绫人一眼。
西条绫人乖乖转过身子，狭窄的空间内，转个身都费劲无比。
雪野由希看了看四周，只可惜没有别的空间，能让她过去“解决”一下了。
“把耳朵捂起来......不准听！”她羞恼的说道。
西条绫人乖乖照做。
见对方背对着自己，也把耳朵捂住后，雪野由希还是有些放不开。
但强烈的感觉告诉她，已经快不行了。
“呜......”
在这个空间内，回音实在太厉害了。
西条绫人有些尴尬的捂着耳朵，虽然他捂的很紧，但身后不断传来的动静，以及少女略带哭腔的呜呜声，都听的一清二楚。
好在，没一会，身后的动静就停了下来。
他听到对方抽纸巾的声音，随后是将有些湿润的纸皮丢到比推车还要里面的旯旮角的声音。
“可以了吗......雪野。”他有些担扰的问道。
对方没有回应，而是在他身后小声的抽噎。
西条绫人纠结了一下，悄悄转过头来，对方黑糊糊的轮廓影子，此时正鸭子坐一般，坐在地上。
他有些尴尬，想开口安慰对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雪野由希猛的扑了上来，掐住他的脖子，呜呜道：
“快点给我忘掉！！！”
西条绫人被她掐着脖子，甩了甩去。
他努力将对方稳了下来，安抚道：“我没听到......放心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莫名一阵心虚。
雪野由希无力的靠在他怀里，小声哭泣。
西条绫人一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再说。
对方或许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闹累了，又或许是想通过睡觉的方式忘记这件令人尴尬的事情，不一小会，雪野由希就靠着他睡着了。
西条绫人松了口气，疲倦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也开始眼皮子上下打架。
很快，他也靠着电梯墙壁睡了过去。
......
不知道在电梯里呆了多久。
西条绫人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艘小船里，随着海面的波浪缓慢漂浮着。
船只触礁的感觉，让他紧闭的眼皮一动。
“有人吗？”
一道声音从远处飘来。
西条绫人试图睁开眼睛，率先进入视线内的，还是较为昏暗的电梯。
他刚睡醒，还有些懵。
身上沉甸甸的重量，压得他十分不舒服。
西条绫人往下胸膛处，雪野由希正趴在他身上睡地正香，口水的沾湿了他的衣物。
“电梯里有人吗？”
一道声音从外面传来，唤醒了他迷糊的意识。
“有人。”西条绫人喊道，声音却无比嘶哑。
他奋力拍了拍电梯门，以回应外面的人。
雪野由希被他制造的动静吵醒，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还真有人啊，稍等一下啊，我们已经联系消防员了。”门外的声音喊道。
二十分钟后，电梯的门终于被打开。
几名消防员将他们从电梯内解救了出来。
被困在里面近乎一天一夜，两人的精神状态十分差。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时，见到明媚刺眼的阳光，两人的眼睛甚至都有些受不了。
发现他们的是一个老师，昨天雪野由希一晚都没回家，她爸爸知道后十分焦急，还打电话到了矢口夏子那里，随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学校查看监控。
在看到雪野由希确实跟西条绫人回学校后，立马组织了老师在学校里搜查。
由于电梯那边没有装监控，所以一开始还没找到。
好在有个老师按了电梯没反应，这才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困在里面了。
因为这个电梯过于老旧，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卡门之类的情况，本来预计是下个礼拜就派人过来修，没成想两名学生不知道，就这样被困在了里面，甚至电梯还下坠了。
万幸的是西条绫人跟雪野由希都没受什么伤。
矢口夏子贴心的又为两人请了一天假，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分别的时候，雪野由希一脸复杂的看了看西条绫人。
对方左手上的淤青，仿佛比太阳更加刺人眼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