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她的气味
直到少女喘息着停下脚步，她才听见手机那端像是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的笑声。
“游、以、情！你在笑什么！”
“你是怎么做到……蹲在门口……被当成上门小姐的……？呵呵……哈哈哈……”
“啊？你还笑？我跟那扫地阿姨说我捡到身份证给你塞回去，结果她反口问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啥，我答不出来就被抓去保安室了！”
“哈哈……哈哈哈……林小姐……盯上了单身公寓的……小鲜肉……上门营业……我不行了……”
“你不许叫我林小姐！我是母胎SoLo十八年恋爱都没谈过的正值花季青春美少女！不……不许笑了！”
“噗……”
“游以情！我要撬开你的公寓门把账号卡拿回来然后开着伏神的号去斗技场比武招亲，给你找一堆小姐让你好好爽一爽！让你品一品被妙龄少女轮流上门营业讨债的感觉！”
“谢谢……你一个讨我债已经够了……哈哈……”
“……你！”
林晓此刻非常痛恨自己不争气地被诺最后一句话拿下了。
半晌，诺平静好了自己的情绪。
“我的名字是游以情。”
“见事情败露，极不情愿地交待事实了？游先生。”林晓噘嘴调侃。
“我没有打算对你隐瞒这些，你主动问我，我也会告诉你。我只是更习惯被当作‘诺’对待。所以，往后还是叫我诺就好，喜欢叫伏神也没问题。”
诺平静的解释让林晓本来十分激动的心情一同回归止水状态。
“我刚刚……也不是故意要叫你以情的……”
“我不在意，现实归现实。在现实的场合，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林晓不知诺话语中这份温柔是否是自己大脑品味出的错觉，但诺的这番安抚让她好受许多。
“灰色地毯下有个剪开的小夹层，里面有把备用钥匙。用那个可以打开305的门。”
“……你把这个告诉我做什么。我又用不着。”
林晓虽然很欣喜，但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没有来男子单身公寓的理由和借口，以后也可能没有这样的机会。
“也许吧，但这是我对你的信任。有这把钥匙的重量。”
“……”
林晓深呼吸一口气，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我现在能回头进屋借游先生的洗手间一用吗？反正以后也没什么来的机会，参观参观。”
电话那段的诺又轻笑出声。
“可以，记得把小卡片收拾好，不要留下上门营业的证据。”
“你再说下去我就要给你留恐吓信了！”
林晓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
于是，机会难得，即使是被当外星人看，她也决定趁诺不在，溜进他的公寓当一回好奇宝宝。
保安大哥见林晓又跑回来时他已经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林晓快速回到A栋305号房，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四下无人，她才翻开门前的灰色地毯，背后果然有一道浅浅的剪痕夹层，里面是一枚小巧的银色钥匙。
林晓打开了305的房门，在黑暗中摸索着拉开了白光电源。
这是一间极其小巧的单人公寓。
只供一人翻身空间的白色床铺上随意地摆放着一套短袖睡衣，翻开的被褥干净且遍布着凌乱的皱褶。
床尾的衣柜门半敞着，叠在上面的大多是冷色调且版型舒适的夏装。
窗户悬着一个四格书架，上面摆满了大学课本与学术相关的书。《概率论》、《数理统计》、《复变函数》，林晓看见了这三本的封面后就放弃去琢磨书架上的其他内容了。
书架下的书桌更显凌乱，笔记本电脑边是翻开的课本与一堆写了字的草稿纸片。
这个外接了机械键盘的笔记本应该就是诺平时会用作与五字们开黑神鬼的机器，用那个挂在笔记本屏幕上的耳麦套装传出的话语音会不可避免地带着失真的电流。
而在笔记本电脑较为空旷的左侧摆着一张用于借阅与食堂消费的校园卡，上面清楚地印着Z大的校徽以及“理学院”与“游以情”。
证件照上的诺一眼看上去并不是那么地平易近人。
林晓还是像痴女一样拿起来端详了许久才放回原位，转而望向笔记本电脑的另一端。
“数据博弈分析……数据结构与算法……天书！”
林晓选择远离书桌这个让她感到知识匮乏的地点。
黑色的驾驶舱就摆在一架小小的玻璃桌前，玻璃桌上搁着一包新开封的黑色lights与烟灰缸。玻璃桌后还有一个单人小沙发，这个大小就算是要横靠着睡觉想想都会很难受。
沙发边是一个双层小冰箱。林晓好奇地打开冰箱门查看了一番，冷藏室里面只有一堆未拆封的矿泉水饮品，冷冻室里面则有一些熟悉的速冻食品。
冰箱一侧摆放着十分少用的电饭煲与烧水壶套装。林晓注意到了玻璃桌上只有一个诺自用的饮水杯，甚至没有任何可以给客人准备的器具。
林晓打开了驾驶舱，将诺的账号卡放进去，这才发现舱内一侧还放了一盒快见底的橘子硬糖。
安置好账号卡的林晓走进了洗手间洗了把脸。整个过程中，她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望着洗手池边的剃须刀和牙膏。
这就是男生公寓，纯情的少女第一次踏入的未知领域。
林晓洗完脸后回到诺的卧室，坐在了床沿。一番内心挣扎后，林晓经受不住内心的诱惑，整个人倒在了诺的枕头上。
是好闻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被褥中带着淡淡沐浴露的味道。
林晓尽量“不着痕迹”地在诺的枕头上小幅度地滚了一会儿，沉醉完后又谨慎地起身睁大眼睛查看自己有没有遗漏的长发作为证据留在诺的枕边。检查完毕毫无问题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床铺。
「你的房间怎么都找不到可以用来喝热水的杯子o(′^｀)o」
「桌子上有。」
「那是你的杯子，怎么没有一次性塑料杯啦！」
林晓现在完全不口渴，误以为想喝热水的她大抵是生理周期到了的诺很认真地建议她用自己的杯子喝水。
「那你先将就用那个杯子吧，下次我会买好客杯。」
还有下一次吗？
如果有的话，诺会坐在床沿还是坐在电脑椅前，望着也许坐在这个拥挤的单人小沙发上的少女呢？
林晓没有再在这期间回复诺。
游以情一个人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午夜一点。
打开白色的光源，屋内的一切都没有变动……好像并不是这样。
玄关的扫除用具被使用过，沙发边垃圾桶内的生活垃圾消失了，烟灰缸也被清洗干净。但凌乱的书桌与书桌边的论文废纸并没有被清理与清除，那一部分是原封不动的。
烧水壶也有被使用过的痕迹，被搁置在烧水壶边的暖水壶由原本的空壳变得很实沉，里面有一壶储存好的热水。
游以情没什么主动喝热水的习惯，尤其是舟车劳顿回来，这种天气会更想喝点冷饮再入眠。打开冰箱后，他发现了矿泉水堆中间搁置着两盒牛奶。
是他喜欢喝的牌子，但之前应该喝光了才对。就连喝光的盒子原本也躺在沙发边的垃圾桶内。
是林晓放进去的。带走了生活垃圾的她从里面的空牛奶盒上读出了他惯喝的牌子。
玻璃桌上，还有一盒未拆封的崭新的橘子硬糖。
两盒牛奶，一盒橘子硬糖，一壶热水。少女留下了非常简单温和的痕迹。
自用的水杯里有未干的水渍，游以情其实并不知道林晓最终有没有使用过这个水杯，又或许她只是顺手用热水将杯子烫过一遍因而留下水渍。
游以情直接将牛奶倒了进杯，坐在沙发边喝了起来。半小时前林晓刚道了晚安，因为两人约定好的练级时间是早上八点。
游以情打开了与她的私聊框，手指停在输入法键盘上，摁出一行字，又尽数删干净。
他下意识地将黑色的lights拿在手里，想要惯例地抽根烟再休息，目光落在橘子硬糖盒身上时，找打火机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游以情放下了烟包，拆开了一颗橘子硬糖入嘴。
最近似乎比常吃的薄荷糖还要习惯这个味道，不对……并不是习惯，而是喜欢。
游以情忽然不敢再细想下去，他点上一支lights，只抽了一口，就沉默地将它搁置在烟灰缸边。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黑色烟包躺在上锁的抽屉里。在那个狭小的抽屉中没有找到答案的他，带走了那包被遗忘的黑色lights。
他长叹一口气，进卫生间洗了个快澡。那支只抽了一口的lights孤独地在烟灰缸边燃尽。洗漱完毕后的游以情赤裸着上身走出浴室，拿走了桌边的橘子硬糖盒放入驾驶舱内，随即整个人躺倒在床上准备休息。
“……”
游以情甚至以为是自己太累了才出现了奇怪的幻觉，直到他换了个姿势贴着枕头再次确认了好几遍。
——是不属于自己的，却又不太陌生的味道。上一次闻见这个味道……是跟在林晓身边偶尔贴近她的长发时。
游以情不禁伸出手掩着唇，脸颊发热地盯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