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雪夜归人

等所有人都消失在风雪中之后，柳云风才感到寒冷——彻骨的寒冷，房间空空荡荡，连个台子都没有更别说床了，穿着单衣，最重要的是身边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平都在哪。外面的雪一直在下，下午时分了，天很暗，跟天黑了一样，柳云风想了想今天的事情，自言自语道：

“原来他们不是神仙，我觉得他们都好快啊，那个姐姐到现在是什么模样我都没看清，这就是爹爹说的身法？就跟影子一样，我要是能学到这功夫就好了，我就能给爹娘报仇了，可是我连她们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诶……还是没那个命啊，那个姐姐好像一开始受伤了？她应该是坐在地上打坐。”

于是有样学样，柳云风盘腿也坐在地上。

“爹说过，高人都有内功，都是气沉丹田，丹田我知道在哪，我没打坐过，我也试试。”

于是柳云风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打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开始不冷了，其实他也不知道是真不冷了还是太冷已经没有知觉了，打坐一会就迷迷糊糊睡着了——人生第一次坐着睡。

第二天一大早云风醒了，外面还是下着雪，雪不大不小，柳云风在村子里的房子里转了一圈，找了一些破布围在身上，云风心想，还是出去找人问问，于是顶风冒雪端着肩膀就向前走，因为之前乞丐专找人少的路走，所以苍茫一片，周围似乎都是山，走到晚上了也没见到人，他又走进一架大山，周围白茫茫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云风不觉得累就继续往前走，走到没劲儿了就找个山崖下打坐一会，打坐的时候还在想——不会冻死吧，算了，死就死了，什么也不怕了。就这样过了两天，渴了就吃口雪，饿了就硬抗着，过了一天雪停了，出了太阳，可是还是没有人，走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小云风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就是铁打的成年人冻饿了三天早就死了，也就是他有活下去的欲望和不知有没有用的打坐支持着他走到这里。此时云风顿觉得头重脚轻，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月亮逐渐升起来了，星星也开始眨眼睛了，从远处走来两个人，一个小孩，一个大人，走到近前，小孩率先看到在地上趴着个人——

“诶，师父，前面好像躺着个人。”

说着小孩走到近前，刚想俯下身去，突然他师父开口了：

“慢着！你知道是死是活啊，再说了他躺在他们那个地界上，还不到咱们这，管那闲事干嘛？省的惹一身骚，快走吧。”

小孩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哦。”

小孩低着头撅着嘴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叫师父的这个人走了。

“走了！快点！！”

又过了一小会，有个身穿道袍的老头哼着曲子往这边来，只见这个老头睡眼朦胧，一身单薄的道袍，头上别着发簪，脸上红扑扑的，一脸不整齐的胡子茬，手里拎着个酒葫芦，这么大冷的天，他敞着怀。一步三晃，一边走一边喝，哼完曲子，又念了一段顺口溜：

“人生在世……天天天，日月如梭……年年年，富贵之家……有有有，贫苦之人……寒寒寒，升官发财……美美美，两腿一蹬……完完完”

这个“完”字一出口正好绊倒云风身上，咕咚一声就趴地上了，酒葫芦开着盖子，酒洒了一大半：

“完完完！我的酒啊，我的好酒啊，到了山门口才舍得喝两口，早知道我早就喝了……呜呜……什么东西绊我啊，我……。”他揉揉眼，定睛一看。

“福生无量天尊！是个娃娃啊，贫道错了！”

这个老道探了探云风的鼻息，闭着眼睛号了一下脉，然后点了一下头。

“有救，就是冻着了，饿坏了。”

说着背起云风大步流星的就往山上走，这山宏伟雄奇高700多丈，虽然道观并没有那么高，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得走好久，只见这个老道身法灵活，步子轻盈，三晃两晃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当柳云风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屋里了，依稀看到有个老头看着自己，于是他说道：

“我死了？”

“哈哈，傻孩子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鬼？”

“你……不是鬼？”

“人！肉人儿！哈哈哈哈。”

“爷爷，我这是在哪？”

“孩子先别说话，我给你做了一大碗混沌。先吃了，你没毛病，就是饿的。”

柳云风想从床上下来，才发现自己一点劲儿都没有，老道士说道：

“你别动，我喂你。”

老道士端过来馄炖，喂了柳云风吃了两口，这几个馄饨像小鱼儿一样，一股脑的游进了柳云风的肚子里，吃完一碗，云风顿时觉得有了力气，他又吃了一碗，鼻子尖见了汗了，吃到第三碗的时候才有点吃不下了。老道士笑眯眯地看着云风，直到他不吃了才说：

“你可真能吃啊，孩子，你是哪里人啊？叫什么？我为了救你可是撒了一壶好酒啊。”

柳云风听罢此言，赶紧下床，跪在地上就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诶，快起来，快起来，大恩不言谢啊，哈哈哈哈。”

“是，您对我是有大恩。”

“嗐，我就随口一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嘛，见死不救岂有此理啊？！”

“您是道士？”

柳云风才看清，原来老头是个老道。

“这是哪啊？”

“诶，你这个娃娃，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救命恩人问话你不答嘛？”

老道装作生气的样子。云风见老道是在开玩笑，觉得这个老人家很随和于是就放下心来，一五一十把之前的经过讲了一遍。从自己叫什么，柳家村在哪，村里人怎么死的，怎么打的官司，如何见到的陈秋燕，到后来的改善豆腐脑的配方，被人贩卖，遇到了红衣女子，一直讲到来到了这里晕倒在地上。老道捋着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跟听书一样有时睁大眼睛，有时有眯缝着眼，听到惊险之处有啧啧称奇，云风讲完之后，这老道沉默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