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马球场上展英姿
赵谚和容枝意说得口干舌燥才终于说服了皇后想亲自上场的打算。
这冬日里打马球可不比夏日,穿少了冻得手脚活动不开,穿多了衣裳又绷得紧。今日比赛三男二女,先进五球为胜,是齐昌定的规则,他们出战的是他和陪他来的两个将军,女方是他姐姐四公主和一个不知来路的女子。
容枝意这边,赵景帆和赵谰是一定要上的,另外赵谚也始终坚持自己上场。原本怕容枝意打不了,赵谰把自己未过门的嫂嫂唐可儿喊来了,但容枝意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稳妥。
另一个男子,不出意外就是赵谦了。
可当容枝意换了夏日里的骑装一出来,竟迎面撞上了换好衣裳的赵珩。
她莫名有种不大好的语感:“不是说你换药疼得狠了,睡过去了?”
“我睡过去,你就不打算叫我了?”赵珩低声道,“齐昌此人实在狡猾,听说他向来爱在球场上耍赖,若不让我这个更狡猾的上场,你们这些个老实人如何比的赢他?”
容枝意下意识就道:“这不是有谰儿吗?她也会耍赖。”
“咳咳。”身后传来几声咳嗽,“表姐,我还没走远呢。”
容枝意干笑几声,忙道抱歉,还是赶紧回到正事上:“可是太医说了,你这个手伤得极重,要好好修养才是。左右咱们人也够了,他若是耍赖,大不了我去与他理论,看谁说得过谁。”
“我心里有数,只是,”他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我若不上,恐会后悔一辈子。”
“啧啧啧啧…”赵谰在后面摇头,这二人真是越来越不避讳了!干脆冲出去跟齐昌说我们二人自幼定亲,郎有情妾有意,早已生米煮成熟饭,若是你硬要拆散我们,我们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你逼死他国宗室子弟和官眷,看你回去怎么同你父皇交代。
这样,球赛也就不用比了。
容枝意却在赵珩的注视下叹了口气:“命数自有天定,无论输赢,都是我的命。”
难道输了,她就不活了吗,她才不要呢,总归这辈子能活成什么样,都是她的本事。
“你九岁那年上元节,在曲江池边算命,那大师说你命中虽有劫,但都有贵人能为你一一化解,你问他贵人是谁,大师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时你身旁就我一个人,是谁显而易见。如今这也许就是你命里的劫,我是你的贵人,自然要我去化解。”
容枝意愣了愣,努力回想了一番这事:“当时你还说那个老师父神神叨叨的是个江湖骗子叫我不要信,如今又提起这事做什么,你是神仙真人吗?是与不是,都有你说了算?”
“是我错了,你想想,你这几月遇到那么多危险事,哪件不是由我出了力的,我显然就是那个贵人啊。”
“你是贵人,可你如今受了伤了,这贵人自己都受伤了,哪还能救得了我?”容枝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行了行了,”赵谰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有这会儿吵架的功夫比赛都赢了!”
她看向容枝意:“他爱去便让他去就是,手断了是他自己的事儿。他遇险的时候你不也哭着求着要去吗?如今轮到你了,他哪有不去的道理?”
罢了,随他吧。容枝意想通了,他早已铁了心要去,如何劝都没用的,说来说去,他也是为了她啊,只好应了:“那你自己注意些,别逞能。”
赵谚看到赵珩这副装扮倒是没说什么,倒是唐可儿十来日没见到容枝意了,抱着她就哭:“我和嘉夕都说定了,你若是被逼嫁去燕谯,我和她就陪你一块儿去!”
容枝意被逗笑:“你这太子妃不当了?”
“咱们三朵金花,去哪不是去啊?干脆就做个红颜祸水,一块儿去祸害那燕谯皇室,把他们搅活的一团糟,然后和阿谚里应外合,把燕谯收为囊中之物,咱们就是女英雄了!”
“这个法子好,那我要去!”赵谰一听来劲了,这不比打马球有意思?她长这么好看,天生就是要去做红颜祸水的,可不能白瞎了。
赵谚和赵珩对视一眼,冷什么啊,汗都冒出来了!
但一走到室外,还是禁不住的直打哆嗦。今日比赛安排在京郊的练武场,场上现已是人声鼎沸,陛下和娘娘已经在观礼的高台上坐下了,正冷着脸端坐着,赵谦不上场,则挑起了大梁皮笑肉不笑地在招呼着各位宾客。容枝意站在底下望着,都是因为她,要他们在这寒冬腊月的跑到练武场来吹风,也都是因为他,要赵珩受了重伤还得上场。
她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见她垂眸不语,赵珩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走到她身旁:“你不会觉得我是为了你才上场的吧?”
容枝意抬头看他,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觉得他比两月前清瘦了一些。
“我是为了我自己。”他自问自答。
“好了,”他看容枝意有些发愣,又笑了笑,和从前一样伸手掐了掐她脸颊,“咱们该上场了。”
身影虽有些单薄,语调却无比的明媚,容枝意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安定。眺望这偌大的练武场,多少人心有成算各为其主,可是有他这一句话,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害怕了。他说得对,他就是她命中的贵人。从前所有的险难都因他而解,今日,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她跑上前,心中莫名的雀跃,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让她拦住了赵珩上马,在众目睽睽之下朝他展颜一笑,眼里心里都盛满了那醉人的蜜糖,甜得人心肝儿都打颤,任凭风吹乱耳边碎发,踮脚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真好。”
她唇边热气拂过他耳畔,赵珩脸唰地一下全红透了,周身血液沸腾,好似任凭北风如何呼啸,都感受不到半分严寒了。回过神时眼前的姑娘早已跑开了,剩他一人站在原地发愣。
哪怕是葬了这条命,也得把比赛赢了!赵珩一跃马上,气势凛然,如风一般纵马飞出,衣袂飘扬,发间红色的抹额犹如向阳而生的烈火,风流如画。
皇帝在观礼台看得一清二楚,还朝皇后偷笑:“看吧,要是当初我早早的给昀升和意儿定下亲事,如今哪里用得着来打这马球?”
皇后侧过头瞪了他一眼,他自知再说这事已是无趣,只得讪讪把嘴闭上了。
姚妃如今已有六月身孕了,今日便没来,只剩下淑妃娘娘在一旁捂嘴偷笑。
皇帝一声令下后,鼓声与欢呼声一同响起,两对人马齐齐入场。容枝意这才在赵谰的指引下,看到了那位燕谯的五皇子齐昌,此人倒也说不上丑陋,毕竟是貌美宠妃所出,再难看也不至于难看到哪去,就是单看着,就觉得有些缺心眼。
赵谚和他一同下了马,互相施礼一番,那缺心眼齐昌提醒道:“太子殿下,可别忘了你我今日的赌约啊。”
赵谚甩袖转身:“君子一言九鼎,孤自然记得,五皇子别忘了才是。”
齐昌冷哼一身,转身上了马。
鼓声止,再起时,两队人马都以破竹之势冲去。赵珩首当其冲抢下球,直奔洞门而去,浑然看不出手臂受了重伤,要想他可是十五六岁便被郢王妃丢上战场的,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真枪实剑也不曾后退过,如此场面根本不算什么,他其实就没想过会输。
他没想过,齐昌也同样没想过。他其实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娶一位大瑒女子回去,不过是想借机闹闹事,又见那嘉平公主实在貌美,心中动容,他爹回信却说娶不得,这才听人说起还有位待字闺中的南川县主,跟嘉平有三四分像,公主娶不得,县主总娶的了吧?更何况这县主的阿爷可是险些踏平他们燕谯的人,若是娶了她带回去羞辱…心中恶念作祟,这才一点余地都没留的在殿前求了亲,没想到最后事情闹成这样。既然是他提的要打马球,不赢怎么能行?于是还威胁了他这个四姐姐说,要是输了就把她留在大瑒不带她回去。
所以今日这位四公主格外的卖力,匹马一“杆”紧跟着赵珩冲在前头,试图在他的严防死守下横刀夺“球”。容枝意落在后头,想先看看对方阵型如何,这才发现,另一位并不认识的女子比她还落在后头,小脑瓜一转,就觉恐会有诈,只好一边控制着速度,一边注意着她。果不其然,赵珩被身旁的燕谯四公主纠缠得腾不开身,眼看赵景帆已经跑在前头,干脆挥杆把球传给了他,赵景帆和赵谚一块儿跑在最前头,赵谰纠缠着齐昌让他没机会顾着这头,本以为这球已是十拿九稳,不料赵景帆还没接到,突然从身后哪个角落窜出了个矮个子的燕谯人,他下意识要去夺,结果却扑了个空,矮个子腾空飞起一挥杆,径直把球往回打了过去。正是最后那女子方向,她已在后头等待多时了,正要施展先前说好的那一套战术,嘴中念念有词,身旁突如其来奔出一人,抢先把球截下了,她目瞪口呆,方才注意力全在球上,根本没注意到练武场另一边还有一人骑得比她还后面。再要去抢已经来不及,容枝意已经把球打出去了,只好骂骂咧咧掠过了她往前跑去。
容枝意不知道她骂了什么,好似是几句燕谯话,赶紧不服输地骂回去了,骂得那个燕谯女子听得一愣一愣的。跟她比啥不好啊比骂人,这姑娘怪想不通的。这嘴里正说得起劲,前头已经传来了敲锣声,场下也发出了阵阵欢呼和喝彩。
“诶呀,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进球啦!”她朝那女子嬉笑,而后丢下了她远去。
这几个燕谯人的马球技术其实不差,但容枝意这群人,都是自幼一块儿长起来的,马球没打过上百场也打过半百了,默契是透到了骨子里的。更何况,赵珩和赵谚今日不知怎么了,跟嗑了江湖上那胡药大力丸似的,满场都在跟着球跑一刻也没停下过。皇帝坐在台子上看着两人不遗余力好似破釜沉舟的要跟这个燕谯决一死战,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在那自我怀疑上了:“今天上场的真是我儿子?不是替身?”
而后又不出意外的遭到身旁皇后娘娘白眼:“当然不是你儿子,是我儿子。”
“你儿子不是我儿子?我儿淑质英才品学兼优那可都是随了我!”
皇后毫不示弱:“但我儿英俊潇洒貌若潘安美如冠玉是随的我吧?”
“是是是,朕的皇后风华绝代。”皇帝还是败下阵来了,“看比赛,看比赛。”
“糟了!”淑妃突然站起身大骂道。
帝后一同看了过去,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也不道歉,指着场上解释说:“那燕谯五皇子,抢球便抢球,硬是挥着那杆往昀升受了伤的臂膀上去!”
帝后轰然起立,快步往前去想要看个仔细。
“亏得是景帆挡了一番。”淑妃补充道。
帝后松口气,彼此交换了眼神后又一块儿坐下了。
再看场上,齐昌险些打着人才抢的球,一声道歉都没有,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过身去了,跟个斗鸡似的。赵珩向赵景帆道了谢,脸都黑了好几个度了,执缰调转马头:“景帆,速战速决吧。”
你先不要脸,就别怪我不给你脸。
齐昌这算盘打得好啊,本想着靠打劫抢了球,趁人没回过神就拍拍屁股跑走。但他忘了,赵谰和容枝意也不是吃素的,容枝意走位拦下了四公主,赵谰趁此机会进行拦截,几个招牌假动作就把球骗走了,回过头时齐昌还以为球在他手上呢,容枝意眼见全程在那偷笑,她就说吧!耍赖谁比得过赵谰啊!
赵谰这边已经为这个球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了,直接传给了前方的赵谚,而后陪容枝意一块儿去对付几个被耍的团团转的燕谯人了。赵谚也不负众望,原本以为还要把球给赵珩,没想到他大老远就飞身一跃,跟长了翅膀似的在半空中一挥杆,直接一个稳稳入洞!
唐可儿觉得再不自掐一把她都要晕过去,上回马球赛赵谚打得中规中矩,哪能想到还有这空中飞人的一套啊!她不禁发出重重疑问,眼前这位真的是那个单用仁义道德就能将她套路的死去活来的赵谚吗?真的不是替身吗?
“夫君真棒!”满场的欢呼声中,唐可儿破口大喊,这一声喊得赵谚险些掉下马。
容枝意边追着球边暗自笑话,这傻姑娘,把真心话喊出来了!她在那笑,台上皇后也笑得直不起腰:“阿谚这太子妃选的好啊,咱们宫里以后有的热闹了!”
皇帝原本刚端起茶要喝,一听那句夫君真棒,茶碗险些飞出去。汉阳郡公怎么教的女儿?如此的不规矩!跟他儿子简直就是绝配!他儿子太规矩了,这下配个一点儿都不规矩的,互补!隔三差五还能小吵怡情一番,也不至于叫他日子太过枯燥了。
唐可儿显然反应迟钝,知晓自己丢脸丢大发了,捂着脸躲到丫鬟身后去了,单隔着手指缝继续看这场厮杀正烈的马球赛。
方才赵谚那一番炫技,显然是点燃了齐昌的心头怒火,心态彻底崩了,再也顾不得旁得了。无论球传到哪去,都跟着那球一块儿跑,早没了战术和队形,像只没吃过肉腥的狗满场乱吠,四处夺食。就比如,眼下正是两国四公主一拼高下之时,明眼人都没硬上前去抢那个在二人之间被勾过来勾过去的球,纷纷在外场等着她们哪个抢赢了把球传来。偏偏这齐昌不管不顾,硬生生从二人马中间飞驰而过,还好赵谰控制有度,及时换了方向避开。齐昌这老实的四姐姐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马似乎是因为被别的马踢了一屁股,受惊了,前蹄离地一声嘶鸣,四公主险些从马上翻身摔落,好在容枝意一直在她身旁不远,一杆子将她捞回了马上。
“看看看!什么叫大国风范!不愧是朕看着长大的好侄女!”皇帝见状乐呵呵起身鼓掌。
皇后扬扬眉,忍不住提醒:“是本宫亲侄女!”
“是是是,朕的皇后,德厚流光!”
淑妃坐在一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强忍嘴角笑意,姚妃今日不来真是可惜了!若能看看她听了这些话是何神情,那简直是死而无憾了!
赵珩一见更气愤了,齐昌就不怕那马蹄要是落偏了,落在他四姐姐身上会不会出人命吗?
当事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缓过神后特意跑到容枝意身旁道了句谢。
她燕谯四公主齐妍,便是往后的三十年四十年及至百年之后,都记得在这个萧索的冬日马球赛场上,有位大瑒姑娘在寒风中对她粲然一笑,语调柔和欢快:“客气什么!女孩就该帮女孩!”
以至于,在大瑒郢王世子几乎是纯纯为了气死她五弟弟,突如其来一杆将球往半空一抛,找准角度腾空翻了个跟斗一击即中后,偷笑了出声。
赵珩这套动作在众人的诧异和不可置信当中完成的相当轻松,稳坐在马上后还朝容枝意扬眉:“如何?厉害不?”
没曾想容枝意根本没瞧见,早已跟赵谰一块儿去追另一球了。半路上,齐妍细看了一眼容枝意,问道:“你就是南川县主吧?”
容枝意没应也没否认,专心致志地勾着球。身后因今日被耍的团团转心里防线即将破防的齐昌大喊了一句:“齐妍!进不了球你就给我在这待一辈子!”
“我们大瑒有什么不好的?”赵谰呛他一声,她们大瑒风水宝地天堂一样,怎的从他嘴里说出来跟地狱似的!
“是啊,”齐妍低声道,“大瑒,很好。”
话音未落,容枝意已经夺了球,嘴角弧度与手臂一同上扬,满场宾客皆屏息凝神,只待那悦耳的锣鼓声再度响起。
她这一球,也并非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整个大瑒!是为了告诉燕谯小国莫要再挑衅,她阿爷六年前便能打得你们落荒而逃,哪怕如今阿爷已不在,她也能在马球场上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好球!”皇后心都要揪到嗓子眼了,好在容枝意不负众望,为自己也为他们大瑒,赢了这精彩的一球!
至此,就算还剩一球,比赛结果也已注定,几人翻身下马跑向容枝意抱作一团,满场都是喝彩声。
齐昌气得摔杆下马,指着齐妍大骂,都是些燕谯话,容枝意听不大懂。
直到齐妍用标准的大瑒话说了句:“我没让她,她本就技艺比我高超。”
赵谰和容枝意交换个眼神,又听她道:“闭嘴吧!不回就不回,我早就受够你了!”
齐昌罗里吧嗦又说了一大堆,赵珩也竖起耳骑着马过来了,容枝意向他投去个疑问的眼神,他立马凑到她耳边道:“齐昌骂她个没良心的,燕谯养你这么多年。齐妍说她自幼便被苛待,是个奴仆都能对她又打又骂,那个爹嫌母亲是罪臣之后把她生下来后就一杯毒酒赐死了,算什么教养,这个燕谯不回也罢,那片你们热爱的土地全是她痛苦的记忆。”
“现下齐昌又骂说齐妍是大瑒的走狗故意输球…诶诶!怎么还打起来!”赵珩和赵谚忙下马劝架,燕谯的使臣也立马围了上来,上首帝后急了,这不就看不见了吗!忙喊了身旁王内侍下去偷听。
容枝意在这复杂的燕谯话对骂中将赵珩一把揪了出来:“你受着伤凑什么热闹。”
赵珩听她这似有若无的关心正欲不好意思,结果下一刻她又道:“别挡着我凑!”
“燕谯五皇子!尊重是相互的。你辱你姐姐不敬尊长抛下父母兄妹,可曾想过你又什么时候尊她是个姐姐?你蛮横求亲时我大瑒太子不惜遭世人指责站出来保护妹妹,你却对你四姐姐满口的威逼利诱。品行如何早已高下立见,你又哪来的脸在这说你姐姐不敬尊长?”一串溜的燕谯话中容枝意这口纯正地道的大瑒官话显然有些许突兀。
齐昌正气得死去活来,只恨这不是自家地盘,对方人多势众,听了这话,出气的枪口一转,立马对准了容枝意:“你是谁?你大瑒口口声声礼仪之邦,讲究身份尊卑,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跳出来骂我?道义何在!律法何在!”
“别学了几个词就乱用,我大瑒是讲究身份尊卑,但人人都有话语权,我就算只是个小小宫女只是个地痞流氓,今日也能站出来斥责你!”容枝意才想起来她不好在这人面前说漏身份,只顾护着齐妍在心中狂骂这个死缺心眼的。
“你…”又是一连串容枝意听不懂的燕谯话,他们小时候怎么没专门开个燕谯话课啊!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被骂了都不知道!齐昌骂着骂着就要动起手来,还好今日人多,被赵谚一把拦下,身后的燕谯使臣也跪了一地劝阻他。
这要是动起手来,可不能用小儿家玩闹来客套过去了。
赵珩虽因伤没轮到机会动手,但他冷着脸,沉声讲了句燕谯话,齐昌立马变了脸色,好似急转骤雨,甩开了赵谚的手退后了一步:“你威胁我?”
“怎么了?”容枝意偷摸着问赵谰,赵谰也是一脸懵摇摇头。罢了,赵谰这一口蹩脚燕谯话,除了能打个招呼说个你好谢谢其他一概不通的,还是过会儿问赵珩吧,随即挺了挺身,又装出一副“老子不怕你”的样子。
赵珩朝他淡淡一笑:“是啊,你想如何?”
他能如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呗!谁叫他们燕谯愣是打不过大瑒呢!
“胜负已定,还比吗?”赵谰已看透齐昌那幅想走又不敢说的样子,简直是怂包。
赵谚一场马球结束又下来劝架,弄得一身汗。这世上有些话,别人说得,赵珩说得,他说不得,只好抿唇谦让:“规则是五皇子定的,比不比,还是五皇子说了算吧。”
“还比什么?你们一帮人,”他边往后退边伸手指着周围一整圈的人,那些个使臣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比什么!”
容枝意被他这落荒而逃还不忘记给自己个台阶下的模样笑出声。回城路上,她和齐妍坐在一块儿,后者说起自小以来的遭遇,听得她咬牙切齿。
齐妍母亲本是被惩罚在宫里做苦活的罪臣之后,偶然被燕谯王看到后,情难自禁,强迫着要了她,后来意外的又怀了孕,直到八个月的时候才因太后知道了此事把她接到了自己宫中派人照料,可最后因生下的是女孩,任由皇帝将她母亲给处死了,来保全这件丑陋的事不被外传。
因出生的原因,齐妍虽养在太后身边,但自小就不受宠,皇帝不过问,太后不过问,全由着几个宫女太监将她带大了。虽然他们对她说不上好,甚至常常打骂苛责,但齐妍不恨他们,他们至少让她活了下来。她会说大瑒话,也不过是因为前头两位公主出降了,为了此次觐见提前两年学的。
赵谰便说,让她尽管在大瑒落地生根住下,大瑒可没有人会瞧不起她。
“这些日,你带我去了很多地方,这是我从前在自己那个小小的院子里从未见到过的风景。从小我们那的人都说,大瑒人凶神恶煞,饮血吃肉,一顿能吃三个燕谯人,”齐妍说到这笑出声,“还说你们相貌丑陋,我这趟来了才知,都是假的。”
“这传的也太离谱了!别的我不知道,相貌丑陋一定是假的!”长安第一美赵谰如是说道。
“对了,”容枝意想起方才赵珩的威胁,插嘴道:“方才郢王世子说了句话,齐昌说那是威胁,他说了什么你可还记得?是燕谯话,我听不大懂。”
齐妍回忆了一番,忽然笑道:“县主,跟这位世子,一定关系极好吧?”
“那是!我堂哥和表姐可是天生一对!”
“果然如此。你们郢王殿下在我们燕谯是人尽皆知的,当年他与王妃带着年仅十五的世子上战场前线的故事我也有所耳闻。这样的话,也只有他敢说了。”
“他说,你若敢再上前伤她一下,就别妄想回去做燕谯皇子了。”
容枝意惊得张大了嘴,心里却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