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入骨相思知不知
因心中始终念叨着明日早些起来玩雪,所以容枝意今日醒得极早。也没喊人伺候,披了件外裳赤脚踩着鞋跟便跑到了窗边往外望。果真不出所料,雪至今未停,外头一片冰天雪地,地上、窗台上、屋檐上、枝丫上,全都盖上了一层厚实的白棉被。
外头正有人有说有笑地在扫雪,是她院里的两个丫头和嬷嬷,看到容枝意露出脑袋,连忙打招呼:“娘子今日怎的起这么早?”
两个小丫头立马停止了说笑,收了扫帚跟她行礼,容枝意摆摆手让她们继续,不必管她。虽然她三年未见着雪了,兴奋得想冲去雪地里滚上一圈,但还是老实的等着照水端水来给她洗漱。今日是她起得过早了,若喊了别人来或自己去洗,按照水的性子定然要自责,然后明日起个大早来等她。
照水按往日的时辰端着水开了门,容枝意侧躺在榻上,一听声忙闭了眼,等她叫了两声才睁开眼,还故意问道:“你昨日才回,今儿怎的还起这样早?”
“奴婢照着往日的时辰起得,不早。娘子昨夜还念叨着要玩雪儿呢,今日雪都积起来了。”
“是吗?”她装作欣喜的样子,“快换衣裳,叫人去喊四妹妹起身,就说我要去她那用早膳。”
直到不知身上被砸了几个雪球,玩得发髻都松散了坐在廊下喘气时,看着面前依旧活力满满的弟弟妹妹时,容枝意才有种年纪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怎的了?”容姝也离开了纷乱的战场,朝她走过来。
容枝意望着这丝毫没有停下意味的大雪叹气:“阿姝,你说,这没确定关系前,玩一天也想不到他,怎么确定了关系,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他呢?你也是这样吗?”
容姝虽是妹妹,但到底是过来人,她掸掸身上被砸到的雪粒,在她身旁坐下:“你要见他还不简单?哪像我,日日被爷娘关着,缝这缝那的,也就能和你说说话。”
“他伤还没好呢。我倒是想去找他,可蒋枞休假去了,我答应了他这两日不出门的。”
“哎——”得了思乡病的两个姑娘一同叹着气。
容姝算了算自己上回见到陈璟安竟还是去武安侯府,那日她爷娘也在,拢共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只好再次提醒:“倒不如趁这段时日多见见,订了婚就真的难见了。”
容枝意郑重点点头,等熬过蒋枞放假的这几日,立马就杀去他郢王府!
午饭是众人一块儿用的,朱氏话里话外都在问她婚事到底定了谁,容老太太听不下去了,撇开话题问五婶婶刘氏五叔可有来信,几时回来。五婶婶放下筷子:“母亲不提媳妇险些忘了,方才饭前那边来了信,媳妇还没来得及读呢。”
容老太太三年没见这个小儿子,实在想念的紧:“快拿上来。”
刘氏在饭桌上拆了信件,一目十行读了过去,笑容愈发浓烈:“说是十号出发的,东西带的多走得慢些,估计这月底就能到了。”
“好啊!月底也就是这几日了。”容老太太谢天谢地谢菩萨保佑,又不放心地吩咐,“到时,提前派人去城门等着,三年未回,定要给他好好接风洗尘,叫府里人都去!特别是三个哥儿和姐儿。”
饭后跟容姝在廊下散步消食,她又跟容枝意说:“到时咱们一块儿去接五叔吧,五婶婶一人带三个孩子出门,可不大方便。”
容枝意点点头,忽觉哪里不对:“你不会是想着让璟安在城门口等你,你俩好偷摸着见上一面吧?”
容姝目瞪口呆,惊讶得连她嘴都忘了堵上了:“你怎么知道…”
容枝意笑得颇为嘚瑟:“你就这点出息!”
在府里煎熬地度过了两日,便是这雪下得再大,赵珩不在身边,容枝意也没了兴趣,只好看看书打发时日。期间宋嘉夕带着楚七娘来看过她一次,她的婚事定在来年三月,没剩多久了。容枝意跟她说了自个的婚事有着落的事,她还笑话她:“兜兜转转,归来仍是那个他啊。”
容枝意尝一口她带回来的兰花糕,说是杨记新出的花样,又问起她寸光阴如何了,她前段时日躲灾,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都好些时日没去看过了。
“我正要与你说呢,”宋嘉夕拿起容枝意矮桌上那本书,“就是这本,书会上太子殿下推荐的《秋雨落广陵》,如今不过三月时日,都卖了千本了。便是在寸光阴读过一回的,都要买两本回去放着,说一本收藏,另一本放在枕边,常看常新,还能助眠做个好梦。”
容枝意放在枕边的那本也读了好几回,翻得书页都有些烂了。这本则是赵谚写了心得体会的原本,宋嘉夕随手一番,便被吸引了进去,还时不时指着哪一句给楚七娘:“原来在这写这句话是这个用意!我读了三回都没读透呢!”
“太子殿下果真是人中龙凤。”
“明明较我们大不了几岁,竟能有如此高深的见解。”
容枝意端着热茶,赏着窗外悠然自得飘扬着的雪花,摇头叹息:哎!表哥太有魅力怎么办!
夜间的时候这场下了整整两日的雪终于停了。容枝意沐浴后散着乌发上了塌,又新拿了本书读,可是无奈怎么读都读不进去,第一页反反复复看了一炷香也不知道读了什么。只好穿了鞋下榻,开窗往外探,除了守夜的丫鬟乌漆嘛黑的一人都没有。她总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又关好了窗,坐到桌前提笔开始练午后未抄完的诗词。
抄了两行仍旧觉得静不下心,在屋里来回踱步。照水从厨房端了热腾腾的红豆粥来时,便瞧见她家娘子失魂落魄地坐在矮桌前发愣。她犹豫着往前走去,路过书桌时又瞄见娘子下午抄了一半的那首李太白,云想衣裳花想容 春风拂槛露华浓 后边竟然跟了一连串的昀升二字。照水顿时了然,这是得相思症了。
容枝意两眼无神,想起那日和赵珩分别时他把她堵在车里不让下,非要叫她喊一声昀升哥哥。她还觉着羞耻死活不肯,如今却想着,若是默念百遍昀升哥哥,赵昀升本人会不会立马出现呢?照道理来说该出现了啊,难道他就不想她吗?
“娘子,您晚膳用的不多,今日厨房宵夜做的红豆粥,奴婢给您端了些。”
“放着吧。”依旧是无精打采,别说红豆,就算是绿豆黄豆黑豆她也都提不起兴趣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轻云端了碗粥掀过夹了棉布的门帘进来,看到二人同时目不转睛盯着她。
怎么了?她脸上有东西啊?一巴掌呼在脸上摸了个遍,啥都没有啊!她不过随口吟了句脍炙人口的诗句,没犯什么错吧!难不成是这粥不能吃?
“娘子…”她将粥藏到身后,在另二人的火热目光下僵直了身子干站着。
“…我来是想说,蒋侍卫回来了!”
容枝意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叫他进来!”因为念着蒋枞在难江受了些小伤,便给他放了几日假,如今假期已过,她当然得喊他进来问问他们世子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因着是大晚上,容枝意穿了外袍坐在屏风内,端了那碗香甜的红豆粥,就瞧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立在屏风之后。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轻云关上了门,屏风外的男子突然开口问道:“不知县主有何吩咐?”
容枝意眼睛一亮,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她也不顾自己此刻的样子,放下红豆粥就踩着鞋跟快步绕过了屏风。
赵珩身穿暗黄锦袍,藏蓝纹皮带系在腰间,肩头与鬓边仍落了些未化的雪花。昏暗灯光下,他舒眉朗目,更显眸光深邃,嘴角那抹笑意在看向她时就更加肆意了。
比表哥私藏起来的那些顶好的玉石还要耀眼些。
一想到自己这两日除了想他没做什么别的事,低着头站在原地抿唇,都不好意思看他。见不着的时候想念,见着了怎么又开始扭捏了。
女人心海底针,她也不懂自己。
赵珩也没说话,上前一步,手放在她后脑上,一下一下地摸着,顺着脑袋摸向饱满的耳垂,一点一点向她靠近。里外温差极大,他自带一身寒气,而她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与暖意。低着头扑闪着大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日不见,好像如何开口都有些尴尬。
容枝意觉得她不能这么怂,该做些什么才是。
于是她开始很有骨气的低头把玩他腰间的玉佩。不料头顶却传来一声嗤笑,她的脸颊肉再次很没骨气的背叛了她,被赵珩轻轻捏着。她皱着眉,被迫地抬起头看他。
那句做什么还没问出口,及腰的长发被他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挽。
他并未退后一步,嗓音低沉道:“去照照镜子。”
容枝意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好似是一根簪子。她转过身边走边问:“是什么?”
“定情信物。”
容枝意脸一红,颇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才看向铜镜。这是个垂珠簪,簪头倒不是那些时下流行的花鸟形态,而呈一个弯弯的弧形,下边还垂了一小串珠子,质地极好,是不可多得的好玉。
“跟你的玉佩好像,”话落她才恍然想起,“这是表哥那块蓝田玉?”上回赢了划船,她也没问赵谚要彩头,原来直接给了他。
赵珩依旧站在屏风旁,并未再向前:“他当时把料子给了我,我思来想去,不如再用来给你做支簪子吧,平日都能戴,实用些。”
容枝意点点头,捧着镜子照了半日,这个样式市面上从未见过:“还是你画的么?”
“益州每一晚的月色都很美,我想分享给你,于是把它画了下来。”
原是个弯弯的弦月。再次欣赏了一遍发顶那根玉簪后,她鼻尖一酸跑上前抱住他:“我还当你信件里为何决口不与我提想念二字,原是…都写在月色里了。”
赵珩不由得笑了,埋头进她温热的颈窝:“长安的月色也很美,多庆幸,日后不用动笔,就能和你一起看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耳边更是嗡嗡作响。
相拥过后,容枝意请人奉了茶,这才得空问起他益州的事办的如何,她本在信件里听过一些,但许是怕被人偷看,他没怎么多说。赵珩饮茶,与她说了些大致情况:“证据都呈上去了,姓沙的和那鲁光中不日便要被押来长安,到时再细细审问。”
“那张大人究竟是谁害死的?”
“是鲁光中。”赵珩十分肯定,“他这些年潜伏在益州署,明面上是刺史的走狗,实则一直在利用姓沙的,买卖官职、增收商户赋税从中牟利、欺压农民,都是他的主意。且他这些年一直与长安有往来,但具体是与谁,无人得知。”
“贪官当道,益州百姓这些年简直苦不堪言。”容枝意感叹,“还有张大人,忍辱负重两年,若不是他,你也难在这么短的时日里搜得实证。”
“等结案,圣人会对其家眷好好安抚的。”
人都没了,再安抚都是无用。容枝意只盼张夫人能好好撑下去,别让这个世上再多一个她。
赵珩不能多待,容枝意院里没有别人了才小心翼翼开了门送他:“你的手还没好,万事小心些。”容枝意颇不放心。
赵珩又上前抱了抱她,怕她冻着,干脆将她裹进自己的斗篷之中。
非礼勿视啊!身后的蒋枞和轻云照水跌跌撞撞转过身。
容枝意躲在他怀里害羞地伸手捂脸。却听他道:“早知这种滋味,当时就该让伯父早些定了你我亲事才是。”
“现在也不晚。”她伸手环住他腰身。
赵珩轻笑了一声,又道:“我母妃来信说腊八前便能到,这次能待上一月多。我已给她回信说明了,圣人那也透了些底,明日过后,大概真的再难见面了。”
索性没过几日,她也开始忙碌起来了,就说今日是五叔回长安的日子,她起了个大早和容姝一块儿做了拿手的玫瑰酥带去,容府的马车排了一溜,连容老太太都在门口候着等儿子归来。容家从上到下,面上都是带笑的。五婶婶更是,放下往日一概的慵懒之态,梳着飞仙髻,淡妆轻抹,容光焕发,本就是花信年华的女子,这样一装扮,更是如同出水芙蓉。
容姝摇着最小妹妹的手戏谑道:“你阿娘今日可真是应了那诗里说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好一个清丽婉约的美人,五叔见了定然欢喜。”
因要去京郊,刘氏忙得不可开交,正在劝老太太先进去,等进了城门再出来等也不吃。听到容姝这句话,羞涩着低头笑:“你快别打趣我了,带着念儿先上车吧,一会儿咱们就出发了。”
容枝意早在车上等了,她这几日新得了个话本子,讲一江湖女侠的传奇一生,正看到和男主角成为死对头相爱想杀的戏码,每日都捧着那话本看个不停。
轻云跟容姝嘀咕过,说她这是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想着世子。结果后来,容枝意忽然问她:“轻云,你说我这么大了,再去练功,会有机会称霸武林吗?”
轻云扶额,吓得用炭盆烤的那栗子肉都险些掉了:“毫无可能。何况娘子还要做世子妃呢,哪有空去称霸武林。”
“这世子妃和称霸武林…好似还是称霸武林诱人些。”容枝意接过她那盘烤栗子,“不过,当朝亲王世子妃背地里其实是武林盟主,白日要管辖各大门派山寨,夜里还要跟美貌世子你侬我侬,岂不是更吸引人了!”
轻云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总之,容家这颇为壮观的队伍就此出发了。
“阿姐,你不是去过南方吗?我总听那些个说书的人说,南方姑娘都如同透花糍一般娇小软糯,相貌也多半优于我们长安的姑娘,可是真的?”
容枝意放下书,回忆了一番:“也没有世人传的那么夸张吧,不过,你看我母亲便晓得了,我外祖家中几个通是那样软弱的性子,只有娘娘不一样,她也是进宫后性子才变得烈了些。 ”
“那,五叔三年都没有见到五婶婶了,一个人在那广州待着,他会不会中途迷上广州美人啊?”
“呸呸呸,你少在这瞎说!”容枝意忙斥道,“五叔五婶伉俪情深,三年来书信从未断过,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家每月要收多少信件,怎好在这瞎议论长辈的事!”
不料最后,当众人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容五郎却笑呵呵从马车中扶出了一位风姿绰约还大着肚子的姑娘。容枝意彻底看傻眼,这打脸未免来得太快了。
五婶婶刘氏本在招呼着三个孩子喊阿爷,来之前还教了念儿叫她见了阿爷就上前去让他抱抱自己,谁知此刻念儿才刚开口,容五郎就道:“念儿乖,阿爷一会儿再抱你。”随后便从车上扶下了个姑娘:“思影,快来见过主母。”
刘氏愣住了。在场众人都愣住了。闹市街头,玉思影手扶着渐大的腰身,婀娜地福了福身,声如莺啼细声细气:“思影见过主母,见过几位哥儿和姐儿。”
刘氏来时神采奕奕的脸庞顿时黯淡无光,容枝意当下没给什么好脸色,抱起念儿转身就离开了。来往路人众多,不少停下来看热闹的,容姝心里着急,上前去揽住了刘氏。
刘氏终于回过神,笑容苦涩:“嗯,老太太等多时了,快些回府吧。”
而后才抱起了八弟弟转过身,七弟弟挣脱了母亲的手上前问:“阿爷,这是谁呀?”
容姝没听见他答了什么,只看见刘氏转过身时眼角划过的泪。她忍着心中的酸楚,上前去拉七弟弟:“丰哥儿,你方才不还说饿了吗?三姐姐今日特意做了你爱吃的玫瑰酥,咱们一块儿去找三姐姐吧。”
丰哥儿一听立马跟着容姝离开了。她走了没两步,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他们好像不大喜欢我呢。”
容姝的脚步更快了,干脆抱起了丰哥儿跑向了容枝意的马车。回程的马车不复来时的欢喜,容枝意更是骂了容五郎一路:“五婶婶在家替他生儿育女替他操持家务事,缝完衣裳缝裤袜,担心他公务繁忙担心他生病,他倒好,日子过得真是潇洒啊。”
“婶婶生念儿时几经凶险,才为他生下女儿,方才念儿开口要阿爷抱,他看都没看一眼,光顾着马车里那个相好了。”容姝也实在气不过。
“还在这种场合让她喊婶婶为主母,逼着婶婶同意他进门,简直是小人做派!那些个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她想了想又掀起窗帷,“照水,那个思影身边不是跟着好几个婢子吗,你去探探她们底细,打听一下她究竟是如何认识五叔的。”
“若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会没进门就叫人怀了孩子?还让她这么大老远跟着来长安。我看她那样子就不是什么正经出身。”容姝掰着手指头猜测道。
容枝意撇嘴:“你可少说两句吧,当心全给应验了。”
容老太太亲自操持了席面,在府里等候多时了,还未到饭点,远远瞧见个马车影,便吩咐了朱氏快去准备。毕竟亲生的儿子就这么一个,三年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要担心人有没有瘦了有没有病了。她待刘氏也很不错,因为刘氏是她当年亲选的儿媳,当初进府四年不到,又生下了二儿一女,为人也恪守本分。。
最先回来的是容枝意的犊车,念儿最先跑下去,喊了声祖母,容老太太抱住她,问她可曾见过爹爹了,念儿不过三岁,口齿并不大清楚,加上容老太太耳朵也不大好使,祖孙俩说了半日,容老太太才听懂念儿说了什么,说的是:“阿爷带着个姐姐回来了。”
容老太太忙问容枝意,容枝意点点头,毫不掩饰着道:“还大着肚子呢,当众就让人喊婶婶为主母,城门口人都瞧见了。”
容老太太最是爱面子,听了这话身子都往后退了一步,一旁嬷嬷婢女们上前扶住,都道老太太保重身子。
“这个逆子…”当众带回个不明不白的姑娘,还大着肚子逼刘氏让人进门,他不为刘氏考虑考虑也得为自己未来的官运考虑考虑吧!上个月钱明远的案子传的满大街都是,他难不成要步他后尘?
容老太太气得不轻,这可不行啊,他儿子是要做京官的人,他们容家是文官清流人家,不能有半点不好的名声传出去!
“叫何名字?”
“好似叫思影。”容姝答道。
容枝意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
“这便是你跟我提过的思影吧?好姑娘,外头风大,快快进屋吧。”容老太太笑容夸张,拍着那姑娘的手。
容枝意觉得自己险些就要当场昏迷了。为了不丢面子,让别人觉得这思影不是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老太太竟然说出这样违背良心的话。就不怕传出去说容家五郎宠妾灭妻吗,这可是要遭人诟病的!
容枝意和容姝看看相携而去的母子二人,又看看抱着孩子站在马车旁的刘氏,眼里满是不甘。
“婶婶…”
刘氏无奈苦笑,泪水却在眼眶打转:“我没事,该这样的,本就该这样的,身为女子,本该习惯的。”
“从前他不纳妾,又不代表以后不纳妾。是我不够贤德,没有为他张罗,是我有错。”
容枝意想开口说什么,最终却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她可以不给人面子,可以转头就走,顶多被说一句县主刁蛮。但刘氏不能啊,这是忌妒,是犯了七出的,就算娘家再有权势,这种事也是管不得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