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容家杠上国公府
容枝意带着人穿越西市,为隐藏行踪四处绕路,花费整整两个时辰才赶到近延平门的丰邑坊。
穿过游廊与园子,花厅里坐着对年近四十的夫妇,分明着常服,又做了商户打扮,可端坐的气度绝非常人能比。乔刺史一举一动将儒雅贯彻到底,夫人花容月貌慈眉善目,乔郎君令人惊叹的魁首相貌正是来自于他二人。
容枝意难掩明面上的激动,朝二人见礼:“小辈见过乔刺史、夫人。”
乔夫人细细打量她,这位容娘子,二郎信里是提到过许多次,当初他不要府中车马随侍,只带了一个书童来长安赴考,突遇暴雨,正是这位娘子帮了他。
乔夫人当时便将人打听了个遍,说这小娘子身份贵重,容色姝丽,只是自幼没有爷娘管束,脾性差了些。乔夫人一心向佛,对这样的小娘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分明这才第一回见,眼里的忧心却是如何也藏不住的。再者,乍一看也没瞧出脾性哪儿不对。
“好姑娘,不必多礼。逸儿信中几次提起你,说去岁来长安多亏你伸出援手。”说罢便要拉着乔刺史给容枝意行礼,容枝意诚惶诚恐:“不不不,刺史、夫人,儿当初不过举手之劳,实在不足挂齿,您二位是长辈,儿当不得这样的礼。”
乔夫人越看她越心疼,这么多年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加之她阿爷曾做过乔刺史的部下,好一番寒暄,众人才在花厅里坐下。乔夫人与她坐在一侧,不论容枝意说什么都在一旁用柔和的目光望着她。
心想若是他家逸儿在借了车马后直接报恩说要以身相许,现在没准就是她家儿媳了,哪轮到那位郢王世子啊,好好的姻缘,实在可惜。
宋嘉夕亲自上了茶点,乔刺史颇晓此道,一闻便知:“这是今岁的径山茶。”
“是,特意从家中带来的。”宋嘉夕与容枝意对视一眼,这也差不多该说正事了吧?
容枝意暗暗点头,坦然道:“刺史、夫人,我如今住在宫里,出来一趟颇为不易,眼下时辰也不早了。今日请你们来便是为了那画像之事,乔编修可都与你们说清楚了?…、”
乔刺史放下茶盏,端坐身子,从袖中取出一幅小像:“这是当时逸儿送来,说在长安偶遇此人,实在眼熟,要我找寻的。敢问容娘子,这画像上的人身在何处?”
容枝意愣了愣,画像上的人显然是姚妃,乔刺史竟然不识?
乔刺史将她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困惑,她分明知道这人的身份,却迟迟不愿告知,这是为何?他给夫人使了个眼色,乔夫人立马会意,打了个圆场:“若你不便说也无妨,只是我们不怕告诉你,此人涉及扬州城一多年未勘破的大案,也是因此,我家老爷才这般重视。”
容枝意心中一凛,大案!
可这画上的人是在益州土生土长的姚妃,怎会与扬州的大案有所牵连?
容枝意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宋嘉夕见她久久不回话,连忙解释:“夫人,并非意儿不说,只是此事实在…令人诧异,知道真相,恐遭杀身之祸。”
乔刺史再是无波无澜的脸上也有了变化,照她二人的神情和言语来看,此人如今定是非富即贵。他清清嗓子:“夫人,一路舟车劳顿,你先去后院歇歇吧。”
“老爷…”乔夫人不悦,“你我夫妇一体,那人要杀也是两个一起,她恶事做尽,要怕也是她该怕!意儿,你不必避讳,直说便是。”
容枝意望了乔刺史一眼,他神情复杂,却也未再多言,算是默认了乔夫人的话。
“此人因何牵扯大案,刺史可方便说明?”
乔刺史陷入回忆。五年前,扬州一间名叫未见春的妓院夜里走了水,火烧了整整一夜,凶徒趁机而入,全院上上下下四十余人均惨遭杀戮无一人生还,轰动了整个扬州城,查了整整半年多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
“当年长安也来了人,大理寺派了几位评事和一位寺正,本以为至少能查到些什么,没曾想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容枝意疑惑:“怎么会呢?只要做了,便一定会留下痕迹,哪怕被火烧了个干净,也可以从人身上查起啊,比方说主家可有仇家,可有在外欠债…”
杀人总是有缘由的,没道理素不相识看你不爽就将人赶尽杀绝了。
乔刺史摇摇头:“大理寺的人走后,案子又呈到我跟前,我想着能查的他们都查了,便换了个地方入手,请来了未见春的常客认那些焦黑的尸首。正是因此,得到了一张被高价买下的画卷。”
“卷上画的,是未见春的二十多位娘子…”乔刺史说到这不由闭上了嘴,这对面坐的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接下来的话会不会有些太污人耳朵了…
容枝意倒不觉得,急急追问。
乔刺史未再多言,只将收好的画卷递给她:“便是这幅了。”
容枝意没明白他的意思,打开后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一大抹红晕在脸颊上染开,连带着脖颈与耳后都是羞红一片。
这哪是什么画卷,这是妥妥的春宫图啊!容枝意这辈子可都没见过这么多赤裸着身子的女子…她急忙合上画卷抬起头:“乔…乔刺史,所以…”
乔刺史面对个这小娘子也实在羞于开口,还是乔夫人厚着老脸道:“旁的可不必管,只需细看左数第二位。”
容枝意闻言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准备,再次打开画卷,宋嘉夕也将脑袋凑了过来,入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是姚妃吗?
就算是瞎了眼,就算她化成了灰,容枝意也能一眼认出来这就是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百般荣宠的姚妃娘娘。
“旁的娘子都能对照着画卷及常客们的描述找到相应的…可这位莲心姑娘,当真是掘地三尺也没找出来。”
宋嘉夕很快便找到问题所在:“尸体数量与院内人数对不上?”
“是对上的。”乔刺史答道,“排除其他的,只剩下一位娘子,虽烧的焦黑,但身形是改不了的。未见春有常往来的裁缝铺子存了各位娘子的衣裳尺寸,真正的莲心该比那具女尸高上半尺左右,脚也该大一些。”
“可有尺寸?”要到姚妃的衣裳尺寸并不难,只需两相比对,便能得出答案。姚妃如今二十有三,五年前就是十八,身量变化不会太大。
乔刺史自是将一切都准备妥当,连带着当年的卷宗也一并带了过来。她与宋嘉夕详实期间,乔夫人耐不住好奇,再度开口:“这女子,究竟是何人?”
宋嘉夕在条案下握住容枝意的手,要她做个决定,她当然明白只要少一个人知道便能多一分安全的道理,但乔家二老毕竟这样大老远的赶过来,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其实方才还有一点众人没有言明。容枝意看向乔刺史:“大人,这世上极少有不留痕迹之事,也许并不是凶手有多么缜密,而是…”
“而是背后之人位高权重,线索皆是被自家人抹得一干二净,哪怕是大理寺,也被其施压。”乔刺史接过话,没有半分避讳。
“是。”容枝意深叹,“所以儿并非不想说,只是实在牵连甚广。且…这女子去了何处,要你我这般小心谨慎约在这处相见。儿想,您心中也该有答案了。”
乔刺史幽深的目光里看不出什么,却在和容枝意的对望中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与二老告别,容枝意和宋嘉夕的犊车回容府,心绪久久不能平。
按卷宗所写,莲心五年前恰好十八,而姚妃三年前入宫时也是十八,这一两岁的年龄差距,本就难瞧得出。但…武安侯有个妹妹的确是户籍上记载着的,不可能有假。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宋嘉夕蹙眉道,“且不说嫡亲,就是隔了房的堂兄妹,例如元溪与元洲,那也多少能在脸上找到相似之处,可武安侯与姚妃,实在是相差甚远…倘若今日之事为真,那他那位真妹妹,要么过世了,要么就是被藏起来了。”
容枝意冷不丁起了鸡皮疙瘩。宋嘉夕继续分析着:“他很聪明,知道自己没有读过什么书,想要在长安站稳脚跟,做个只会拼命的武将是不成的,最快的办法就是靠姻亲。所以他便想到了将妹妹送入宫中,四年诞下二子,立马就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一个小小武将,转眼便成了皇子的舅舅。”
“而且他知道自己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在朝堂上极少发言,便是想促成什么,也是多番辗转,要么让底下人开口,要么让姚妃吹耳边风。”
“狼子野心。”宋嘉夕唾骂了一句,“如今还将女儿嫁给皇子,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绝不能叫他得逞,只是如今阿兄和昀升不在长安,咱们不便轻举妄动,纵然有了些证据,也还需些人证及佐证。”
宋嘉夕点头回道:“你在宫中行事不方便,此事仍旧交给我。”
交给她,容枝意是再放心不过。
二人谈话间,犊车已稳稳停至容府后门,容枝意戴上帷帽,轻轻一跃,转头与宋嘉夕告别,要她快些回府。后者隐隐有些忧心:“意儿,凡事能忍则忍,勿要在此期间与姚妃起争执,平白惹她怀疑。”
容枝意道好。
“顾好自己,切勿逞能,遇难事便让人传话与我,我和阿旭定会想法子解决。”
“知道了知道了,栀栀,你如今可比赵昀升还烦人了。”
宋嘉夕无奈,隔着帷帽点她额头:“不想让我多说,你倒是听进去!”
二人已这般“厮混”十余年,可每回要告别时,都会有些依依不舍。容枝意望着她愈行愈远的车架,抽了抽鼻子,转身进了府门。
府内不知为何,气氛诡异,回槐院的路上,竟一个下人都未曾见到。容枝意顿觉不妙,加快了脚程,直到见到焦急不已来回踱步的轻云,才确定是出了事。
“娘子您总算回来了。”轻云急急迎上前,欲哭无泪,“四娘子出事了。”
容枝意脚步一滞,心瞬间揪成一团。而接下来听闻的事,更让她心拔凉拔凉。
“方才璟然娘子派人相告,说四娘子午时落了水,她赴诗会回府才得知此事,一问,那些贱人竟连太医都没去请,璟安公子和咱们府上都不知晓有此事。大夫人一听直接昏过去了,您迟迟不回,我和照水姐姐便商量让她直接拿着您的牌子去请彭太医,我在这等您回来。”
“备车。”容枝意话还没听完转头就跑,边往前院跑边吩咐身后追赶的侍女:“去太医署,另请一位来府里给大伯母瞧病。
容枝意不敢深想,容姝如今身怀六甲,处处小心,宴席诗会能躲就躲,连院门都不大出,怎么可能会不慎落水?
按照水方才话语,人是午时便昏迷不醒了,可直到申时末陈璟然赴诗会回府还没请郎中,才不得不派人来将此事告知。那魏国公府上下几百人这期间竟没一人发现吗?竟没一人有良知的吗?容姝身边的若菊和那几个陪嫁丫鬟又去了何处?陈璟安此刻在哪?此事绝非是巧合,必然是有人耐不住性子出了手。
半路遇见了五婶刘氏,她正与朱悦珍一道照顾昏迷不醒的朱氏,进进出出忙碌着,见到她这般着急,问她是不是要去魏国公府,容枝意忙应是:“婶婶您好生照顾大伯母,我已让人去请太医了,很快便到。魏国公府那里由我出面,大伯母醒来让她放宽心好生休息,我务必给阿姝讨回个公道!”
刘氏慌手忙脚地端着盆清水朝屋里走,听了这话停下脚步:“你先去,你大伯父与五叔那儿我都派人去通知了,此刻估摸着都要到国公府了,但毕竟是内宅之事的事,他们两个郎君去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容枝意心乱如麻,随意应了一声,便继续往门外跑。去魏国公府倒是不远,坐犊车不过一炷香功夫,可如今人命关天,她总觉得要出岔子,心里是惴惴不安。
魏国公府大门紧闭,门外仆从众多,皆手拿棍棒,正不知与何人争嚷着。容枝意翻身下马,走近才看清他们对付的正是她大伯父和五叔。
容枝意喊了两声,那二人回过头来,见她恍若见了救命稻草,她五叔急得满头是汗快步走到他身边:“意儿也听说了?一得到消息我二人便来了,可这些个刁仆连亲家都认不出来,迟迟不让咱们进去,你法子多,快想想如何是好!”
护院们一听,出来个领头的极力反驳:“二位稍安勿躁,咱们这是国公府,本就不是常人能进的,您二位没有拜帖,更是半步都不能入内了!”
“有拜帖就成是吧?”容枝意此刻眼神冷得要杀人,扭头喊了声轻云,后者递来张金帖。
这帖子是陈璟然派人来知会时事先写好的,上头邀的是容府阖家。
护院们没想到他们还真有拜帖,凑上来你看一看我摸一摸,的确是出自府上九娘之手。这可不能再用上头吩咐过的办法搪塞过去了。
容枝意难得见到这样没规矩的下人,与郢王府的人对比明显,心中难免暗忖,这从上至下都是些什么人啊,怪道都说魏国公府如今一年不如一年。
轻云跟在身后,见他们迟迟不放人,格外恼火:“你们起先不放人,说要拜帖,咱们已经递上,合该恭敬请人进去了,竟还拦着我家娘子在这儿日头下暴晒着,若是娘子有事,你们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到底放不放人,赶紧给个痛快话!”
她跟在照水身边多少也学了些嘴上功夫,指着那几个护院一通骂,护院们连退好几步,原先那个领头的忙喊身边人:“还不快去请示主子!”
日头毒辣,容五郎急得在原地直跺脚,容大郎被晒得满脸通红,却始终站得笔挺笔挺,他不料自己来一趟女婿家会遭这样对待,一言不发望着魏国公府牌匾上那几个御赐的大字和这座吃人的宅子,讽刺感油然而生,这是他毕生第一回觉得自己无能。
当初究竟为何要松口让女儿入这样的火坑?他此刻无比后悔。
容枝意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她在门口犹豫一瞬,容姝便多一分的危险,正要带着轻云硬闯,身后车马声隐隐入耳,轻云扯扯她衣袖:“娘子!是咱们府上的车,定是照水姐姐带着彭太医来了!”
容枝意回头望去,犊车急停而止,照水拉着彭太医跃下马车,还不忘与她行礼:“娘子,奴婢来晚了。”
“不晚。”容枝意紧紧攥着袖中匕首,望向魏国公府这座富丽堂皇却因老旧而处处透露着腐朽气味的的府邸,深吸一口气。
她已经没了两位至亲,今日纵使是豁出性命,也绝不能让容姝和她那未出世的侄子出事。
“轻云,上。”容枝意一声令下,轻云凭空一跃,护院们惊呼四起,呆看着面前姑娘一下飞到了自己背后,横踢一脚,踹开了国公府大门。
护院们拿着长棍你拥我挤要去拦她,娴如静姒趁此护着容枝意等人一拥而上,将他们个个撞得晕头转向。轻云这头赤手空拳上阵,便是一对五,那几个弱鸡般的护院也过不了她三招,即刻便被打到在地,蜷缩着哎呦哎呦一通乱喊。
府外看戏的人不少,有的认出门前车马是容府的,议论声纷纷。
连一向以君子自持的容家郎主这次也颇为给力一对二,拳拳打在人面门上,牙都不知打掉了几颗,那几人叫苦不迭。场面一下变得难以控制,容枝意趁机闯进府门,虽不知容姝住哪,但她曾去过陈璟然的院子,一个劲儿往里跑便是了。
不料才过了垂花门,一大波人乌泱泱迎面走来。走在第一位的,正是国公夫人,身边则是她的好儿媳,金乡县主曲清姿。
容枝意暗道不好。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国公府!还不速速将人赶出去!”
护院立马围上来,比方才院门外整整多了三倍。正不知该如何应对,人群后头急急跑来二人,一鹅黄衣裙少女大喊:“母亲且慢!”
是陈璟然,她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容枝意跟前,手一横,呵斥那些护院:“都给我退下!敢伤她,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
她身边还有一位娘子,乌发高束,穿了一身浅云的胡服,手中还握着柄长枪,护在二人身前,格外沉着冷静。容枝意见她相貌与赵珩那表妹袁诗敏如出一辙,想来便是她那嫁入了魏国公府的姐姐,袁三娘子。
“然然,老五媳妇儿,你们这是做什么?”国公夫人眉头紧皱。
印象里除了在宫宴上就没怎么见过魏国公夫人,想来她对自己也没什么印象。今日本就是情急擅闯,不能与人闹得太僵,容枝意站出来道:“夫人,在下是容府三娘,今日之事实在唐突,儿听闻怀胎不过二月的妹妹忽然落了水,忧心不已,亲去请了太医来给妹妹瞧瞧,可到了府外,看门的护院如何也不肯放人,我也是迫不得已闯了进来,只求您高抬贵手,让太医先行给妹妹诊治!”
“容府三娘?”国公夫人不知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侧头问了金乡县主一声,得她一句解释,才恍然大悟点点头,“你不是杀了人被罚,如今拘在宫里么?怎的,为了你这妹妹,还从宫里逃出来了?”
容枝意快要急哭了,这国公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话这么慢悠悠的,到底放不放人!
“夫人,儿深知自己的罪过,不论您要如何惩戒,儿绝不推脱。但舍妹是国公府儿媳,如今性命危在旦夕,求您先让太医为其诊治!”
连彭太医都急得汗流浃背:“夫人,这孕期落水不是小事,耽误久了,不仅孩子保不住,大人也许都有性命之忧啊!”
国公夫人惊恐地朝陈璟然招了招手:“听到没,都要死人了,还离他们这样近做什么?当初早劝了二房几个莫要娶这五品文官的女儿,他们非是不听,我还以为这丫头有何长处呢,没曾想家世差命也好不到哪儿去,这才嫁进来多久,竟还打量着死在咱们家里!”
“母亲你…”
“夫人!”容枝意再也忍不住了,眼中似有杀气,若能飞出刀子,必将国公夫人剜得七窍流血!未等陈璟然说完便咬牙斥道,“人命关天,您积点口德吧!您也是妇人,便是一贯心狠手辣也该有心的,这怀胎有多难受,生产有多不易,不用我在此赘述,劳驾您赶紧挪挪步子,别扰了太医救人!”
国公夫人被明显一愣,身边老嬷嬷用着又细又尖的嗓子回骂:“哪儿来的泼皮,如今沦为阶下囚了还敢在国公府对夫人不敬?不怕我们夫人告至御前要圣人治你个…”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了!”陈璟然打断了她,再次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国公夫人,“母亲,六嫂嫂是个好人,我不想她有事…而且她怀的可是咱们府上的嫡孙,您快让太医进去吧!”
国公夫人有些难以决定,将目光投向一言不发的金乡县主,似是有些嫌弃,若她先一步有孕生下嫡长孙,何至于弄得这么难堪?今日容姝无辜落水,与她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金乡县主浑然不在乎这道目光,居高临下望了眼容枝意,满眼的藐视:“还不速速将擅闯之人拖出去?”
护院们总算得了确切指令,即刻要动手,容枝意心觉不妙,正要大喊轻云,站在身前的胡服女子忽然动了动,长枪一出,漠然看了眼吵嚷的人群,扬声问:“曲清姿,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