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叫李雯(二)
之后几天,林欣回来了,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只是张涛看向我的眼神中总带着狠辣,我觉得是因为他没能成功欺负我让他掉面子了。
这次的期中考来了,不出意外林欣又是全校第一。
考试结束,成绩在第二天就出来了,我依旧处在班级中间,林欣依然是全校第一,但张涛的脸却阴沉得可怕。
今天天气很好,是学校的休息日,我听着歌来到了学校的后山,兜里揣着林欣给我的录音笔,林欣让我不要跟其余任何人说,让我把录音笔给真叔。
我没听林欣的话,因为我不想让真叔担心我。
学校的后山其实就是一个小高坡上面种了几棵树而已,但平常这里都没什么人经过,所以我很喜欢在这里看书。
我坐在轮椅上,坐在桂花树下,桂花很好闻,有一股清香。
没等我沉浸在书本中,一道不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哟!咱们班的啸天狗又在看书啊!”
张涛冷眼看来,一把夺过了我手上的书。
啸天狗是张涛给我取的绰号,因为他说我像个小舔狗,后来就一直啸天狗得叫我。
“还给我。”
我冷冷说道,朝张涛伸出手。
张涛身形往后一退,朝我做了个鬼脸,
“欸!不给!拿不到!气死你!”
我看着张涛,就像动物园里游客看调皮的猴子一样。
“你看你*!”
张涛被我的眼神激怒了,他一脚踢翻了我的轮椅,这是一把电动的轮椅,听说很昂贵。
我倒在地上沉默不语,看着张涛的眼睛,他的瞳孔在微微颤抖,那是害怕的表现,他被我的眼神吓到了。
他走到我的面前,抓起了我的头发,把我的额头往地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还好这里是一片草地,泥土很柔软,没有什么石子,我只是感到疼而已。
“我让你别看老子!”
张涛怒吼道,我明白,他是在通过大叫给自己壮胆。
我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恐惧等等的情感,或者说,我麻木了。
张涛见他吓不到我,招呼起身后的几个狗腿子把我按在了草地上,我动不了了。
张涛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刀片很是锋利,亮晃晃的刀片闪着光令我有点睁不开眼。
张涛的脸上露出癫狂的表情,他的五官全都放肆地笑着,挤在了一起。
他的眼珠近乎要凸出来,嘴巴夸张地大叫,表情似哭似笑,我知道,那是嗑药的表现。
“你完了!我要割掉你的脸!”
他举起了刀,一下下割在我的脸上。
我很疼,疼得厉害,但我还是默不作声,盯着张涛那已经癫狂的眼睛。
血流进了我的眼中,我的眼前立马染上了红幕布,眼前的一切恍如世界末日一般。
我的嘴巴被割裂开来,血的味道是腥甜的,还有着铁锈的味道。
我的脸颊被割裂开来。
我的鼻子被割裂开来。
我的眼皮被割裂开来。
我的额头被割裂开来。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夜歌,那个戴着眼镜被称作疯子的瘦小男孩。
我突然害怕了,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吓到他?林欣看到我这副样子又会怎么想?真叔又会怎么想?
我的视线开始游离起来,张涛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举动,他兴奋地大叫了起来,丢下了手中的刀,开始不断踢着我的身体。
“啊哈哈哈哈!你害怕了!你的脸已经毁了!”
张涛走了,走之前他把我的录音笔埋进了土里。
留下了如同一具尸体的我躺在草地,血液将翠绿的小草染红。
我突然笑了,我是个怪胎,我处在疯子和普通人之间,这是上天给予我的惩罚。
我释怀了,看着眼前血红的世界,我是一个疯子,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的心中不断地喊道,声音一次比一次大,眼前的世界似乎害怕了,摇摇晃晃的。
“李雯!李雯!”
林欣的声音传来,我的嘴角依旧挂着笑容,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抱了起来,接着我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在一片很宽广的草地上,草地里长者一朵朵小花,整个天地只有我一个人,我尽情地在草地上打滚翻跟头、奔跑。
这里是那么地自由,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没有人会伤害我,没有人会欺骗我,没有人……
我醒了,我回到了噩梦,我的脸上都是缝针的痕迹,真叔、林欣和夜歌坐在我的床边。
“呵呵嘿嘿嘿!”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我的笑声是这样的诡异和瘆人。
“你相信神明吗?”
隔壁床,一个人说道。
他不是病人,而是对着另一个病床上的人聊天。
病床上的那人摇了摇头,
“我不信神,我只相信我自己。”
提问的那人穿着一身黑袍,烫着一头卷发,我被那人吸引了注意,连林欣几人的问候都没搭理。
那个黑袍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你信的神是未来,你相信着未来是多样的,是可以靠着自己的行动创造的。”
“随你怎么说吧。”
病床上那人似乎习惯了,朝着黑袍男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黑袍男注意到我的视线,朝我看了过来。
他的脸上挂着微笑,向我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呢?你相信神明吗?”
“每个人信仰不同,但我是无神论者。”
这是林欣的回答。
“如果有神的话,我会亲手杀了祂。”
这是夜歌的回答。
我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
“我相信,因为我已经遭受过神明的惩罚了,祂惩罚了那个傲慢的我。”
黑袍男看向我们三人的眼中充满了惊喜,他走了过来,将一张小卡片递给了我,上面写了三个字——平安符。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信奉的神明,祂并非全知全能,祂也不过是奴隶,是世界的奴隶,就和我们一样。”
说完,黑袍男子走出了房间。
“我们,一直都是什么东西的奴隶。”
我出院了,我以疼痛失眠为由,托真叔给我带了一瓶安眠药。
我想自杀,想脱离这个世界,但在这之前,我还有着事情要做,那是对我的赎罪。
对模棱两可的我的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