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恶多端

尧音本要前往神域进行疗伤，可双生情蛊一旦发作，她和君荼都难逃劫难。

况且，那人的魔力被尧音暂时封印了。君荼没有魔力护体，更是容易被邪魔钻空子。

不得已，她只能强撑着先去混沌之境。

推开迷雾，是一片昏暗。

不见天日的孤独，禁锢了一个人。像是万年前一样，他被困在黑暗，没有一丝生机。

脚步声近了，却又是沉重。像是受了伤，深一脚浅一脚，踉跄不稳。

他只觉得浑浑噩噩，缥缈虚幻。

心口的蚀骨撕扯，像是抽去了他的灵魂一般。

那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用一种他看不清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浅浅的呼吸声夹杂着一丝粗重，又有几分忍耐。

缓缓睁开双眼，却见她掐着心口喘着粗气。“阿音……”女子握着君荼的手腕，一丝真气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别说话。”女子咬着牙，将最后一丝真气全部灌入男子的体内。

良久，痛感消失。

一丝光亮穿透黑暗，照在了尧音的脸上。

沉重的铁链禁锢住他的双手，发出摩擦的冰冷声音，诡异又空灵。

绝情花开放的势头势不可挡，仿佛凶猛洪水一泻而下。

尧音抓住他的手腕，神色复杂。

“阿音，你走吧……”君荼埋下头，语气多了几分疏离。而今他有些昏昏欲睡，想来定是魔体受到了双生情蛊的影响。

如此，她得尽快将邪魔引入封印。

女子保持沉默，选择匆匆离去。

“呵呵呵呵……尧音，你永远斗不过我！永远！妖皇即将降世，三界六道都得陪葬！万物混沌，属于妖的时代就要来临！哈哈哈哈……”

森严天牢内，一抹赤色倒映到她的眼睛里。岚漪的笑声戛然而止，带着无尽的怨恨怒视着面前之人 。

尧音看了岚漪如今这疯魔的样子，只觉她是罪有应得。

为了无上权力，她不惜将三界六道众生的性命作为妖皇降世的祭品。而她尧音，没有权力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众生原谅岚漪。

而岚漪大费周章，设下天下这盘大棋，却是为了自己的父亲能够重新成为六道之主！

若她知道真相，或许便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你所做一切，是你咎由自取。你以为妖皇降世，狐族就能成为六道之主吗？这么多年来，你布下如此滔天大局，可想过狐族子民真的愿意么？你以为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狐族，为了你的父亲。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狐王本可为一世枭雄，可最终却是毁在了自己的女儿手里。

他死之时，却是从未怪罪于你。”

岚漪攥紧了指头，红着眼睛怒吼道：“不可能！父王怎么会死，怎么会！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骗我！呵呵呵，是你在骗我！”

岚漪向后倒去，神色悲凉。

看样子，她或许已经知道是妖皇利用了狐族，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的父王含着怨恨而死。

“信与不信，在于你。”终于，岚漪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尧音本要离去，可却突然立在了一处。

“尧音，你不是神么？不是万人敬仰的神明么？你既然能救万人，就连那魔头，你都能救他！为何，为何不来渡我？为何？啊哈哈哈……”岚漪又哭又笑，完全失去理智。

她恨，她恨尧音！若不是尧音，她何须沦落到如今的下场！

她生来就是高贵无上的神，而她岚漪只是一只狐妖。

权力，她渴望的一切那人生来就能拥有！

尧音才是欲望之源，是她勾起了世人的欲望贪念！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珍惜。”尧音废掉了岚漪的妖力，任由她自生自灭。

带着无法磨灭的伤痛，独活于世，才是最痛苦的惩罚。

“可笑，真是可笑啊！你本为罪恶之源，却是人人敬仰的神！”

尧音捏住发白的指节，离开了天牢。

神魔也好，世人也罢。怎样选择，皆在自我一瞬。

这场风波平息后，尧音继续处理三界六道之事。

女帝这个位置，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曾经不愿的，反而轻而易举的得到了。世人希冀的位置，却是她最厌恶的。

“司命，参见陛下。”一袭风雪白衣走进她的眼眸，夹杂着一丝清冷。风澜站在万千星辰前，看她身影孤独悲凉。

神的一生，漫长又枯寂。

“兜兜转转几世春秋，不过是天道之命，可语不可破。”女子笑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啊，预见天机又能怎样，生来的使命，亦是无法改变。

“阿音，你想好要这样做了吗？”一束星光跌落，落入凡尘。

“既已选择，便是如此。”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万千星辰仿佛黯淡了下来。他穿过万千星光云气，透过古老的时间，再次看到了那个立于巅峰的女子。

尧音回眸，道：“再次重逢，你我应当喝一杯。”说着，女子挥袖，面前出现了飘着香味的青梅酒。

两人移步，一同坐了下来。

青梅清香酸甜，实乃人间美味。

她递给风澜一杯，道：“几经波折，还是怀念人间的日子。”尧音猛的饮尽，似是痴醉。

青梅，故人不归。最初的美好，终究无法释怀。

成神，可那些人间记忆，她永远记得。

时间消散，他也醉了。

他看不清尧音的神色，却看到了人间那个亡国帝姬，看到了她立在天地之间，消散于世，雪落漫天。

“阿音……”风澜忽然意识到不对，可目光逐渐模糊，记忆混乱，他倒在一边，陷入沉睡。

痛苦钻进她的体内，她疼的跪在地上，血染白雪琉璃。

“成神的最后一步，便是忘我。尧音，你既已牺牲自我作为载体封印邪魔，便是要承担神之无泪的痛苦，直至消散。”天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又渐渐散去。

她的眼睛流下鲜红的血，却无一滴眼泪。

妖皇不死，神魔不灭！

寒冷逐渐化开暖意，她于天地之间重生。

神印在她眉间开出绚烂的神莲，她是世间最后一位真正的神魔。

她看着万界复苏，神色却是无悲无喜。

“上神。”融焰前来，看到女子额见神莲的一瞬，又迅速埋下眼眸。

世人皆羡慕神魔的无上力量，却无人知晓神魔真正归位的痛苦。

“将司命神君带至澜曦宫。”女子淡淡交代了几句，逐渐消失于一片白茫之中。

仿佛百年后，她就是这样，真正的消散于世间。

人间大雪未停，她依靠在一树红梅上，脸颊微红。

像是曾经那个少女一样，潇洒恣意，自由无拘束。

可是如今，却是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高处之寒，姑娘如此，怕是身子受不住啊。”她顺着声音，穿透过层层的白雪压红梅，看清了树下一个女子对着自己道。

她似笑非笑，眼眸盯着来人，扔下一壶冷酒。

“姑娘不也是如此么？”她从树上跃下，又看了一眼面前之人。“初见似是重逢，倒像是一位故人。”尧音示意面前之人喝酒，周身却是无尽的寒意。

女子接过，抖落掉伞柄上的落雪，轻轻抿了一口。

她眼眸流转，面具之下露出一丝笑意。

“若是故人重逢，倒是欢喜。可若是……那个恨了长久的不归呢？”那女子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凉意，又像是滔滔不绝的缠绵怨恨。

尧音收回目光，心里猛的缩了一下。“是敌非友，你倒是有先见之明。”忽而厚雪压断一枝红梅，那女子的伞柄中射出了几只锋利冰针。

她眯起眸子，回眸看向被冰针射穿的粗壮枝干。

那人又似旋风一般，伞起，雪落。簇簇雪浪激起寒冷，化水，形成冰刺不断袭来。

尧音一把扔下手里的酒壶，抬手的瞬间，一树红梅纷纷散落，变幻无穷，挡在了冰针的面前。

她隔着白雪红梅，望着那人。

“这么久了，见面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双方对峙着，尧音摇了摇头，又用了几分神力。红梅形成的保护屏障又逼迫冰针阵向后退了几分。

带着面具的女子忽然发出刺耳的笑声，捏的手指发出咯咯的声音，似是断裂。

原来，她已经识破了。

她笑的更大声了起来，道：“你我之间，何须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今日特地在此处，便是要将我缉拿归位吧！尧音，你别以为你如今是掌管天地的共主就可以打得过我！区区徵和女帝，也配和本座斗？”

忽然，尧音打散了红梅屏障，任由万千冰针从自己面前划过。

误入歧途，一去不返。既然选择不归路，她便就是要惩恶扬善。

“妙颜，既如此，本君定不会手下留情。”

风雪消散，故人离去。

她走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沉重的脚步声。

大燕的子民，是南闵北璇的子民，是诸国和灵沧界的子民，更是三界的子民……亦是，九重之上，幽冥之下，万千神明庇佑的万物生灵。

回到天宫后，便看见火神融焰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一见面，那人就跪在了尧音面前。“小神失职，还望上神治罪。”

尧音看了一眼，示意融焰起来。

“那日自上神走后，她便疯疯癫癫的。等小神前往天牢后……此人已经自戕了。”岚漪一生作恶多端，罪大恶极，她本应该活着承受自己种的因果，可叫她就这么了却自己的恶果，到底是便宜她了。

尧音盯着前方，神色冷峻。“罢了，而今这般，也在意料之中。”当日她离开之际，特地废了她的妖力。岚漪原以为自己成为一具凡体一死百了就可以抹去那些痛苦，可她却低估了尧音。

即使她的身躯死了，可她的意识却是永远不死不灭。只要她的意识飘荡于世间一天，她的痛苦便无法减少一丝。既然她渴望不死不灭，那她，便成全岚漪的这一心愿。

只有无尽深渊的煎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她立在天宫，看春暖花开，一派生机。

时光漫长，她一个人在神殿，看四季轮回。

今日刚得到消息，春神木芒要去人间四海恢复人间兴农。这场雪压的时间太久，导致人间部分地区耽误了春耕。若是今年颗粒无收，来年便是要饿肚子，闹饥荒了。

刚好她今日无事，便化作仙子的模样去了东方神域——木芒神宫。

东方神域为历代春神所居之处，据说这里万年花开，四季常青。到木芒了这里，更是一片生机。

尧音刚走到百花林，就看到一群仙娥喜笑颜开。有拿农具的，有手持雨露瓶的，还有忙着编织百花宝袋的……

云雾笼罩着万紫千红，欢声笑语传到她的耳朵里。

早就传闻春神木芒性格温润，喜好热闹，今日一见，倒是真的应了传言。

相比天宫神殿，这里可谓是生机勃勃。

尧音站在青石一旁，将一块玉牌交到了小仙童手里。

等待之际，一个穿着百花衣的女君走了过来。

尧音一看到这百花衣，瞬时明白了过来。

“小仙见过花神娘娘。”她行礼，那女君只是温婉笑笑。“仙子可是来寻春神木芒神君的？”花神娘娘温和的眼眸像是娇柔的花蕊，她在对视的那刻，心底的寒冷也化开了几分。

她点了点头，却是不同于其他小仙娥一样拘谨。恭敬中带着三分恣意潇洒，沉稳中又带着一份孩童似的俏皮。

此时通报的小仙童前来，说是木芒神君先叫花神娘娘前去。

那女君看了一眼尧音，笑笑“我与木芒神君是旧识，不如你便跟我一道进去吧。”尧音想想也是，于是跟着花神娘娘一同走进了木芒神宫。

一入门，便看见木芒神君正在浇灌着一枝扶桑花枝。

可看到尧音的瞬间，立马起身前来。“原是陛下到访，是木芒一时疏忽了。”男人抱拳，道。

花神娘娘眼里闪过惊讶，也随着道：“竟是徵和帝君，温蕊见过帝君。”也不怪他们没有认出自己，当初大典时，因时间匆忙，战事紧张，她便也没有通知他们前去观典。

而今突然前来，亦是在情理之中。何况，见过她真面的也没有几人，而今自己还是普通仙子的打扮。

“春神和花神不必多礼，我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听闻春神要去往人间恢复灾后大地，便想着来请教一番。”说着，尧音行了行了，论辈分，她虽是天地之主，可到底是晚辈。

况且，木神和花神可都是曾为三界六道做出卓越贡献之神，这一礼，亦是合乎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