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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岁月如歌

虚幻的梦境再度升起团团迷雾。他跪在一方不见天日的漫天黄沙下,眼睛噬血。

“阿衍,我的儿!你还记得你的母亲死在了谁的手里么?是玄涯子!是他,杀了你的母亲,将你和双儿赶尽杀绝,又将为父的灵魂永生囚禁在归墟之下!我的儿啊,你有着最为尊贵的妖皇血脉,你势必要为你的母亲报仇!”

余音不绝,断断续续缠绕在烬衍的耳边。他红着眼睛,捂着头半跪在沙子上,瞪着面前的老者。

“玄涯子,你该死!是你杀了我的母亲!是你害了烬双!又毁了我的一生!阿母曾经说过你是英雄,说阿舅是我的榜样……可你不配!”

烬衍发疯似的冲向面前的老者,不料玄涯子坐在金云之上根本不为所动。

“你是妖皇的骨肉,我无法放过妖皇血脉。妖皇不死,三界六道永不安宁!你不该降世的,要怪,便怪你是他的孩子。”玄涯子叹了一口气,除了眸子有些黯淡,再看不出有任何的表情。

听到这讽刺的话,男子突然大笑起来。“呵呵呵呵……真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以你早就算到神魔会降世,特地让她提前苏醒到人间历劫遇见我和烬双。而后她又因救烬双而入她的因果!你无法完成的,只能耗尽一切修为叫神魔来替你完成。

因为神魔,才能彻底消灭妖皇!你千算万算,却始终没有算到我会成为一掌三界的神!而今你的计划已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妖皇血脉再存称雄!”

他冲向老者,一把将幻象打碎。

终于,他瘫坐在地上,发出疯魔一般的笑。

沉重的铁链发出摩擦的声音,她神色冷峻,弹指间将一抹神力打入了男子的眉心。

梦醒如初,痛苦的记忆挥之不去,缠绕在心头,无止无休的蔓延生长出新的痛楚。

烬衍满头大汗,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

“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么?”男子内力不稳,气息飘虚。看到尧音这般,他心里的不甘又迅速滋生起恨意的藤蔓。

尧音倒也是不理会烬衍这般不屑的模样,道:“当年你让我收留烬双,便是知道我会介入她的因果。你故意隐瞒她的身份,也是因为妖皇双生子只有一灭,才会有一生。而你,便是生的那个。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报复玄涯子。我今日来,是希望你能将功补过。”

男子顿了顿,冷着眼睛泛起笑意。

“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你可知玄涯子也将你算计在了其中?你身为神魔,本就是世间最为尊贵的象征,就算玄涯子是主神,也依然不及你。”

女子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盯着烬衍的眸子有些冷意。

烬衍所说这些,她又何尝不知。可到底是背负的使命,她纵使不甘屈服于天道之下,可无论如何,她也心甘情愿。

她是自然万物孕育而生的神明,自然要为万物苍生而尽责。

男子的嘴角勾出一丝希望,只要动摇了尧音的心思,他东山再起之日便指日可待。神魔一念不过须臾,选择成神还是堕魔,他的这句话却显得极为重要。

算计又何妨?不过都是天道轮回里面的筹码罢了!

玄涯子也好,她尧音也罢,既然是神,便是没有想着为自己活。天下安定,万物生机,这才是所有神明就算是甘愿陨落也要看到的天下。

她因为玄涯子的一滴血而降世,那她便要替他完成没有完成的使命。

尧音甘愿无悔为天下赴死。

女子的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动作,看向了被铁链束缚住住的男子。“再尊贵的身份,也不过和万物一样,都是一粒尘埃。你不必选择激将我,因为我的选择从来不会后悔。”

说罢,女子就要起身离开。烬衍埋下眼眸,攥紧了手指。“等等。”他吸了一口气,露出森森的笑声。“寂灭如今在我体内,恐怕他此时正在被反噬。你也知道,不久他将会彻底失去理智,会完全成为冷血无情的魔神……阿音,不如你我做笔交易如何?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将魔神的本命之元还给他。

那样,你不用葬命天道,他也不会忘记你。你们可以永远不再分开,成为一对神仙眷侣,看万世升平啊!阿音!”

男子扬起双臂,神情几乎扭曲。

尧音背对着烬衍,握紧手指。

是的,他所说不假,只要寂灭回归,君荼就可以不用成为魔神。他会活着,会好好的活着。

可她,不愿看到战火连天,万物皆灭。

她回过头来,踏着无比沉重的步子,逐渐消失在死寂的宫殿里。

烬衍又埋下头来,拾起幽怨阴冷的目光,暴起青筋。

走止神域时,一个身着桔红的女子走了上来。“帝君。”来人正是朱雀族新任族长,四象之神丹阳,朱雀的孪生姐姐。

丹阳行了行礼,道:“青龙因去千拂岛处理妖道一事无暇向帝君禀报,特命小神前来将此物交于您。”说着,丹阳的掌心幻化而出一块火红的火凰玉,交到了尧音的手中。

火凰玉,乃是百鸟之王火凤凰的眼泪所化之物,其威力可吸收世间一切阴邪之力。

火凤凰可涅盘重生,当年为恭迎天界的最后一位上神降世,凤族第一任新凰甘愿作为剑灵,流出一滴血泪,化为火凰玉,留给万年后的神魔,再次助她一臂之力。

“走吧,该去看看故人了。”丹阳走在尧音的身后,一同去了凤翎岛。

一入岛,便是开得枝繁叶茂的梧桐。

正回味往昔之际,面前走上来了一位仪态端方的年轻女子。

“凰仪见过陛下,见过丹阳神君。”尧音亲自扶起那女子,道:“你不必多礼,我今日来,是想重回故地看看。另一事,便是解了凤族与我的血契。”女子顿了顿,凰仪的脸色却很是惊讶。

三人移步到了梧桐殿,尧音划破指腹,将一滴血滴到了梧桐树的中心。

“当年火凰为迎接我的降世,历经九次浴火涅盘重生,他所承受的痛苦,却是因为我的一滴血。如今我解了这血契,算是补偿了火凰的情义。”说着,一道火红的光迅速冲破天际,开出一朵凤凰花,在凤翎岛降下福泽。

凰仪突然跪地,神色慌张。“这血契命引本就是凤之一族的使命,为上神您效命,是凤族的荣耀。当年若非您的一滴血,整个凤族怕是要受灭顶亡种之灾,火凰所想,亦是如此。而今您解了这血契,于凤族来说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可您自身却是会承受烈火焚心之痛。

还请陛下,收回血契。凤族所承受的不过是自身法力低微,而陛下所承受的却是无边的痛苦。若是火凰知道您解了血契,凰仪还有何颜面面对凤族的子民?”

尧音扯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拉起凰仪。“凤族不只是成为我的剑灵才能建功立业,没有了血契,你们依旧可以成就一番大事。今后,你们便可归属于朱雀族之下,可同他们一样,翱翔九天。”

凰仪看向丹阳,丹阳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示意凰仪尧音所说不假。

凤凰树开出凤凰花,凰仪感激不尽。“凰仪替万千凤族子民谢过上神殿下!吾帝陛下,万岁千秋!”说罢,尧音便和丹阳一同离开了凤翎岛。

忽然,女子嘴角溢出血迹。

“帝君。”丹阳急忙扶住尧音,满脸担忧。“帝君所做一切,丹阳何尝不知!您怕与妖皇斗争之时牵连凤族,才将这血契命引给解除。这样您若是受伤,凤族也不会受到灾祸。”

尧音看着丹阳那与朱雀九分相像的眉眼,笑笑。“你倒是和朱雀一样心思细腻。”丹阳的眸子闪了闪,似乎有些想念自己的妹妹了。可朱雀如今已经不在了,这份念想只会徒留悲伤。

“丹阳,你会怪我吗?”她看着女子的眉眼,似乎是对着朱雀说得。丹阳低垂着眸子,沉默半晌。

她当时的确怨过尧音,若不是因为朱雀私自放走尧音,朱雀又怎会自毁元神?而她又怎会永远失去妹妹,坐上这令她厌恶的位置。在丹阳的心里,朱雀才是朱雀族永远的族长。

可后来她也便不怨了。尧音对朱雀有教化之恩,朱雀自然甘愿牺牲自己只为尧音铺出一条自由之路。她能做的,便是守护好族人,誓死追随尧音。

丹阳动了动嘴唇,目光真挚而热烈。“曾经是,但如今不会。不只是因为朱雀,而是因为您是上神,是尧音。”

尧音的目光略显隐晦,她收回目光,捏着手指。“罢。此事万不可让青龙等人知晓。”丹阳眸子沉了下来,只好点点头。

心里传来一阵阵刺痛,她疼的五脏六腑像针一根一根穿过。

屏息凝神,运气丹田,女子迅速将清封打入心口,以暂时缓解烈火焚烧的疼痛。

双生情蛊也因此被牵动,心里又猛的传来一阵剧烈撕扯。

是君荼!

尧音正要前往混沌之境时,火神又前来禀报。

“帝君,春神在人间兴农之时,遭遇到了罗刹鬼母的暗算。而今木芒神君被紫潋环所伤,危在旦夕。”女子攥紧了袖子中的手指,道:“将上清神莲疾速送到混沌之境入口。”说着,尧音便火速前往人间。

君荼,对不起。

人间,木芒后退几步,半跪在地上。扶桑花枝化作一把长剑,插在地缝上,支撑着残败的身子。

“你已中了我的紫潋环,不久,你便会沦为本座的傀儡,任本座操控,屠尽同袍!我要你,和我一样!”妙颜笑着走向木芒,又将紫潋环靠近了木芒的心口。

“做梦!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沦为你这妖邪的傀儡!”扶桑剑变成藤蔓,扎根到大地深层。一道绿色光束将紫潋环打飞到十米开外,伤及到了妙颜的心脉。

“你们天界的神,还真是令本座大开眼界。不如,本座现在便成全了你。”紫潋环又要靠近时,七杀出动,将那邪物直接从中劈成了两半。

尧音站在木芒的面前,将一丝神力传送到了春神的眉心。

妙颜看到尧音,面具之下的笑容愈发得意诡异。

“既然你来了,本座便该走了。尧音,记得好好享受这份大礼。”妙颜一挥袖子,黑紫色的迷雾升起。而尧音此时根本顾不得妙颜,只得急忙为木芒疗伤。

“陛下……生…生息露…已毁……是小神……失…失职……”木芒还要说什么,又指了指远处一片枯死的大地,而后便陷入昏迷。

抬眼望去,大地干裂,寸草不生,毫无生机……

可心口的疼痛还在不停地撕扯着,她闭上眼睛,额间的神力源源不断地向外抽离,化作甘露,顺泽大地。

过了许久,她才睁开眼睛。

额间的神莲印记黯淡了几分,面色如同死灰一般惨白。她艰难的动了动手指,此时去往神域有些不易,只能暂时找个安身之地。

月色倾斜,撒入一地斑驳。竹影倒映出女子的容颜,缝隙中透露出一夜凄凉。

她起身,走止人间大地上。

走至一处小茅屋前,一老妇人杵着拐杖似在寻找着什么。

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堆满岁月的沟壑,佝偻的背在月下显得孤独。妇人艰难的摸索着地上的东西,神色有些焦灼。

尧音就站在篱笆之外,她走上前,扶起老妇人,“阿婆,可是在寻什么?”老妇人浑浊的眸子看不清来人,只能握着女子的手。“姑娘啊,你能帮老婆子我找一下一柄断刃吗?

那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丝念想啊。”尧音看了看地上已经成了两半的断刃,弯腰将它拾起。“阿婆口中之人又是何人?”

“我的儿,参了军,战死了……这断刃,是他出征之前折断地……”老妇人不再说下去,眼睛却早已湿润。

尧音看着手里的断刃,将它重新合二为一,放在了老妇的手心上。

她又离开,在月下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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