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论偷家的艺术
王旺控制了月狼部族的留守民众之后，并没有像兽人王国对待王陵苦役一样用绳索将它们捆绑起来，当成囚犯。
而是暂时在月狼部族中居住了下来，让兮雪将他的龙图腾信仰传授于所有的月狼兽人。
通过暴力管控、约束与奴役兽人们，迟早会让它们心生怨恨，到最后还是会落得众叛亲离。
暴力会在更强大的暴力面前失去效力，必须让一部分狼兽人觉醒，然后令先觉醒的人带动后觉醒的人。
而承担宣传角色的不是他，而是像兮雪这样的萨满巫师或者德高望重之人。
一来，月狼部族的人并不会仔细听他讲的内容，而是一味地屈从于暴力，但由兮雪来讲就不同了，部族中的月狼兽人会本能地倾听它们的讲述并牢记在心。
二来，在一遍遍地讲述宣传之中，兮雪它们也会对龙图腾加深理解，就像读书一样，第一遍总是晦涩难懂，但是温故而知新，重复数遍之后就会有新的理解。
三来，龙图腾并不是什么禁忌或者乱来的信仰，而是具有着凝聚兽人追溯共同祖先的启蒙智慧，强硬干涉的宣传反而适得其反。
“只要，只要把这个教给大家就足够了吗？”
兮雪抱着王旺交给她的《龙图腾》一书，充满了疑问。
这位皇帝陛下好生奇怪，对于月狼部族的领地围而不攻也就算了，只是让她传授一本书。
“嗯，去吧，无论是孩童还是老人，只要做到能够全员默写的地步就足够了，明天我会来定期检查作业，包括你也一样。”
王旺亲自撰写了龙图腾，其实相当于一部类似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之类的神话史书。
里面讲述了兽人的起源背景，而在这方面，兽人的世界对此十分空白，仿佛兽人是凭空出现的，要去问它们“蛋生鸡”还是“鸡生蛋”，它们只会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龙图腾》这本神话史书除了讲述了兽人是如何诞生的，祖先是谁，之类的常识事情之外，还记述着一项非常关键的事情。
只有知晓了自己身为龙之子孙的兽人才能够在死后魂归最初的故乡，那里没有夜晚，没有疾病，不会饥饿，到处都是果树，清泉从天而来汇聚成甘甜的河水，地上有着会奔跑的美味烤肉，长大之后会散发出烤肉的香味等人来吃……
而那些不知道自己身为龙之子孙的兽人，死后会去往永无天日的地狱，勤快的兽人会被分配到采石场，在那里它们会通过不断地开凿石头来抵挡不断上涨的岩浆河；而懒惰的兽人会被分配到会从地上不断冒火的炼狱厨房，在那里它们会不受控制地切下身上的肉制作成肉馒头，然而它们身上的肉无论怎么切都会重新长出来……
如同天界与地狱一样，王旺在《龙图腾》中描绘出了截然相反的两个死后世界，而且只有抵达龙之故乡的兽人才能再次重生，是的，他把轮回重生的理念写了进去。
死亡是一件令人非常恐惧的事情，无论是人类还是兽人都会恐惧死后的归处，但是，如果有重生的话，死亡就不会那么可怕了，即便这一世死了下一世也会重生为人。
但是，对于那些数典忘祖的兽人来说，死就是真正的死了，不仅如此，还要进入堪比十八层地狱的地方承受永世的痛苦与折磨。
这些描述对于民众是有着极大影响的。
王旺并没有在龙图腾之中区分善恶之类的，只强调对于龙之子孙身份的认同，看似约束力非常力，其实这些简单的约束往往更加深入人心。
就像法律一样，并不是追求着绝对的公正，而是为了引人向上，否则将所有罪犯统统杀掉，那就不是法律也不具有惩戒意义，只是纯粹的杀戮工具。
龙图腾就像是在对兽人们说，无论你以前是什么，只要你是龙之子孙，那咱们就是兄弟，就算死了，也会再次复活。
最终，兽人们会自觉的拥护龙图腾，而祖龙后裔就是他们的精神文明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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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了月狼氏族之后，王旺继续向周围探索，扩大包围圈，然后在新的部族领地中如法炮制，只对萨满巫师或者部族中的族老们进行威胁，让它们拿着《龙图腾》去宣讲。
兮雪宣读《龙图腾》的第一天，月狼兽人纷纷沉着脸回到了各家各户，不断地在嘴里咀嚼着那些描绘的生动神话历史，等它们吃完晚饭准备上床睡觉时。
王旺特意在雪山制造了风暴，让风雪不断地吹进月狼部族领地，来使得月狼兽人们难以立即入眠。
人祸配合着“天灾”，令月狼兽人们人心惶惶，很难轻易地入睡，无法入睡的它们不由得开始想事情，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它们开始思索《龙图腾》的事情，想到祖龙之故乡的美好，它们不由得觉得心中暖洋洋的，想到祖龙故乡之外的地狱国度它们顿时不寒而栗……
门外的暴风雪越来越强烈，震动的门窗吱吱滋滋的作响，透过隙缝的寒风不断地肆虐着房间中的事物，为了摆脱这种令人心神不宁的环境影响，月狼兽人们不禁开始向往祖龙故乡，在心中重复着自己也是龙之子孙的事情……
……
第二天，没有等兮雪去挨家挨户的通知，月狼兽人们主动地早早汇聚在她的面前，而相比昨天它们只是听讲，今天的它们居然主动向她发问龙图腾里面讲述的事情。
祖龙从混沌的世界中开天辟地，创造了人（在龙图腾中的表述中，王旺没有使用人类或者兽人的描述，而是人）……
听到这里民众纷纷感叹祖龙的伟大，居然能够把天和地劈开。
最初被创造的人是真龙天子，是祖龙用自己的骨血创造出来的，但是真龙天子的数量太少种类单一，大地仍然无比的荒凉，于是祖龙依照它的样子创造了与它各有相似之处的不同外貌的人（这里王旺仍然没有引入兽人这一词汇）……
听到这里民众纷纷说起了到底有哪些兽人，而且追问起祖龙的模样，兮雪便展示了龙图腾上所绘制的真龙图像。
它们在真龙身上也找到了与狼兽人相似的部位，有人说是爪子有人说是獠牙有人说是尾巴，众说纷纭，它们只是想要强调它们身上有真龙的影子，不然怎么自称龙之子孙呢，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就行。
真龙的形态不似西方的蜥蜴龙，而是古人的智慧结晶，汇合万象之物，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求同存异之物，想要找总是能够找到的。
……
第三天，月狼部族的民众们对于《龙图腾》逐渐信以为真，此时，王旺才正式出来，说他是祖龙后裔，真龙天子，要带它们前往祖龙曾经沉睡过的地方建立祖龙帝国的帝都，让祖龙帝国重现于世。
民众们虽然有抗拒，不想要离开世代居住的领地，但是王旺仍然强行将它们带走了，汇合着月狼部族周围的几个狼兽人部族一同前进，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任何流血冲突。
行进的路上他也没有进行一次杀戮，只是强行驱赶狼兽人，并且允许它们停下来吃饭休息，行军速度也很缓慢。
当遇到新的狼兽人部族时，王旺便会让月狼等部族的狼兽人去一对一向新部族的狼兽人传授宣读《龙图腾》，而不再是只由兮雪这些萨满巫师或者族老去讲述，制造一种仿佛所有狼兽人都知道这事情的客观印象。
而已经对《龙图腾》内容熟知的狼兽人会喋喋不休地对着“没文化”的狼兽人描述龙图腾的一切，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想象力不同描绘出不同的版本，比王旺写的原版《龙图腾》还要绘声绘色。
于是，一场规模声势浩大的信仰传播活动在狼兽人的老巢展开了。
王旺确实在偷家，但他的偷家显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偷家。
与其说他是御驾亲征的皇帝，不如说是教授狼兽人们脱离茹毛饮血社会的教化圣者。
用兵不血刃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征服了。
毕竟这片纯白永恒的大雪山没有染上一滴血色，过去是什么样，未来它还会是什么样子，如同迁徙的鸟儿，不会带走一草一木，它只是送别了一群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