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白圣女与黑圣女

屹立于群山之巅的金宫宝殿下，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居民区。

随着帝国一同成长与扩张的帝都，如今已经成为了数百万人口定居的超级都市，算上流动人口，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座千万之都。

事实上，要管理这样庞大的都城乃至整个帝国，仅凭几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皇帝、教皇与圣女乃至主教无论如何更换，唯独为他们服务的官僚系统永远不会变更，盘根错节的贵族集团将这个国家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纵然有那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的英明君主，也不过是将贵族官僚们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所得到的结果看似是帝国的霸业得以扩张，实际上到最后所得的利益却是被贵族官僚们均分了，并未能用于服务国民的身上。

严苛的律法与教条，或许是国家安定必不可少的支柱，但过于严苛的规则也限定了文明发展的上限。

神圣帝国的存在阻碍了人类的进化，愈发繁荣的它代表着人类文明的日益衰弱。

万象启迪者们每次到访神圣帝国，都会随心所欲的提携着它们所选中的幸运儿，这些幸运儿在入主权利中心之后，都会品尝寸步难行的苦涩，直至最后，失去了理想，成为了利益瓜分集团中的一员。

如今，“幸运儿”艾利多姆正在重蹈覆辙，当他逐渐习惯了权力中心的规则后，曾经的理想便会为之搁浅，他明明知道哥布林与地下城阻碍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却视而不见，因为他是受到了万象启迪者的提携，才从臭水沟的贫民成为了帝国皇帝。

这便是地下城控制人类命运的手段，它们成为那些社会底层郁郁不得志者的幸运使者，协助他们抵达中心之后，便立即消失在这些“受眷顾者”的面前，让他们彷徨无措，让他们不得不同流合污。

没有人会反抗万象启迪者立下的规矩，因为帝国发展至今的贵族官僚集团全部都受到了万象启迪者们的“慷慨恩赐”，他们所服务的不是国民，更非人类，而是万象启迪者们所希望看到的景致。

只要沿着这种既定的规则生存，他们就可以享受一切优渥的待遇。

没有谁会来指责他们，毕竟连这个帝国的开国皇帝都将陵寝安置在了地下城，他渴望成为地下城的一员，而并非是人类的一员，确切说，他渴望成为力量这座金字塔的上层居民。

*

走出宫殿的洁丝莉雅，立即拔出了金色的利刃，指向了金漆玉柱阴影下的某个人影。

人影身穿着一件黑圣袍，上面绣满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百合花。

随着人影从黑暗的边缘渐渐走出，她收起了剑刃，但拧在一起的眉头并未舒展。

“真是圣洁无霭的凛然之貌啊，初次见面，白圣女阁下。”

人影微微欠身。

“阁下便是黑圣女吧，执掌教会审判所的您为何会现身于此？”

洁丝莉雅在成为白圣女之后，是首次见到这位黑圣女。

和白圣女从民间中选拔出来不同，黑圣女是被教会培养出来的。选拔资质优异的孩童，从记事起就开始接受训练与教育，在经历层层筛选之后，最终由教皇从其中进行挑选与任命。

历任黑圣女都是教会的刽子手圣女，她们会倾尽一生，审判那些背叛教会与帝国的人，将一切危害扼杀于摇篮之内，那双洁白的双手一生所杀戮的数量可达数万之多，几乎每天都在进行审判。

所以，她很意外，黑圣女竟然有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只是来提醒你，不要成为被我处刑的对象，身为纯洁的白圣女，每天躲在教会中祈祷帝国的和平与安泰，就是你的本职。

偶尔走访民间，以慈悲之光照耀民众内心的黑暗，助他们走上正道，确实值得称颂，但是频繁出没于大街小巷，甚至一次次冲入哥布林的巢穴，有些偏离常轨了。

还是说，你这位白圣女习惯于哥布林巢穴的味道，想要受到它们的玷污呢？”

黑圣女如同魅影般来到了洁丝莉雅的身后，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用力捏上了她的身体。

“无礼之徒！你在做什么——！”

洁丝莉雅羞愤的挣扎着，对方却反而抓的更紧了，黑圣女所拥有的力量远远强于她。

“真是充满性感魅力的娇躯啊，你可要守护好她，不然的话，我会将这饱满丰饶的杰作支离破碎的！

洁丝莉雅啊，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这个世界可不是你幻想的那么美好的。

如同我们圣女也会排泄肮脏的秽物一样，越是光鲜美丽的外表，所掩藏的污秽越是奇臭无比啊。

有些人可是比哥布林还要丑陋的，以欲望的深沉而论，人类远超哥布林等一切生物！”

黑圣女渐渐松开了手，重归于阴影之中。

“你是什么意思？”

洁丝莉雅强忍着羞耻之心，严肃地询问，她不是笨蛋圣女，知道黑圣女特意来提醒，一定是有着什么缘由的。

“圣女只需要一个就足够了，实际上，人们仰慕崇敬的也只有白圣女而已，黑圣女是恐怖与残虐的代名词，大抵在所有民众的心中，都不希望存在黑圣女吧？

然而，存在即有理由与原因。”

黑圣女那受月光照亮的冷艳红唇渐渐流露出转瞬即逝的颤抖。

她也渴望能够像白圣女一样自由的贯彻属于自己的意志啊。

“比起律法而言，教条不会给予任何反抗的机会，但若是由圣女来执行审判，必定能够给予罪人以慰藉吧？

即便是罪人也渴望被圣洁而温柔的双手送走。”

洁丝莉雅大义凛然地说道。

“哼……真是正确到让人无法反驳啊，也只有你能够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些让人羞耻的话了。

你啊，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记住所审判的每一个人吧？我的双手或许柔软，但却有着一双比野兽还要锐利的爪子！

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种即便成年还保持着纯洁心灵的家伙，你也过于受到命运的眷顾了呢。

但是接下来……”

黑圣女转过身去，怪不得艾利多姆被她搞的郁闷不已，天真而高洁，稀有到罕见的地步。

“接下来怎么样？”

洁丝莉雅困惑地问道，到底要和她说什么啊。

“我会期待审判你的那一刻的到来。”

黑圣女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她与她所管理的审判所名义上是为维护教会的教条，实际上却是在审判那些试图揭露哥布林与地下城真相的人们。

原本，洁丝莉雅就算摧毁多少个哥布林巢穴都不会知晓神圣帝国的真相，但是，艾利多姆却给予了她那件任务，从这一刻起，洁丝莉雅就成为审判所监视的对象。

但是，哪怕她暗示到这份地步，洁丝莉雅仍然不会止步吧，真是一个单纯正直到极点的家伙，仍然相信这个帝国的神圣性！

嘛，如果没有洁丝莉雅，这件任务就要由她来承接了，她已经做出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