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方馆

一个穿着葱绿圆领袍的三四十岁男子匆匆走出来，彪悍精干，见到顾妙妙和苍梧真人，拱手行礼道：“臣便是天威四方馆的正使郭行远。两位是……”

苍梧真人不语，顾欢欢轻声对郭行远道：“郭大人，这位便是镇国公主。”

顾妙妙对郭行远点点头，低声道：“进去说。”

郭行远将二人引到正堂，苍梧真人并不入内，淡淡道：“本座不理俗务。”

顾欢欢将苍梧真人引到偏厅奉茶。

顾妙妙在正堂主位落座，郭行远亲自奉茶，顾妙妙道：“郭大人，此刻不在朝中，不必拘泥规矩，跪拜礼仪可免。”

郭行远点头应是，顾妙妙道：“郭正使，说说吧。”

郭行远略一思索，侃侃而谈道：“殿下，自古以来连洲移居灵洲不便，移居之民都是从荣洲中转而至。大部分移民已经归化天荣，少数依然秉持连洲传统。我朝立国未久，连洲移民尚未归心。如今认可我馆管辖的移民不过千户，人数不足一万，范围仅在海阳一城，均是从事海运，饮食，日常器物制作等行业。”

顾妙妙问道：“四方馆可有卫队？”

郭行远道：“有一支五百人的卫队，日常协助城主管理城中治安，均是小臣从天威带来的旧部，忠心可嘉。”

顾妙妙虽年幼，气度不凡，郭行远早已接到明德帝密旨，嘱咐如朕亲临，三言两语间，已经将顾妙妙视作主子，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行远见顾妙妙沉吟不语，继续禀报道：“我馆与历任城主的关系均和睦，立馆十二年以来，我馆多得关照，一直平安无事。”

顾妙妙问道：“郭大人履职多久，家眷何在？”

郭行远道：“小臣任期三年，明年开春便可回京，家眷均在平安都，此地只有一个小妾照顾日常起居。”

顾妙妙点头微笑，知道明德帝如此安排，是担忧官员任期日久，难免离心离德，转而问起经济状况。

郭行远道：“我馆不能向移民征税，自行开设了茶楼酒肆还有旅舍，盈亏不定，日常所需依靠朝廷供给，小臣已经备好账目，殿下可以随时察看。”

顾妙妙笑道：“郭大人，本殿不看账本，你留着给继任交接就好。本殿关心的是，你经营灵洲有何难处？”

郭行远迟疑一阵，终于说道：“殿下勿怪，小臣出身军旅，见识浅陋。小臣以为，连洲地广人稀，本朝初立，开发本土才是要务。设置本馆，主要是维系本朝在海云山弟子的修行，不是为了扩大本朝在灵洲的势力。因而小臣的经营以俭省为主，多看少动。”

顾妙妙问道：“天荣四方馆如何？”

郭行远叹道：“天荣一向繁荣富庶，立国千年无战乱，与灵洲海运又便利，数百年来移民数以十万计。天荣四方馆经营广泛，江海运输，农庄林业，采矿制造，大小商肆，无所不包，其势力沿着横河向灵洲内陆不断延伸。若我未看错，二十年内，灵洲便会成为天荣的国土。”

顾妙妙秀眉微挑，追问道：“何以见得？”

“天荣四方馆卫队已经有三千人规模，听说还另有暗卫，天荣移民的税收均由四方馆代收，之后统一向城主府缴纳，每人都有补贴，因此天荣移民都不愿转换成海阳城居民身份。海阳城内有资格竞选城主的家族，均与天荣紧密相关，与天荣关系不睦的家族要么败落，要么内迁。传说海阳城如今权势最大之人并非城主，而是天荣皇室一位殿下。”

听到郭行远最后一句话，顾妙妙不由自主想到了萧龙佑，秀眉拧成了一团，忍不住问道：“他们可曾有过针对我天威的举动？”

郭行远道：“不曾针对，都是以礼相待，有冲突时甚至主动相让。”

忽然有护卫疾步而来，在堂前大声禀报道：“天荣四方馆正使到访！”

郭行远疑惑不已，对顾妙妙道：“我与这位叶正使极少相见，从无私交，今日不知为何而来？”

顾妙妙站起身来，朗声道：“正使应是陪同天荣的一位殿下一起，此刻将到晚宴时分，他们是蹭饭来了。郭大人速速派人去准备，你我一同去迎接客人吧。”

天威四方馆大门外的街道被马车塞满，一车一车满载货物。萧龙佑站在门口，一身华贵不凡的紫色貂裘，内穿月白色腾龙锦袍，不言不语便熠熠生辉。

围观的人群已经挤满了街道的每个角落，不时传来女子的娇呼。萧龙佑早已经习惯这种待遇，游目四顾，眼眸晶亮，仪态悠闲，风流不凡。

徐均平在一旁絮叨不已：“殿下，劝你少出来见人，小心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的罗帕、锦囊埋了你。”

郭行远突然见到这样风姿卓绝的人物，也是大吃一惊。萧龙佑没有正眼看他，而是向随后出来的顾妙妙挥了挥手。

顾妙妙扫了扫萧龙佑身边，一个是方才见过的徐均平，他已经换了一身绛红色的官服，满脸堆笑，也没有显得多威严。另一位身着墨绿官服，年约五旬，身形矮胖，一脸和气，笑起来就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想必就是天荣四方馆的叶正使。

修仙弟子即便来自皇室，身在灵洲便不需要遵循礼法。郭行远上前与叶正使见礼，向萧龙佑和徐均平二人点头示意，并不见礼。

叶正使道：“郭大人，叶某此番登门，有事相求。”

郭行远道：“叶大人客气，请到正堂叙话，晚宴已经在安排，雪夜寒冷，你我稍后可以小酌几杯。”

叶正使道：“门外的礼物，请郭大人派人清点查收。”

郭行远看了看门外十来车货物，有些震惊，转头看见萧龙佑与顾妙妙四目相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便安排手下去接收货物。

众人到了正堂，顾妙妙率先在次位坐下，郭行远便坐了主位。叶正使也在主宾位坐下，萧龙佑坐在顾妙妙正对面，含笑不语，眉眼盈盈，盯着顾妙妙一人。

徐均平紧随着萧龙佑坐下，打量了一番室内陈设，笑嘻嘻道：“贵国馆舍甚是整洁干净。”

郭行远干咳了一声，心想你们不就是嫌弃我这里简陋，开口道：“我国崇尚简朴，此处远不及贵国馆舍华丽。”

叶正使笑道：“哪里，哪里，贵国风清气正，四方馆既然是国家的官署，简朴实用就好。郭大人治馆有方。”

郭行远一笑，道：“我与叶大人还是上次中秋，在城主府赴宴时见过，屈指算来也有三个月了。”

叶正使道：“听闻郭大人明年上巳节便要归国，叶某还有些不舍。”

郭行远道：“叶大人，你我两国制度不同，你已经在海阳城安家置业，经营了十年。我却是孤家寡人一个，三年来孤苦伶仃，任期届满，自然要回去一家团聚。”

叶正使嘿嘿一笑，道：“郭大人日后还来不？”

郭行远笑而不语，叶正使正色道：“你们天威地广人稀，不需要开疆拓土，安置国民。我们天荣人口繁盛，荣洲虽大也已经安置不下。明年移民数目还要增加一倍。”

郭行远道：“中秋宴上，城主不是颁布了新规，从明年起，每年移民入城不可过万。今年你们天荣的移民就有一万九千余人，我们天威还不到千人。你们是该想想对策。”

叶正使纠正道：“城主说了，是每国不可过万，你我两国加起来是两万，与往年无异，只是你国达不到一万，我国远超一万。城主这么做，明显是想鼓励天威多多移民。”

郭行远见叶正使笑容满面，心中约摸猜测到他要说什么，并不接话，端起茶杯相敬。

叶正使堆笑道：“郭大人心中也知叶某所求了吧，就是想向郭大人借九千名额，安置天荣移民。人，以天威移民身份进来，赋税，由我们天荣支付，另外还有酬劳，一人十块灵璧，支付给你们天威四方馆。”

郭行远还未想好搪塞话语，顾妙妙突然开口道：“先给五千名额。”

叶正使一怔，本能的看了萧龙佑一眼，见萧龙佑唇角微扬，立刻点头道：“多谢。不过我今日已经把九万块灵璧都带过来了，郭大人先收下，明年年末再结算，多退少补。”

郭行远心想，这九万灵璧是天威四方馆每年支付给海云山的交通，驱魔费用，居然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叶正使又看了萧龙佑一眼，然后开口道：“郭大人，还有一事相求。海云山修行的仙师们日常画个符，炼个丹药，锻造一把兵器什么的，都是凡间的珍宝，在我们天荣供不应求。不知天威的仙师们炼制的法宝，能否也可以由我们天荣四方馆统一收购？”

郭行远心里是一万个愿意，这些法宝在天威并无销路，或许是因为天威太穷，温饱还不可得，哪有人对这些求仙问道的玩意感兴趣。

顾妙妙想起明德帝所说，天威送来海云山的弟子，一应支出均是国库供给，那么他们制作的器物，也应当交由天威四方馆处置。

想到这里，顾妙妙开口道：“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