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眼泪
那天柴月在全校人的眼皮底下跑完了二十圈，衣服湿透了，人也虚脱了，熬到下半夜还发起高烧，被柴逸宁背着去医院挂了急诊。
第二天请了病假，霍蓝心发来短信问她怎么样，她回复说好多了，还补上一句叫霍蓝心别有愧疚，实在想补偿的话就请她吃大餐。
安抚完霍蓝心，她又给周梓翼打去一通电话。
她记着今天下午要彩排，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去不成了，整台演出不可能因为她耽误时间，与其被抽起节目，不如顶一个上去试试，过关最好，不过也算尽了责。
周梓翼听完挺意外：“我？”
“你可以的，你以前不是会在朋友圈分享自己录的歌，我点进去听过，蛮好听的。”
“我那是录着玩的。”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行吗？”
生着病的她声音特别软，周梓翼哪里抵抗得住，这回没有一丝犹豫，“好。”
而后那个下午在家好好睡了一觉。
傍晚的时候，程蔓芸来房间给柴月量体温，她烧已经退了，出了一身汗，程蔓芸拿换洗衣服给她，顺便提了句让她洗完澡给柴予敖打个电话，提醒他回来吃饭。
柴予敖最近在和柴逸宁斗法，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学校附近那所公寓里，没回过家，也不接电话，估计程蔓芸是想借他生日帮父子俩讲和，所以让柴月出面哄柴予敖回家。
然而一通电话打过去，对方提示已关机，她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床头，坐到床边查看未读信息。其实昨天跟柴予敖说了要帮他庆祝生日，他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可翻遍社交账号，没有一条来自柴予敖的消息。
搞什么。
……
放学后的校门口，喻司尧的烟刚点上，冷羿的胳膊肘拱过来。
“诶诶，正妹。”
喻司尧随冷羿的目光看。
冷羿口中的正妹正在过马路，细腰，薄背，长腿在车灯照射下白得发光，裙摆随着步子飘啊飘，飘啊飘，一群男生就这么看着人过马路，到对面，然后人一转头。
“操？”冷羿懵了个逼，看喻司尧：“你小情人啊。”
喻司尧眯起眼，“跟她说话那人谁？”
“好像是吕亦航。”颜骁雨说。
喻司尧知道这人，高三的，是个体育生，仗着拿过几次奖收过几次告白就飘得不行，极其没点逼数地给自己蒙上一层“全校女生都爱他”的可笑滤镜，而且这人泡妞手段脏是出了名，柴月怎会跟他搅在一起。
喻司尧的烟在烧。
吸完一口，他把烟扔进垃圾桶，过马路。
一路跟到隔壁那条街，她和吕亦航在一家电竞酒店门口拉扯起来，冷羿几个都惊了，琢磨是什么情况，喻司尧喊一声：“吕亦航。”
那货回头，愣了半秒才松开柴月手腕。
喻司尧抄着兜走过去，柴月揉着手腕看他，尹亦航大概知道自己摊上事，紧忙解释来这是帮她找柴予敖。
喻司尧压根不听他辩，开口问候他祖宗，接着说：“你是觉得自己挺牛逼？那套手段也敢在她身上使。”
“真是来找柴予敖，他常来这上网。”
尹亦航话刚落，柴月立马拆台：“那我说我自己进去找，你非要跟着什么意思。”
“我那不是怕你一女孩子危险嘛。”
她切一声，“你在才危险吧。”
吕亦航被这话激到，伸手指她，“装什么纯，你又不是第一次跟男人上酒店。”
“啪！”
一记耳光不偏不倚打在吕亦航脸上。
力道之大声音之响，冷羿几个起哄，吕亦航懵了，懵完两秒爆出一句粗，柴月又一巴掌扇过去，眼都不眨一下。
吕亦航炸了，扬起手：“你他妈……”
本来挨两巴掌就算了，吕亦航偏要作死，喻司尧把吕亦航的手扣住，一把推开，冷羿脾气也暴，上去就是一脚。
吕亦航被撂翻在地。
阵仗不小，惹来周围看热闹的目光和一些压低嗓子的讨论，柴月拦住他们，说别打了，很多人看。
冷羿往四周扫一眼，看见两个举手机的学生，用手指一指，命令人过来。
喻司尧是会分轻重的，没想把吕亦航怎么样，手放回裤兜，声线沉沉地：“给你三秒，要么从我视线滚出去，要么从瑾风滚出去。”
吕亦航连滚带爬地撤了，柴月转身走向电竞酒店，喻司尧拉她手臂，她脚一下软。
他扶一把，问她怎么了。
“没事，你别管了，我找我哥。”
“你哥什么事？”
“他关机了，我去班上找他，那吕亦航说他被停课。”
喻司尧别头看冷羿，“这事你知道？”
冷羿删完视频，打发两个学生走，回一句：“柴予敖昨天把一个高一的打了。”
她第一反应是叹了口气，像是早有预料，而后开口：“帮我个忙行吗？”
柴月的感冒又加重，喻司尧带她去附近诊所拿药，跟着领人去吃饭。到饭店门口，她停下来，说喻司尧，你是不是没打算帮我。
喻司尧回头对上她的冷脸，“这顿饭就是在帮你。”
这话不是乱说，只因冷羿那狗贼是个先拿好处后办事的德性，狠狠撬了喻司尧一顿海鲜才正儿八经开展业务。先从“熟人”那里拿了几个消息，后在圈里放出找人的风，前前后后的事办得迅速，妥帖，完事后点了支烟，慢慢讲：“高一的找了秦宇那伙人，秦宇本身就跟柴予敖有过节，打算今天新仇旧账一起算……”
“说重点。”喻司尧撂他一眼。
“着什么急。”冷羿吐一口烟，“约了九点，后巷。”
他们去晚了一步。
到时已经人去楼空，架打完了，地上隐约有血迹，柴予敖的手机依旧关机，柴月眉心攒紧。
“你收的哪门子风？”喻司尧来脾气了。
冷羿火气也大，打电话给传消息那人劈头盖脸一通骂，后来接连打了好几通，挂最后一个时，他说：“人在局子里。”
晚九点，恪城下了一场急雨。
他们赶到警察局是九点半，斗殴双方还在拘留室挨个做笔录，据冷羿在警局的熟人说，参与斗殴的有二三十人，一个没跑掉。柴月想进去见柴予敖，被办案的警员拦下，一行人被赶到走廊，喻司尧叫顾泽看着她，他们去外面抽烟。
一支烟的时间，冷羿把事搞清楚了，挂上电话，冷笑着来一句：“有意思了，兄弟们。”
颜骁雨抖抖烟灰，“怎么？”
“这架不是秦宇约的。”
“那是谁？”
“是谁还不知道，但我知道这狗逼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瑾风搞风搞雨。”
“冷少又有玩的了。”颜骁雨打趣。
冷羿扬一扬眼，那股玩弄人的狠厉全在眼神里。
而通常这种时候与冷羿狼狈为奸的喻司尧却一言不发，此时他低着头，指头夹着烟，周身烟雾缭绕，那当下心情复杂，很烦很不爽，不爽谁不知道，烦什么说不清，只是她眼睛红了的画面在脑海里不停转。
揉一把脸，他将一口没抽的烟摁在地上。
进去时人没在，顾泽冲拘留室方向指一指，拘留室的门露了道缝，人在那儿眼巴巴望着，衣服湿了，头发黏在脖颈，整个人被泄掉精神。
喻司尧脱下外套。
衣服落到肩上，她抬头看。
眼神一触，像是绷了很久的弦断了，眼泪哗地涌出来，头朝他靠过来，抵上他的胸口，喻司尧头一次遇上这情况，手举了放，放了举，最后在她后背抚了抚。
安慰并不起作用，她的眼泪仍掉不停，一颗一颗砸到胸膛，他的校服衬衣湿了一大片，感觉挺玄乎的，明明惹哭她的不是自己，心头却莫名其妙生出罪恶感。
想着哄哄吧，可嘴边就“别哭了”这一句。
胸前那片越来越烫，哭得太凶了，他把人往怀里抱了抱，用袖口给她擦眼泪。
他在心里起承转合不知道多少遍，柴月总算有停下的趋势，额头从他胸口移开，抽着鼻子，慢慢说话。
“我哥，会留案底吗？”
“不会。”
“你能解决？”
“能。”
喻司尧的承诺起了作用，柴月的情绪好转，他说里面一时半会完不了，叫她去那边坐着等。
刚走两步，她停下。
原地站了几秒钟，喻司尧问她怎么回事，她抿着唇线，欲说不说，脸颊微红，他是在五秒后反应过来的，没多问，直接撂一句，我去买。
从便利店回来，喻司尧把黑色塑料袋和一杯热豆浆递给她，在她去卫生间那段时间，他把事情交代给冷羿，在手机上下了打车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