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明升暗降

对于这个问题，周琦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就已经有过无数次美好的设想。

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一次又一次教训，让周琦深刻认识到，这个时代想要往上爬究竟有多么困难。

就好比他来到雒阳之前，曾经也幻想过自己能够如同小说中的主角那般，可以结交到许多达官贵人，通过自己远超现代人的知识，可以得到无数人的追捧。

现实却是，他终日忙碌于司隶校尉府的事务，根本没有时间去结交那些历史名人。

就算能够挤出时间，相比起周琦这个人，他们或许更在意司隶校尉府都官从事这个职位。

袁绍这边，若非接到了曹操写的书信，信里面对周琦大加赞扬，恐怕就算袁氏想要试探阳球的真实态度，也绝对不会让袁绍宴请自己。

想到这里，周琦不由暗自苦笑。

他将手中所有筹码都摆出来，居然悲哀的发现，自己除了阳球这个靠山以外，几乎找不到任何其他出路。

可惜的是，如果按照历史走势，阳球也风光不了多久。

自己究竟是应该奋力一搏，改变阳球既有的命运，还是逐渐等着阳球被杀的那日到来，最终再次变为无根浮萍？

按理来讲，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阳球的那份器重，周琦都应该选前者才对。

可是以周琦微如今微薄之力，真的能够改变历史大势吗？

“呼。”

周琦深深吐出了一口气，略显烦躁的在屋内来回走动着，心中无比渴望能够拥有一位顶尖谋士，这样自己或许就不会如此苦恼了。

不过很快，周琦就苦笑着叹了口气。

凭借他如今的名望与地位，就连许褚这种乡间豪强都没办法纳入麾下，更不用说那些顶尖谋士了。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周琦都只能自己单打独斗。

“呼！”

再次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周琦已经下定了决心，哪怕是为了阳球的这份恩情，自己也应该尝试着去改变对方的命运。

既是为了报答阳球的知遇之恩，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

士为知己者死。

周琦纵然做不到这点，却也不愿意落下遗憾。

他虽然为了获取名望，为了能够往上爬，几乎可以说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体内的血液却也没有完全冷却。

无论如何，他都要尽己所能去尝试一番。

去改变阳球的命运！

下定决心以后，周琦当即召来了项弘，吩咐道：“以后几天出去巡视之时，你就不要跟随左右了。”

项弘面露疑惑之色，问道：“那我作甚？”

周琦压低声音说道：“汝且乔装打扮，帮我监视使君小妾程氏，若其父程璜过来探望，汝当详细观察，如有异常，迅速报于我。”

项弘闻言心中大骇，问道：“使君乃是上官，监视其家眷非臣下所为之事。”

周琦脸色凝重的说道：“伯德有所不知，使君小妾程氏乃程璜之女，程璜又为宫内中常侍。今使君欲铲除宦官，程璜岂会无动于衷？”

“吾令汝监视程氏，并非不忠于使君，而是为使君虑也。”

项弘脸色这才稍缓，随后问道：“既如此，子异何不直接告知使君。”

周琦叹道：“伯德可知疏不间亲？”

“程氏虽为中常侍之女，终究乃使君枕边人也，我若贸然进言，使君非但不会采纳谏言，反而有可能因此迁怒于我。”

项弘这才恍然大悟，道：“是我考虑不周。”

“子异但请放心，此事我必会尽力办好，不过使君那边，还望子异帮我隐瞒。”

周琦自然点头应允。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他让项弘监视程氏，是因为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正是由于程璜这位岳父的出卖，才让阳球铲除宦官的计划泄露，令阳球等人落得个败亡的下场。

凭借周琦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改变历史大势非常困难，所以他准备防微杜渐，从中常侍程璜这里下手。

如果能够找到程璜准备出卖阳球的证据，或许就能劝说阳球调整策略，以达到改变其命运的目的。

时间飞快流逝。

此后数月，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封羽等人先后被治罪，家眷以及党羽或被诛杀或被流放。

司隶校尉府的雷霆手段，更是让宦官战战兢兢。

由于阳球当初是趁着王甫休沐之时进宫面圣，向天子陈述王甫等人不法之事，王甫等宦官这才被抓，以致落得个身死狱中的下场。

有了王甫的前车之鉴，曹节等人从此再也不敢休沐离开皇宫，反而每日派人严密监视阳球动向。

只要阳球想要进入皇宫面圣，曹节就会提前来到天子身边，并且派派遣小黄门阻拦，以致阳球进宫屡次三番未能成功。

没有天子的诏令与支持，纵然阳球身为司隶校尉，亦不敢贸然带兵进宫拿人。

铲除曹节之事，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这段时间，周琦除了每日完成阳球所交代的事务以外，但有闲暇就会与袁绍厮混，也因此j结识了张邈、袁术等人。

张邈字孟卓，出身名门，少时以侠义闻名，接济贫困，倾家荡产也要帮助别人，士多归附，被称为“八厨”之一，曹操、袁绍都是张邈的好朋友。

有了曹孟德与袁本初的推崇，张邈对待周琦也非常热情，将之引为知己。

随着深入接触，周琦能感觉到，张邈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可惜此人亦好谋无断，耳根子软，算得上是大号的袁绍。

周琦给张邈的评价是：可以为友，却不可委以重任，更不能奉其为主。

至于袁术，却是典型的官宦子弟，浑身上下充满傲气，并不怎么待见周琦这位出身寒微之人。

周琦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刻意与袁绍、张邈结交，投其所好，三人相交甚密。

几人关系好到了什么程度呢？

袁绍与张邈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好像是谦谦君子，不过与两人熟悉以后，周琦却发现他们也有浪荡的一面。

三人有次喝多了酒，居然在袁绍的撺掇下跑去偷看寡妇洗澡。

未曾想，寡妇家养了条恶犬，发现偷看的三人以后挣脱绳索狂奔而来，吓得醉醺醺的三人撒腿便跑。

袁绍酒量最浅，头重脚轻摔倒在地，差点被狗咬。

好在周琦及时挡在袁绍前面，挥剑斩了恶犬，背起袁绍撒腿就跑，还差点被村民们追上。

那件事情以后，三人赌咒发誓绝不将这件糗事告诉第四人。

因为被周琦救了一命，袁绍与周琦之间的关系好像得到了升华，他拉着周琦的手说道：“若有一日我能位列三公，必与子异共享尊荣！”

这些琐事暂且不表。

却说项弘监视了程氏数月，可是由于不能近距离接触，虽说期间中常侍程璜过来了几次，却始终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这一日，顺帝虞贵人下葬，百官送葬返回路过夏城门之际，曹节看到几乎已经化为白骨的王甫尸体，仍旧暴尸于路边，旁侧还竖立着官府公文，上面详细记载了王甫所犯罪行。

看到王甫下场如此凄惨，曹节却是未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返回宫内以后，曹节唤来宫中诸常侍，慨然泪曰：“我曹可自相食，何宜使犬舐其汁乎！”

“我曹”这里是“我等”的意思。

中常侍们为了争宠，并非铁板一块，互相之间也会争权夺利，特别是天子新提拔的张让、赵忠等人，与曹节这等老辈中常侍，他们之间的矛盾随着天子成年掌权，也逐渐趋于白热化。

似曹节、王甫这等老一辈中常侍及其党羽，如果不肯交出手中权利，张让等能如何能够掌控宫闱？

正是因为这种内部争斗，才给了阳球可乘之机，就算王甫、王萌等人被捕入狱，也没有其余中常侍出手相助。

宫内较为显赫的官职就这么多，只有王甫等人死了，才能腾出位置。

众常侍闻言，心中都有些戚戚然。

曹节见状，知众人已被自己说动，当即沉声道：“今且勿回家中，俱入宫内向陛下进谏。吾等齐心，岂惧阳球者乎？”

众常侍以为然，遂入宫向天子哭诉：“阳球乃酷暴吏也，前三府奏当免官，以九江微功，复见擢用。愆过之人，好为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虐。”

天子虽有心启用阳球整顿雒阳，奈何亲近的中常侍都来到面前哭哭啼啼，控诉阳球酷政，顿时让天子感到有些头疼。

他皱眉思索，考虑到王甫等人之死，暂且平息了士人与宗亲心中的愤怒，再加上阳球近几个月已经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也就顺势答应了众常侍的请求。

天子考虑到阳球忠诚果敢，并没有将其降职，反而下诏徙球为卫尉，统率甲士守卫宫禁。

卫尉位列九卿，秩中二千石，按照品秩甚至还要在司隶校尉之上，而且拥有兵权，负责守卫宫禁，看似无比显赫。

然除非有人叛乱，否则守卫宫禁只是一个闲职，看似地位显赫受天子器重，却没有司隶校尉那种实权，反倒是明升暗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