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分歧点
瓢泼大雨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但格温的心情却愈加糟糕了。
请问发现自己暗恋的异性和自己最大的敌人握手言欢乃至两人互相拥抱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幸而quora这个问答社区在一年后才正式成立，否则格温觉得自己绝对可以成为这个问题下的最高赞同——以她多次翘课还能拿b+的文笔，吊打一众网络喷子可并不是难事。
但问题是，自己刚刚信誓旦旦地要守护好雷蒙德，把他视作和彼得·帕克同样重要乃至对自己更重要的人，就算是拼上自己的一切也要保护好他的生命安全——他就跑去和自己的宿敌“共谋大计”。
这让一路担惊受怕，不断在心里告白，发誓不再隐瞒心意、不再自我欺骗的格温·斯黛西对着天台上的一个小水洼打量自己的时候，活像正在看一个小丑——金发少女都能脑补出来在自己脸上画上小丑妆容是个什么情景了。
少女转过身去，她此时正有些恼怒，眼看着旁边一个不知为何丢在这里的废弃集装箱，只觉得心里来气，想也没想，就单手将集装箱抬了起来，然后扔向一边。那可怜、本就破损的老旧集装箱被怪力少女扔出去后撞在天台的楼梯间墙壁上，一下子变了形。
可发泄完的格温·斯黛西只觉得自己更生气了。少女龇牙咧嘴，双手攥成拳，激动地在空气中挥下之后，她旋即又冷静下来。
水蓝色的眸子在平静中酝酿着沮丧，格温有些难过地看着纽约城的天际线，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火中，夕阳在重重云层中艰难地跳动、落下，将天地之间渲染成流光溢彩的水彩画。格温只觉得自己的色调都随之冷了下来。
雷蒙德为什么会和金并握手言欢？雷蒙德怎么能和金并握手言欢？
少女不是不知道威尔逊·菲斯克公开的成功企业家和慈善家身份，但……但那只是他犯罪行为的遮挡，只是为了给他毁灭纽约乃至毁灭世界的阴谋提供便利。格温相信雷蒙德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他和金并打交道又是要做什么？总不能是普通的商业合作吧？
难道是觉得自己能用言语说服金并不再作恶？还是觉得靠嘴炮能像上次让奥巴代亚被捕一样，让金并也锒铛入狱？
他到底知不知道，即使把金并送进监狱，那个恐怖的家伙也可以将监狱当做自己的办公室，继续遥控外面的地下王国做出各种各样的犯罪行为。他能让所有的法律条文见到自己都绕道走，让身为蜘蛛侠的自己都束手无策。
雷蒙德不会天真到觉得靠体制的力量能解决掉这样一个人吧？
金并本身就是体制的白手套，怎么又可能让体制抛弃掉他呢？
格温坐在天台上，右手有些恼怒地砸在旁边的栏杆上，将栏杆都砸弯了几分。也不知是为自己的担心落空而生气，还是因雷蒙德和金并拥抱而失望。总之，她现在的情绪十分地不稳定。
少女的胸膛起伏着，半晌，格温才将呼吸控制下来。此时，楼下的雷蒙德已经将金并送上汽车，带着一脸商业化礼仪式的微笑冲黑帮大佬兼慈善家招手示意。
雷蒙德将金并送走后，教授也有些忧心地抬头，看向格温正坐着的那栋高楼——当然，在这个距离上教授不可能看得清格温，他只是下意识想到了那近日来愈加毛躁、固执、有话也不说出口，仿佛故意和他闹别扭较劲的蜘蛛小姐——
不能让她再这样冒险下去了！
金并刚刚把格温·斯黛西的真实身份摊开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把格温带去加州是犯了多大的错，从史蒂芬妮到金并，现在格温的秘密身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就亏格温在这个宇宙没什么家庭亲人之类的角色，否则……
教授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他已经暗下决心，自己的烂摊子将由自己收拾掉……至于格温，她还是别掺和进这件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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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格温·斯黛西走进实验室时，带着如同春风拂面般的笑容——这可难得一见，往日里的格温总是面带忧色心事忡忡，不知道在顾虑什么。但今天……
格温的笑容仿佛为整个实验室都注入了一股新鲜空气一般。但是，作为徐教授实验室的另一大美女，菲利希亚冷眼旁观——她私下了解过这姑娘的性子，能让她笑得这么仪式化的事情，可决不是什么好事儿。
格温公式化地冲每个人微笑，然后将自己的包甩在工位上之后，没敲门便推开了徐教授办公室的门——
“我明白了，相关的原材料我会走公司账采购发过去。”徐教授正背对着办公室大门和他新的合作伙伴威尔逊·菲斯克打电话。
“咳。”格温站在教授身后，轻轻咳嗽了两声以作提示。
雷蒙德转过身来，看见少女站在门前，往日里情绪丰富的少女今天竟然出奇地平静，他甚至无法从她脸上读出名为“沮丧”或者“失落”的情绪。她的眉毛、眼角和嘴角就好像雕像一样。
“没问题，再见。”教授对着电话里的金并说了最后几个词。他已经猜到了格温今日来此的目的。雷蒙德的面色也严肃起来，他将手机扔在桌上，向前来兴师问罪的少女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有想过要告诉我吗？”少女的声音清冷，她向前走了一步，继续逼问：“无论你是什么目的，是打倒他还是和他合作，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伴随着格温的话音落下，看着那双终于在眼神中露出伤心和失望的蓝色瞳仁，雷蒙德一下子有些语滞。他转过头去，强迫自己不盯着格温的眼睛，才能做出早已想好的回答：“这本来也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是吗？”格温哑然失笑，“金并的事情，你却要把幽灵蜘蛛侠排除在外，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精力在他身上？”
“但你的方式没用。”像是格温的话终于让雷蒙德找到了漏洞一般，略长格温几岁的年轻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反驳，“把他送进监狱也没用，伱该知道的。”
“所以呢？”听到雷蒙德这么说，格温心下竟然放松了几分——天哪！还好，他想的还是把金并受到惩罚，他还是知道金并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的！
“所以就只好用我的方式咯。”雷蒙德耸耸肩。
“什么方式你也不打算告诉我吗？”格温再次上前进逼一步，“如果不是我问，你是不是会一直瞒着我？”
“好吧。”雷蒙德摇摇头，他知道按格温今天的这个架势，如果自己不交代出来个子丑寅卯，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回答道：“你应该知道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吧，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克的。”
“你要去金并的犯罪集团卧底？你？”格温一下子皱起眉来——这算是个什么烂计划？如果说徐教授是个普通人还好说，但他是斯塔克工业的轮值cEo，以这样的公众身份去卧底，自己导师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当然不是。”雷蒙德的眼睛滑向别处，每次看着格温都会让他的心神动摇，但每次从格温身上挪开目光都会坚定他的想法——格温·斯黛西承担不了的东西，自然是要有人帮她做完的。
“你应该知道，即使你打败了金并，甚至杀死了金并……”教授轻轻抿了一口桌上的茶，“纽约也会有什么，银并、铜并、铁并出现，一直到你因此累死，你也杀不完这些所谓的‘地下皇帝’。”
教授从平静如水的茶杯上抬起目光，看向瘦削的少女的时候，目光柔和了几分：“更别说，你不会杀人的。”
格温被雷蒙德一句话说得恼怒了几分，但她又想到因自己的不杀酿出的一些乱子，旋即有些低落地道：“我知道，可是我只是不知道，如果杀了人，我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有时候不杀是好的。”雷蒙德站起身来，拍了拍低落站在自己面前的金发少女的肩膀，“上次你从战场上救下的斯塔克工业的那些私人安保，有不少人已经愿意出面指证奥巴代亚，这为我们进一步的法律诉求提供了天大的便利……”
和雷蒙德打交道也有一段时间的格温抬起头来直视着他的黑色瞳仁，等待着那个“但是”：
“但是……”不出格温所料，雷蒙德在这种时刻的每个夸赞都会带上一个转折，“有时候为了社会公众的利益，剥夺生命也是必行之事……我和你说过，生命很贵重，但又很轻贱，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它。”
“我只是不想同时身兼警察、法官、刽子手的职责。”格温低下头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那样的权力让我恐惧。”
“你有这份心是好事儿，我也希望你能坚持住这份初心。”雷蒙德拍了拍格温的肩膀，他十分清楚，每个蜘蛛侠的不杀原则都经过了生与死、血与泪的考验，又怎么能是他朝夕之间便可改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