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学

一早，李莉离开家，去学校报到。今年她14岁，暑假前刚从小学毕业，在法律规定的年龄，进入中学。

学校离家有一段距离，这个居住区的社区中心有一个校车接送点，就在原先小学的边上，不过十分钟步行距离。

家里的铁门关上之后，她习惯性的向左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那个习惯的身影。

“他也应该上中学了，怎么还没来呢，莫非搬走了？”李莉随即右转，往校车点走去。

今天起床的时候，妈妈脸上就洋溢着不同寻常的光彩，催她到早餐间用了格外花心思的早餐，然后就捧出一套新外衣，挺括的开领上衣和盖过膝盖的折裙，显得活泼、正式而有有些保守，妈妈说这是中学的服装形制，表明她不再是孩子了。

14岁，类似于古代的成人年龄，虽然不会有冠礼，但各种礼仪上却需要和以前有所不同。按照政府的法律，小孩子6岁入学，8年小学，初等普及课，8年中学，高等普及课，8年大学，专业研究课；毕业后就从事某个方面或全方面的研究。

这就是所谓6+8x3的培养令，至于教育之后的研究生活，政府说明里不是很明确，只是说大学的责任就是让每一个人明确自己的未来。吃完早饭，妈妈开始打理她的头发，额头的刘海稍稍烫了些卷曲，看上去又有一些妩媚。

李莉理解，第一个八年结束，进入第二个八年的今天，对爸爸妈妈，对自己，当然会有很不同的意义。

她一点不担心会没人喜欢自己，她很漂亮，皮肤细腻，172的身高也算是鹤立鸡群的。问题是，也许正因为自己的漂亮，她一直对待别人有点冷，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当然，还有一点让别人对她敬而远之的是，她一直是学校里学习成绩第一。

美人学霸的人设，值得骄傲，值得倾慕，就是不值得亲近。

李莉唯一的闺蜜宋雅玢是学校成绩第二，容貌在她眼里也是学校第二，仅仅个子稍矮一点，皮肤没那么白，但情商奇高，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也许正是容貌和成绩一样的出类拔萃，才能成为李莉的闺蜜。

昨天她和她视频了一下，雅玢在另外一个社区，并不远，在小学的另一边，但走起来还是要点时间。视频中雅玢说她第二天就要进入觅食状态，不能让把主动权让到雄性手里。

“你和我不同，你那么冷，有人追你可以毫不客气送两颗樟脑丸；但想想我的人设呀，我怎么可以怼那些喜欢我倾慕我的男生呢？唯有加快速度，早早确定一个，然后对其他的可爱男生发一张好人卡”。

李莉随后说看起来她已经心里有了人选，雅玢大大方方地说的确有一个，“但中学有更多的学生呀，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要骑着马儿找马，才能追上最快的马。”

李莉回想她和雅玢的对话，似乎14岁之后最刺激的还是找一个心仪的对象，但这又显得那么的粗鲁，那么的现实，那么的不浪漫。

她奇怪为什么父母不给她下个禁令，什么进大学之前不许谈恋爱之类的，反而隐约期待她去恋爱，如同面对陌生那样，期待她去体验未知的生活，并揭开最后的底牌。

“嘿，莉莉，这么早呀？”突然边上吓人倒怪地平地一声吼，李莉抖了个激灵，看着像大山一样压过来的一个身影，冲着她露着一口白牙笑着。

“刘大奎，目测身高一米九，健壮，皮肤黝黑，帅气。小学同班，学渣，足球集训队队员，司职中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彼此从未说过一句话。”这是李莉脑子里的所有关于刘大奎的印象。

“他什么时候这么自来熟了？莉莉也是你喊的么？我们很熟么？难道每个家庭都灌输从今日开始要开始谈恋爱的理念？什么时候大家都这么听家长的话了？”

“你不是也一样早？”她白了他一眼，“没话找话！”她想。

“嘿嘿，你知道分在哪个班吗？听说小学同班的大多还会分在一个班。”刘大奎干笑着，继续没话找话。

李莉嗯了一声。

“不知道雅玢骑着的那匹马是哪个，忘了问了。”其实即使没忘，也是不会问的，她也不会说。聪明人就在于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

“我的马儿呢？”李莉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回头望了望身后，“他今天怎么没准时出门？搬家了？好多同学都搬家了呢，基本都不打招呼，以后也可能再没有交集。”

反正她的朋友也不多，她觉得离大学毕业还有遥远的16年，今后工作也不知会和谁在一起，忽然想起古书上有一句“聚散两依依”的话，“依依个什么呀，我一点不想念他们”。

见李莉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刘大奎未免也有点尴尬，但谈话必须继续下去。

“据说开学第一天会有很重大的惊喜，你猜是什么？”刘大奎继续说。

“嗯”，李莉答道。

“大奎！”，一个瘦瘦的男孩跟刘大奎招呼到，他叫史山典，李莉一直暗地里称呼他为十三点，一个十分自来熟他班同学。

“什么惊喜？恋爱趴体？谁不知道？你，李莉，都将是众人追逐的目标。”，史山典故作姿态地倒退几步打量他俩，“都打扮过了哈，一个英俊潇洒，一个端庄淑贤。你们俩千万别玩cp，这会让很多女人和男人都伤心欲绝。”

“滚！”李莉突然觉得忍无可忍，而刘大奎却憨憨笑着，似乎很享受这种打笑。

“要么李莉你和我组cp吧，千金买骨，这样很多男生会觉得自己还有一拼，有奋斗的目标。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试试不？”史山典继续十三点。

李莉突然觉得一只手搭上她的腰，“今天起床才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衣服，急忙网上定了一套，所以出来晚了”。李莉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只是不再呆滞，而是很温馨的微笑。

“王行易，皮肤白皙，身高目测1.78，家住我家左边，每天早晨和自己一样准时七点半出门，跟在自己后面无表情，做上学小跟班八年。小学在雅玢班上，和雅玢八年同桌，年级成绩排第十，无论考试难易，每次都是第十，外号老十。雅玢说他很少跟人说话，上课貌似从不听课，只是戴着微型耳机，发呆一整天。”

李莉突然觉得有点脸红，被一个男生搭上了腰，尽管好像是为了给自己解围，但也太唐突了点吧。

“算了，先跟他走，他跟了我八年，好坏让我跟他一次”。

李莉不露痕迹地摆脱他搭着腰的手，却又用手钩住了他的胳膊，俩人加快脚步，和刘大奎和史山典拉开了距离。

“老十搂了李莉的腰？”刘大奎瞪大眼睛惊诧道。

“那厮个子矮，要是你，搂的应该是肩。”史山典很有逻辑地分析到。“但是，人家勾上了，而你没搭上！”

“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很好，虽然我没有和李莉组成cp，但换成老十，依然给所有男生以追求的希望和奋斗动力”，史山典拽起拳头，做了个“要西”的动作。

“我该说些什么呢？”李莉虽然勾上了王行易的胳膊，却觉得有点尴尬，俩人算不熟，但也不算不熟，如果一个人每天都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跟在自己后面上了八年学，怎么都会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几分钟之前，她也曾多次回头，期待他会和过去的八年一样准时出现呢。

“待会校车上我坐你边上好吗？”王行易问道。

“和你同桌的不是雅玢么？怎么才上中学就打算换人了？”李莉突然有了打趣他的兴趣。

“如果中学里雅玢愿意和我继续同桌，我没意见的，她很聪明。”他回答道。

“当着年级第一的面评价年级第二聪明，你觉得合适吗？”李莉继续打趣。

“那是因为我才第十，横竖都是没资格的”，他笑道。

“哎，问你啊，你怎么能每次都考到第十的？”李莉问，她的确有这个疑问。

“因为考第一亚历山大，第十比较易行，符合我的名字”，王行易答道，完全不在逻辑上。

“我是说，每次都第十，不上不下，这控制力，可比第一还难。”

“我们班第二就是年级第十，我们班雅玢肯定第一，我只要干掉其余的就行了。”这次王行易貌似有了点逻辑。

“但是你们班第二也不保证总是年级第十呀？”李莉忽然觉得这是个真有趣的问题，不再是打趣的问题了。

“那就是凑巧了，你去查小学八年的所有考试，我们班第二一直就是年级第十，而这个人，正是鄙人。”王行易又不按逻辑说话了。

“真的凑巧？”

“也许有人故意安排？”

“为什么要故意安排？”

“因为我为人老实，绰号老实，必须老十”。

“呸！”李莉笑了起来，笑得很甜很开心。他真是个聪明的男生呢。

“哎哟喂，这是谁跟谁啊？”雅玢风铃般的咯咯咯声传来，李莉下意识地想松开手，转而一想这显得既没风度又不坦然，像是被人捉奸一样，于是反而搂得更亲密了一些，笑盈盈地看向好友。

“咦，从没听过这么妖里妖气的声音，”王行易老手般脱口说到，“好听！再说一句让哥听听。”

“呸，”雅玢一把扯过李莉，勾着李莉的胳膊白了王行易一眼，“老十，她是我的女朋友，你起开。”

“柔润的黑发分出两缕，编出两条细细的辫子，靠在直发边上，相比于马尾辫，更显得有一些精心。”王行易也不管脱了手的李莉，自顾自端详了一番宋雅玢，“你今天真漂亮。”

“他不像你所形容的嘛，他是不是一直油嘴滑舌？”李莉笑着问雅玢。

“你理他！我们从来没说过话。”雅玢脸上不小心泛过一丝红晕，一闪而过，她看向王行易，生怕他继续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来。

然而，那个呆滞的老十又回来了，他好像突然忘记了眼前的情形，木木地跟在她俩边上。

上了车，王行易推着她俩坐到了最后一排座位，然后坐在了李莉的那一边，对着皱着眉头的雅玢一本正经说，“刚才她要我坐在她边上的，我想你也是要坐在她边上的，所以只好坐后排。”

“谁要你坐我边上？”李莉心里抗议道，但这需要说出来吗？今天一大早，每个人都不正常，沉默是金。

“怎么回事？”雅玢咬了李莉的耳朵。

“他刚刚帮我摆脱刘大奎他们”，李莉老实回答。

“你要不要我帮你摆脱他？”雅玢继续问？

“为什么？”奇怪。

“难道他和刘大奎他们有什么不同？”追问。

“至少比较熟悉。”坦然作答。

“什么时候混熟的？”继续追问。

“你觉得你跟他熟吗？”反问。

“不熟！”愤愤然。

“那我也不熟，但比刘大奎他们感觉要熟一点。”推人及己。

“不熟就好，我也不信你们有奸情，否则你隐藏得也太深了，伤了本姑娘的心。”发嗲。

“我对你可是一往情深的，对他的熟，来自于他上学路上的相伴，对他的了解，来自于闺蜜八年来的絮叨。”反击。

“什么意思？我跟他不熟！”撇清。

“你们是同桌，你都不知道你跟我说过多少他的事。”追击。

“有吗？这倒有点难为情了。”捣糨糊。

“对了，他刚才说，他很乐意跟你继续同桌，因为你很聪明。”坏水。

“他真这么说？这老实人小心眼不少啊。为什么他跟你说这个？”警惕。

“何况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水灵。”继续坏水。

“今天你不对，为什么拿我开玩笑？明明挽住人家胳膊的是你，出什么状况了？”反击。

“没啥，忽然想起有人要骑马找马。。。”试探。

“闺房的话可以在公众场合说吗？提醒你别坏规矩哈。”威胁。

“他听不到，进入呆滞状态了”。

俩人转头看过去，王行易目光迷离，耳中塞着耳机，直视远方。

“发呆干嘛还要坐我边上，浪费美人嘛。”李莉感到有点失望。

“这小妮子太敏锐了，别露馅。”雅玢暗暗地提醒自己。

车到了学校，下车前王行易用很冷淡的口吻对她俩说：“你们一路把我当空气，很不礼貌。我通常不跟人交际，也就和你俩比较熟悉，应该说除了熟悉外，还有点亲密。”

“真的？”

“怎么会？”

俩人同时问道，这这这太有点让人惊讶了。

王行易突然又摆出温柔的笑容来，“你们看，我和别人都不说话，却能跟你们开玩笑。也许，美女天生能让人感到亲切。我想，帅哥也一样吧。如果你们谁觉得哪个帅哥更亲切，早点告诉我，让我有个思想准备。哎，这么多人，我挤进去看看分班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