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仙踪
竹林小道上，福生和王玉正在赶路。
一道白色的流光从他们头顶上明亮的天空中划过，隔着茂密纠缠的竹梢，他们丝毫没有察觉那与天空的背景混为一体的淡淡光芒。
光芒在竹林上空速度变缓，随后一头扎向竹林消失不见了。
……
竹林边缘某处。
随着流光淡去，一片巨大的灰色羽毛缓缓从天空飘下，荒谬的是，在羽毛之上竟然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皆是青年男子，其中一人还没等羽毛降到地面便轻轻一跃跳到了地上，随即他环顾四周，皱起眉头轻哼一声。
只见此人头顶玉冠，腰缠珠带，脚踏宝靴，身着黑、金两色华服，气质十分不凡。此外他周身上下一尘不染，相貌更是俊逸至极。只不过此时他神色倨傲，面容上似有不耐之色，平白让这副仙容沾染了一丝烟火。
另一人也随之跳下巨型羽毛，手指挥动，羽毛竟迅速变小直至恢复一般大小，最后飞到了他腰间消失不见。
与华贵青年不同，此人身着黑色劲装，额心有一枚红色火焰状印记，此时他面无表情，动作谦卑，站立在华贵青年身后，周身上下无论是衣着还是气势都较华贵青年低了一等。
只不过以世俗之人的眼光来看，表情冷漠的青年整个人的模样与气质依然不俗，绝非一般的凡夫俗子所能比拟。
只见他收起羽毛后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盏平平无奇的油灯，手指在灯芯上轻轻一搓便将油灯点燃，接着捏了一根紫色毛发放在灯火上引燃后，扔到了灯油当中。
若是福生此时在场，一眼便能认出，这根毛发和小兽身上的毛发一模一样！
在看到燃烧的毛发飘到灯油中心向前一些的位置，直至停下在原地不断抖动后，冷面青年点了点头一翻手熄灭了油灯，并将其收了起来。
“灵兽的确藏在这附近。”
那尊贵青年听到此话后不屑道：“哼，定魂灯的指引当然错不了，那畜生以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就能重获自由，真是可笑！另外……这地方当真是丑陋！”
冷面青年恭声道：“世俗中灵眼以外的大部分地方灵气都很匮乏，景色自然无法与族内相比……少族长，我们还是快些抓到灵兽回去复命，不宜让族长大人久等。”
尊贵青年，也就是那少族长头也不回地冷冷道：“该做什么我心里自然有数，别以为你暂时境界比我高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
“属下明白。”冷面青年低头回道，脸上依然是没有表情。
“别忘了，这次灵兽逃跑你的过失不比我小，我只是忘记关闭那畜生的封印，而你穆云……若非小灵儿突然好奇心起，也想看看野生的噬空是何模样，你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灵兽已经逃掉，这次就算将灵兽抓回去，我看你这宝库守卫也别想再干下去了。”
穆云默然无语，尽管眼前十分年轻的少族长不知道身为宝库守卫是不能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打开宝库大门的，也就是说灵兽是当天就跟着少族长一起从宝库离开的，他也不打算出声辩解。
因为少族长的话并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失职了。要怪也只能怪那只拥有着诡异速度且狡猾无比的灵兽——噬空兽。
少族长见穆云对他的话无动于衷，于是哼了一声命令道：“现在你去用我父亲赐下的炎旗法阵将这片竹林围起来以防那畜生逃跑，随后我们分头去找，灵兽一旦现身就立马发出信号。”
穆云恭声称是。
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道：“属下刚才赶路时似乎看到竹林内有凡族之人的身影，结界一旦开启，他们就出不去了，要不要先等他们出去？”
“区区几个凡人罢了，无需理会。只要他们老实在原地带着等我们抓到灵兽便自会无事，若是他们硬闯法阵，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在少族长心里，凡人不过是和蝼蚁一般的存在，生死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穆云不敢违命，低头称是。
……
竹林中的路上，福生咬了一口嘴里甜嫩多汁的桃子，瞪了一眼王玉怀里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小兽理直气壮地说道：“看什么？你吃了我那么多鱼，还不许我吃你一个桃了？”
小兽发出鼻息，似乎十分不屑，桃子是王玉捧给福生的，可不是它自己的意愿。
王玉抿嘴轻笑，抚了抚小兽柔声道：“这样说小猪猪你还欠福公子四个桃子呢，昨晚你可是吃了五条鱼哦……”
小兽闻言干脆把头扭开闭上了眼睛，装作没有听到王玉的话。
福生笑骂道：“真是个鬼精的东西！”
王玉也遮嘴轻笑，一双眼睛弯如月牙，看起来心情颇佳。
嬉闹过后，二人沉默下来。想到这段路程的尽头即是分离，王玉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看向福生，几次欲言又止，脸上似有羞怯，脚步更是越走越慢，似乎不想这么快到镇上。
福生独自闯荡江湖多年，见过人生百态，哪能不知道王玉的单纯心思。
应是昨天他对王玉的援手和照顾，让这女孩对他格外信任且有了依赖，再加上她祖父的遗训和已经摆脱对他双眼的畏惧，自然把他当成了那个最适合托付终身的人。
福生扪心自问，他如此照顾王玉，除了因为不忍王玉一个人受苦之外，自然也是对这名心地善良、无邪单纯的女孩抱有十分的好感，何况他一直感觉自己和王玉之间似乎缘分匪浅，娶她做妻子他亦曾想过。
但奈何，他这双眼睛自幼便不被世俗所容忍，他自己已然习惯别人的目光，可他知道假如王玉跟了他之后，必定会因为和他之间的关系而再次经历一遍他的遭遇，身心柔弱的王玉势必会因此受到许多伤害。
他不忍心看到那一幕更不忍心让王玉一辈子都陪着他风餐露宿……
因此倒不如提前断绝念想，让王玉能找个好人家，安稳度过一生为佳。
“如果……没有这双眼睛的话……”
福生看了眼似乎快要攒足勇气开口的王玉连忙挑起话题说道：“王姑娘，这家伙肚子里还有十几颗桃子，你若抱着吃力，不妨将它放下让它自己跟着走。”
王玉先是摇了摇头示意无碍，接着歪着头疑惑道：“对呀，福公子你一说我才知道，小猪猪肚子里有那么多桃子，可却一点儿也不重呢，真奇怪……”
福生神色微变，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样，这小兽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秘密。
就拿它今早所展露的能力来说，简直和传说中的妖怪一模一样。
自然而然的，福生想到了一生都在追求仙道的老爹。
老爹曾在偶尔清醒的时候和福生说过，这个世界远没有世人所见的那么简单，而之所以大部分人都看不见非凡之处，是由于短短的寿命和注定难以打开的眼界！
这世上的凡人，大多数都是那些一辈子困守在一小片区域，为了生活而拼尽一生的寻常百姓。
就算是身为旅人的福生，即使他能活到百岁并一直在旅行当中，可光凭两条腿又能走多远的路，又能看这世界多少的面目呢？
福生曾站在高山上眺望，可凭借着他的目力，却怎么也看不到天地的尽头！
一直都在过着平凡旅行生活的福生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世界真正的面目，那似乎只该存在于传说当中的仙与妖，并非是存在于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
就在这片不知边际的大地之上，虽然身为凡人也许无法主动见到他们，可只要身具不凡威能的他们愿意，却能随时于凡人眼前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