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惊变
“你也……赢了？”
福生有些不解。
少族长发出一阵充满讥讽的笑声，然后看着福生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下一刻，福生发现了异常，他看到自己的身上竟然开出了花朵！
无数朵黑色的小花在他的从他的皮肤上钻出、绽放，而那花瓣却是一朵朵黑色的火焰！
转眼之间，黑色的火焰花朵布满了他的全身，血肉在花朵的绽放当中无声消弭……
此时少族长才解释道：“当你被第一轮的那枚竹叶划伤后，便已经被我的灵力侵入体内，对于凡人而言，那便是一种无解的火毒，之后每被割伤一次，火毒便累加一分，直到它们全部被点燃……”
福生在双臂被烧完之前默默将身体翻转过来，身体正面也布满了黑色的炎花。
他目光空洞地看向天空，轻轻说道：“火种就是最后那九片竹叶……”
“没错，虽然它们本身并不致命，但因为是在你身边爆发，所以那是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躲过的一击。当然了，榆精丸并没有解这火毒的资格。”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活命……”福生默默道。
“呵呵，如果你能在前十三轮不受伤的话，你当然有可能活命，可连第一轮你都没有躲过去。”
福生沉默，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无话可说。
少族长有些佩服福生在死前还能如此镇定。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福生那似乎在闪烁的眼瞳，随后心中冷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对待的凡人，所以……感到荣幸而死吧！”
少族长转身迈开步伐，现在他再没有话可对一个死人说了。
黑色的火焰覆盖了福生全身，只剩下了一双眼睛。
在死亡的前一刻，福生的脑海里出奇地平静。
“无论如何，至少王玉不会再有事了——如果这位少族长信守承诺的话……”
“真是奇怪，到现在我居然一点也不恨少族长……毕竟他只是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罢了。”
“反倒是有点嫉妒他啊……生来就有着完整的家庭，有着可以用来保护重要之人的力量，有着比普通人更多的时间可以欣赏这个世界……以及……有着无限的未来……”
“而这……就是天生拥有异样双眼的我，福生的命运吗……不过……如此——”
思绪断开，世界陷入一片漆黑当中。
双眼合拢，眼帘上绽放出了最后两朵炎花，身躯全部化为灰烬，下一刻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片人形的焦土。
“啪！”
轻轻一声响动，仿佛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只见，风云突变，惊雷滚滚！
正在往回走的少族长还没来得及奇怪天地为何突然变色，却发现从身后传来了万丈金光！他神色一变连忙转身看去，却看到在原本福生死去的地方，被刺目的金光所占据，金光之内似乎有着一枚金色、虚幻的巨卵！
而正是这枚巨卵，照亮了这片被乌云分开的天地！
少族长脸上一阵阴晴不定，不知道这一切异变的原因。
没过多久，金光缓缓褪去，金色的巨卵上逐渐出现裂缝，仿佛卵内之物即将破壳而出！
少族长思前想后，觉得这枚巨卵恐怕和被他杀死的福生有关，而无论巨卵中将会孵化出什么存在，恐怕都于他不利。
于是他一抹腰间取出一柄剑身暗红的长剑，十分果断地冲到巨卵之前狠狠一刺！
“叮——”
“噗——”
随着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飞速散开，以及一大片洒向空中的血雾，少族长被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飞了出去，手上的宝剑更是崩折成了两段！
他口中流出鲜血满脸惊恐地看向造成这一切的巨卵，随后转身拔腿就跑！
突然，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嗯？我……没死吗……”
少族长睁大眼睛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巨卵消弭后显现的人影，只觉得自己是否是疯了！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
少族长挤了挤眼睛，再看，那从巨卵中走出的人无论是相貌还是穿着，甚至是腰间挂着的储物袋，都和他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却是对方眼瞳中多出的那一圈怪异的金纹！
“你！是那姓福的凡人！”少族长声嘶力竭地指着对方喊道。
这名和少族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闻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打扮，然后扭头看向身后溪水，随即呆在了当场！
“我……怎么变成了这样？！”他同样是十分震惊地说道。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少族长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然后眼神恶毒地看向那人，拾起地上的断剑说道：“你这下贱的凡人胆敢变成我的模样！我要你死！”
说着疯狂运转体内灵力，顾不得体内的伤痛，将剑身化为一道长虹狠狠刺向了溪边之人。
那人心里一惊，连忙扭身躲闪，体内某种力量在体内自行流转到双腿，他一步竟然跨到了十几步开外的位置躲开了长虹！
“这……这不可能！”少族长几欲崩溃，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眼中有金纹的那人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接着竟然缓缓闭上了双眼。
头皮微微发麻，脑海中无数杂乱的画面一闪而过，他的思绪如同连接天地，早已遗忘的往事重新忆起，记忆从未如此清澈通透！
前所未闻的声音传入耳中，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十分嘈杂！
远处有竹叶坠地，天空有飞鸟掠空，就连脚下似乎也传来隆隆巨响，那是蚯蚓掘地的响动！
变化不止一处，一呼一吸，仿佛将整片天地吞吐！
皮肤感知到的带着水汽的微风、心脏与血脉的律动，甚至汗毛的微微颤抖……
缓缓睁开眼睛，所有奇异的感觉逐渐消退、隐匿，却通过双眼又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画中世界，因为目中所见，纤毫毕现，远比自身以前看到的世界还要明晰、奇妙！
他握紧一只拳头，感受着肌体、骨骼之内那从未体验过的澎湃的力量之感，默默道：“这……就是修仙者的世界吗？”
尽管难以置信，可他还是很快就接受了现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是很喜欢这张脸，但……我就是福生！而且显然我现在有一件事不得不做。”
而这件事原本他连想也不敢想，可现在却不无可能。
于是他走到地上一片断掉的剑尖的旁边将它捡起，眼神锐利地看向明显已经受了伤的少族长。
“这一路过来辛苦你了，现在我们力量应该对等，该我回礼了。”
少族长心中惊怒万分，抬剑指向他眼中的自己喝骂道：“你这个卑贱的凡人想干什么？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相貌变得和少族长一模一样的福生捏着剑尖在手中轻轻抛掷着，并看着捂着腹部的少族长开口道：“看样子那个位置对你很重要……不知道如果在上面扎一个洞会怎么样。”
说完他有些生涩、缓慢地将体内某种力量调动于手臂和剑尖之上，瞄向了少族长的腹部。
少族长惊怒交加，他猛然运转灵力想要祭出秘术一举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灭杀，但丹田突然传来一阵绞痛将他的动作打断，却是由于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治疗伤势，反而强行运功导致丹田内的气海出现了一道裂缝！
福生目光一闪，抓住机会毫不留情地将手中莫名燃起黑色火焰的剑尖掷了出去！
“哧——”
“呃啊——！！”
随着火焰剑尖刺入了少族长的丹田当中，他仰面朝天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嘶吼声。
福生心里一惊，想到少族长的族人穆云还在竹林附近，知道此事既然要做便不宜久拖。
不过第一次与修士战斗，即使少族长遭受重创他也不敢贸然靠得太近，他看到脚下的竹叶，于是便弯腰抓起一把在手中。
“喜欢刚才那个游戏的你……应该不介意我们再玩一遍。”
福生也不管准头，用体内力量裹挟住竹叶然后用力甩向少族长。经过刚开始几次失败之后，很快他便掌握了窍门。
“咻咻咻！咻咻咻！”
福生双手并用，接二连三将竹叶以飞刃的形式射出。
而丹田被宝剑刺破的少族长别说反击了，连动弹一下都要承受噬心般的疼痛！
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气球，浑身的力量都无法控制地向外流失着！
颤抖着伸手想要去摸储物袋，却被福生那越来越精准的飞叶将储物袋无情击落。
接着他的发冠也被打成齑粉，满头黑发无风舞动，原本俊逸的面容此刻却十分狰狞，整个人更是如同魔头一般！
“我……要……杀了你！呃啊——”
“哧哧哧哧哧哧哧哧……”
一道道血花在少族长的脸上、手上、胸腹上、腿上绽放，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向他不停射来飞叶，内心终于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是谁？！我不服！！我不甘心！！我好恨啊！！”
突然，少族长身上的剑尖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黑色大火将他吞噬，却是少族长体内残余的灵力被引燃，壮大了剑尖上的火焰！
少族长惨叫着，捂着脸在地上不停地翻滚，最后火势越来越旺，连福生掷出的飞叶也无法穿透。
没过多久，少族长全身上下被黑炎吞噬得一干二净，随着黑炎消散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福生皱着眉头看着那威力恐怖的黑色火焰，直至少族长化为飞灰。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储物袋转身走向溪边，只留下了一句冷冷的话语。
“没有为什么，造成这一切，和杀死你我的，皆是命运。”
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福生的脸上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复仇后的快感，有的只是淡淡的哀伤。
“金纹……竟然少了一道！八道金纹，变成了七道……果然还是和这双隐藏着某种秘密的眼睛有关吗……剩下的七道金纹又代表着什么？”
“老爹还说什么遗传自我的家族，可在这尘世中看来是没有家族能生出我这种怪胎了。不过若是神秘非凡的修仙世界……也说不定。”
他抬头看着天表情凝重：“无论如何，这双眼睛所承载的东西都太过离奇，连死而复生的能力都出现了……”
“能将这种力量赐予我的存在恐怕远比我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可能他……或者说他们，此刻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也说不定……”
父母吗？家族吗？亦或是命运？无从知晓……
“总之，我不知道你们创造了我，且赋予了我这样一双眼睛或者说是这样一个命运究竟是何目的。”福生看了看这双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双手，“不过显然它不仅限于保护我的生命。”
他走到少族长死去的地方，用那双手从地上拾起断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表情严肃：“而这样被彻头彻尾操控的人生却不是我想去经历的，也许……这样就能摆脱你们，提前结束这一切。”
良久。
“啪嗒！”
断剑最终还是丢到了地上。
福生露出苦笑。
“呵……我真傻……这种事明明刚才已经发生过一次了，怎么可能还有用……”
“何况这最后一个少族长也消失了的话……他族人的怒火最终又会燃烧到谁的身上……唯有那个傻丫头……”
“果然吗……就像最初我的诞生一样，你们从来都不会给我任何选择的机会。”
“既然如此，向我展现吧，你们的目的，和这趟命途的终点。”
……
“对不起……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