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醒来之后
穆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时而嘈杂，时而冷清。有时在梦中他能听到有人喊他“生儿”，有时又听到“大哥”、“少族长”之类的呼声。
也有时，没有声音，但却有一双柔弱无骨的纤手触碰他的脸庞，不多时也默默离去了……
再次睁开眼时，便听到“蹭”的一声，身边有人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穆云走到床边，对躺在上面的穆生关切地问道：“少族长，您醒了，感觉如何？”
说着将穆生的身体扶着坐了起来。
穆生只觉得头痛欲裂，试了试抬手却发现双臂仅有一丁点知觉，连根手指都动不了几下。
“我……睡了多久了？”
“加上今日四十二天。”
穆生愣神了一下，接着摇头苦笑。
穆云见穆生似乎在努力尝试取得与双臂之间的联系，便解释道：“族内长老为您诊断过，您这次主要伤及了元神，尤其是手臂脉络受到影响暂时应该没有知觉。元神恢复不易，可能会需数年的温养才能彻底恢复如初。”
“嗯。”穆生无悲无喜，又问道：“期间，都有什么人来过。”
穆云微微抬头，便回道：“有夫人，二公子，族长大人，还有德仙苑的宗傅和几名孩子，其他有资格来探病的还有几位在族中的大长老和大家主以及长老等人。最后还有……属下的姐姐。”
穆生沉默了片刻，又问道：“灵儿的情况如何？”
“小姐此次突破并未成功。不过由于她修为较高，因此伤势比您轻些，但目前仍在昏迷当中，此刻正由族长大人亲自照顾。”
穆生点头，有族长在他最放心。
“对了……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噬空兽怎么样了？”
“属下向二公子请教了‘安魂咒’的念法，这些天由属下每日念诵。”
“辛苦你了，穆云。”穆生真诚道。想必这四十多天穆云一定搁置了修炼而日夜守候在屋内，一边照顾噬空兽的同时随时等待他醒来。
穆云罕见露出一丝笑意，旋即又消失不见。
“少族长，刚才提到的探望人员，大部分都对属下达了‘醒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这条命令……您现在若觉得没有什么大碍的话……”
穆生笑了笑，心想穆云跟在他身边也真够不容易的，“我没事了，你去吧。”
穆云行了一礼走向屋外。
最先要通知的自然是族长和夫人，其余人可用传信火符代替。
一连传出十几枚火符，穆云看着火符全部化为火雀飞去，他想了想，往自家也传了一枚，接着才动身前往族长府邸。
……
不多时，族长，文月萱以及穆天都来到了穆生房间。
一阵嘘寒问暖过后，夫人忍不住落泪，埋怨穆生为何总是以身犯险，让她这个做娘的总难放下心来。
穆生面露愧色，说了些安慰母亲的话。
兄弟穆天关心了他几句，相约等穆生伤好，要手谈几局，检验穆生的棋艺是否有所倒退。
最后，族长以不要打扰穆生养伤为由，让夫人和二儿子暂且回去了，自己却留了下来。
穆生看着族长，不敢开口说话。此次兄妹俩遭遇的劫难可以说有一半的责任都在他身上，难保族长不会生他的气。
族长盯着穆生看了良久，才缓缓道：“这件事我已经了解清楚了。错……不在你。”
穆生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只不过，你不该拒绝判官要为你引火的请求，你不会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无私，很伟大吧？嗯？”族长的确生气了，不过却是在另外的地方。
穆生坐在床上轻轻答道：“孩儿明白，拒绝判官才是自私的做法……”
“哼，你明白最好！你这种幼稚的行为，我不希望看到有下次！”族长看了看穆生的惨相，剩下的训斥之言也懒得再说了。
“是……”
吐了口浊气，族长又道：“关于灵儿……你应该知道她的修为自今都是自发增长，原本我已经算好了灵儿突破的时日准备亲自为她护法，可没想到，她竟然在出事前的那个月瞒着我偷偷修炼了一段时日，才致使此次突破提前。”
恍惚间，穆生忆起和兄弟穆天的谈话：“灵儿最近都忙些什么呢？”，“她呀，八成是又发现新奇的玩意了吧……”
“原来……那时灵儿竟是在瞒着父亲修炼！”穆生恍然。
谁也无法预料，一向对修炼毫无兴趣的穆灵竟会主动修炼，其中又是出于何种原因？穆生甚至族长暂时都不得而知。
“父亲，灵儿的体质……究竟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族长的眉头深深皱起，显然为此困扰不止一天两天了。
“你妹妹，虽说是天脉之资，可由于降生时与天儿孪生降世，一个分走了灵胎内的血脉，一个分走了灵智，二者本应为一体。如今血脉虽强，却无灵智的管束和引导，时间久了自然也就出乱子了。”
“这么说……小天的身上，同样也有着隐患？”
族长缓缓点头，并补充道：“天儿身上的隐患不在修为上，你常与他下棋也能发现，天儿的灵智受到肉身的限制，不能连续思考太久、太深，否则就会引发头痛。但他已经有着几乎不能修炼的致命缺陷，这点隐患相对而言也就无足轻重了。”
穆生沉默，心中为弟弟妹妹感到痛惜。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族长的目光一闪，说道：“其实天儿的问题和你娘十分相似，若能找到方法，他们娘俩或可一同挽救。”
穆生敏锐地察觉到，族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深邃，似乎心中有着什么打算。
“您……莫非已经找到了办法？”穆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快了……”
而族长也不隐瞒，缓言说出了两字。
穆生精神一振，接着问道：“那灵儿……”
“灵儿的问题要更棘手些，这些年我一直担心她修为提升太快导致失控，好在她对修炼本就没有耐心，倒省了我不少功夫。可没想到她修为自发增长的速度依然是如此之快，比那些刻苦勤修的族人还要快上两三倍。”
“这次出谷采购，我还为灵儿拍了一件出自冰宫，由永寒冰玉所锻造的宝器‘冥心锁’，此宝可抑制灵气的流动并且可压制炎脉修士的修为。今后她带着此宝，便能延缓修为的增长，但也只能拖延一时。”
穆生了然。另外他知道族长口中的冰宫，是位于北溟寒域当中最富名气的一支宗族，乃是冰帝嫡系后人所创建，和黎炎族一样历史久远。上上纪冰浯，正是其宫主冰浯仙子渡劫飞升而承开。
“对了父亲，孩儿在昏迷前曾得到老祖召唤，要见我和灵儿，灵儿她还要多久才会醒来？”
族长闻言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灵儿，现在不愿醒来……”
“不愿醒来？这是为何？”
“等你见到她也就明白了。现在，先见见门外那些来看望你的长老家主们吧，之后我带你去见她。”
“是。”
……
无名孤峰。
穆雪独自坐在峰顶，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虑。
夕霞仙子身影显现，说道：“乖女儿，少族长现在人可是已经醒了，云儿说他状态还不错。”
穆雪看向山野间，眉宇总算舒展，对着天地之间声音轻柔：“嗯，女儿知道了。”
“哦还有啊，穆辰炜那小子又来咱们家找你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