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异常

官道上，一行人悠闲赶路。一路只听穆灵拉着穆生叽叽喳喳地述说着路边所见的一切。

即使是一花一草，一蜂一蝶，也能让穆灵兴奋半天。

期间柳双双不时插嘴出言逗弄穆灵，每每惹得穆灵怒目切齿。

不过穆灵自知说不过柳双双，便不与他争口舌之快，躲在兄长身后向他大做鬼脸。

有时也会指使小猪上前扑咬柳双双，可小猪此时全身臃肿，行动受限，再加上柳双双有了防备，却是再难“建功”。

是以柳双双越发得意大笑，穆灵越发气急顿足。

正值打闹，临近穆河镇前，天空中洋洋洒洒飘落许多纸钱。

众人向前看去，数十名百姓披麻戴孝抬着棺材，哭哭啼啼正要去送葬。

穆生牵着穆灵靠在路边，神色哀默为队伍让出道路，穆云紧随穆生其后。

柳双双面露无谓，但也走到一边让开道路，柳依依寸步不离。

一只手搂着小猪的穆灵，满脸好奇地目送送葬的队伍离去，抬头问穆生那些人在做什么，又为何要在一起哭泣。

穆生轻轻捏了捏穆灵火热的小手，柔声道：“那些人是在送别他们的亲人，因为今后再不能相见，所以痛哭。”

女孩单纯的心灵第一次接触如此沉重、悲痛的现实，几欲落下泪来。

她握紧兄长的手掌，像是担心兄长也会被那群人送走一般。

“那……他们的亲人是要被送到哪里呢？”穆灵问道。

穆生微笑道：“大抵……应该送到了一个没有烦恼与忧伤的地方了吧。”

穆灵转悲为喜，点头道：“那灵儿就放心了。”

穆云，以及柳家主仆听着兄妹二人的对话，皆是戚戚然。即使他们身为修士，可将来谁又能保证不会和眼前的凡人一样，最终化为一抔黄土。

至于那所谓没有烦恼与忧伤的地方……听起来是如此得令人向往，也是如此得令人绝望。

至此柳双双他们又对黎炎族宗子的为人与性情多了一丝了解。

众人继续动身，离得近了，看到了高立于镇口、上书“沐河镇”三个大字的牌坊，才算是抵达了此镇。

穿过牌坊，穆灵满心期待着市集、杂耍等热闹的场面，嘴里更是喊着要吃糖葫芦和糖人，脚步也是越来越快。

众人面露无奈，只好快步跟上。

可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所见镇中景色，竟是冷冷清清，冷风裹挟着纸钱四处飞舞，只有远处的棺材铺里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大街上，显得凄凉而恐怖。

不仅如此，穆生发现远处民房之间，又有哭丧的声音传来，镇上竟还有其他丧命之人。

此刻正值临近中午，大街上无一商贩，偶尔一两个过往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神色紧张。

唯有几家饭店、茶楼门前站着伙计，却是形容枯槁，眼神呆滞，状若僵尸。

穆灵站在街道中心，环顾四周一圈，最后面上带着极大的失望来到穆生身边寻求安慰，嘴里嘟囔道：“天儿也喜欢骗人……”

穆生心中同样有些惊诧，不知这沐河镇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另有隐情。

恰在此时众人前方走来一位背柴的年迈樵夫，穆生连忙迎上前，施礼问道：“这位老人家，小生有些问题能否请教您一番？”

老人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便被穆生相貌惊到，他又扭头看向穆灵等人，更是惊为天人。

于是他连忙放下背上柴火，跪在地上连连稽首，接着起身头也不回地小跑离去。

穆生看着地上的两捆干柴，深感莫名其妙。

柳双双此时道：“凡俗之人，尤其是没念过书的百姓，除了知道生计大事，至死都是愚昧无知，你想要打听情况，却是问错人了。更何况你的眼睛在修士看来没什么，可他们看来却非同小可。”

说着当先带路向一旁的酒楼走去。

穆生后知后觉，原来在黎炎族的生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忘掉了自己的眼睛不被世俗所接纳这件事了。

一行人步入酒楼，店小二表情、语气僵硬地迎接道：“几位……客观，里面，请。”

柳双双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伙计，让其滚开，接着喊道：“掌柜的人呢？给我出来！”

不远处的柜台里面，一名青年晃悠着身体站了起来，脸色通红，竟是大白天醉酒至此。

此时穆生打量了一番酒楼内，果然也是没有一个客人。

柳双双看向柳依依道：“让他醒酒……”

柳依依点头，正要上前，柳双双又道：“等会儿，”接着看向穆云，“你去，这凡人还不配我的依依给他醒酒。”

脾气好如穆云也不禁翻了个白眼，看向穆生，待穆生点头后，上前提起青年。

灵力运起，下一刻青年头顶一阵酒雾，片刻后眼神变得越来越清明。

他打了个哆嗦，看向穆云，再看向众人，惊慌问道：“你！你们是谁？想……想干什么？”

柳双双向青年问道：“你就是掌柜？倒是挺年轻啊。”

待青年惊疑不定地点了点头，柳双双向柳依依伸手要了几枚东西，然后走上前“啪”的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摔在桌上，竟是五枚黄橙橙的大金锭！

青年顿时瞪直了眼，喉结更是上下蠕动了一下。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小爷满意了，它们就是你的了，明白吗？”柳双双十分老练地说道。

青年掌柜重新打量了一遍众人，看到穆生时也只是顿了一下，最后竟然苦笑了一声，自顾自坐了下来，拿起酒碗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开口，语气懒散，透露出无所谓的态度。

“甭管大爷、小爷，金锭、银锭，人马上都要死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说着端起酒碗便要灌下。

竟是绝望至此，已经连财物都看不上了。

一旁观望的穆灵和小猪见柳双双吃瘪，顿时嘲讽讥笑不已。

柳双双恼羞成怒，上前对着青年手中的酒碗一弹，“叮”的一声脆响，那酒碗当场崩为细沙，酒水沙子洒落一桌。

“将来死，或是现在死，选一个。”柳双双面无表情地说道。

青年瞪大眼睛，一阵瑟瑟发抖，丝毫不怀疑眼前少年是在玩笑，想来自己的脑袋比那酒碗也硬不了多少。

他老老实实坐好，哆嗦着说道：“大、大爷，您……您问。”

“这才对嘛，有金子不赚，反而寻死觅活的，何苦呢？”

柳双双这才恢复嬉笑脸色，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却将其吓得险些尿了裤子。

“首先呢，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听说半年前这里有一位神医，他现在还在吗？”

“神、神医？”青年掌柜惊了一下，接着答道：“大爷您说的那位神医早在半年前就走了，一共……也才在本镇呆了不到五天。”

“走了？”

柳双双扭头看了一眼穆生，两人也不是太意外。毕竟但凡这种世外高人，行迹也大多飘忽不定。

只是听说神医不在，柳双双兴致便低了下来，本不打算再问想就此离开，可扭头看了一眼行为诡异的店小二，还是说道：“那你就说说这沐河镇是怎么一回事吧。”

青年掌柜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随后露出一丝惨笑道：“其实这沐河镇，就在三个月前，仍是好端端的。一直到镇上的周员外一家在三个月前全部得了怪病横死之后，这天……也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