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送饭
方蹊急切说道:“带我去!”
“那你得当我儿子!”
此言一出,方蹊瞬间夸了脸色,却见野熊男毫无波澜说道:“这种活老爹从来不去,都是我和婆娘,或者儿子们去,你想进幽都,就只能扮成我儿子。”
“好吧!”
方蹊无奈应下,以他的身材,想扮成楼上哪位妇人难度的确不小。
无尽黑夜之中,方蹊提着灯笼,野熊男挑着胆子,二人走在沙漠之中。
方蹊随口问道:“你们一家干这事多久了?”
“记不清,自从杀了上一任客栈主人,我们就接替了他的活。”
野熊男语气轻飘飘的,不像在叙述恶行,就想唠闲话一样轻松,担子在黑夜里“咯吱咯吱”的响,就连风都怕了这声音,躲在暗处不敢出来。
方蹊又问:“杀人者必被人所杀,你们接手的时候,就没想过将来吗?”
“没有,黄泉路上最不缺枉死鬼,能活一天是一天,多思无益。”
“如果我杀了你的家人,你还会帮我开到这里吗?”
“会,无论这个家谁死了,活着的人都会努力活下去。”
黑夜里看不清表情,但方蹊知道,那一定是张无比平静和冷漠的脸,他们每天都在杀人,见惯了鲜血,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了。
也许他们知道选择干这一行,结局必然是死,所以在活着的日子里,就只看眼前,这种淡漠让人心惊,同时也心痛。
“会恨吗?”
“不会,恨不过来。”
看看,人心居然可以硬到这种程度,这是个吃人不眨眼的世道,幽都吃肉,但幽都之外的世界吃了人性。
这里的人没有土生土长的,都是在外边世界活不下去了,才来到这里,变成吃人恶魔。
方蹊没在说话,他怕自己忍不住,结果了这个男人。
走了约一个时辰,终在子时之前看到了幽都,茫茫荒漠视野开阔,眼前幽都如同一只幽幽鬼火,漂浮在地面上。
野熊男提醒道:“进去之后别轻易开口,无论看到什么都尽量保持镇静,我会给你找藏身的地方,但是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别供出我,我不想被你连累。”
“明白”
方蹊知道野熊男一定有把柄落在幽都,所以才不得不靠他们维持生计,逃不掉,躲不开,因此保护方蹊,也是保护他自己。
但这并不是他随意行恶的理由,世界之大,哪里不能藏身,来到幽都是无奈,可再无奈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两人来到进前,方蹊终于明白,为什么白天找不到幽都入口了。
因为远远看见的鬼火,到了近处还是一团鬼火,什么人都没有,这只是引路的标志而已。
面上有颗枯树,野熊男放下担子,双手扶在树干上,用力向前推动,“轰隆隆……”
随着枯树移位,地面一阵震动,无数细沙“唰唰”流淌,方蹊提灯照着,之间地面出现一条深勾,有台阶通向下方。
难怪人们都说“幽都是通往地狱的入口。”如今一看果不其然,若没熟人带路,初来者就算累死也找不到这里。
方蹊看了看野熊男,又觉自己想的不对,初来者不会累死的,那间客栈那么明显,想必许多人的归宿都是客栈后厨的大锅。
怪不得野熊男如此平静,原来是带路带多了,便习以为常,如方蹊一般找不到幽都入口的人很多。
有能力的,可以趋势他们一家带路,没能力的在子时前,被他们用担子挑过来,反证大家终归都会进来的。
“走吧!”野熊男再次把担子扛在肩上,吱嘎吱嘎的在前方带路。
两人一同走下台阶,头顶机关各并,深不见底的底下,只有方蹊手中一点亮光。
台阶从石壁凿出,很窄很陡,深不见底,但方蹊却知道,这里很宽敞,每走一步都有回音,空旷的有些可怕。
台阶一直向下,野熊男在石壁间一处洞口拐了进去,方蹊看着向下的台阶没有断绝,不知底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只看见一眼,便跟着野熊男脚步进入洞口,这是一条七拐八拐的暗道,岔路口跟多,方蹊需要不错眼珠盯着他,才不至于跟丢。
野熊男也没管他能不能跟上,就自顾自的走着,脚步也不见放缓,生死由命,一切都看各人造化。
又走了好远,二人终于出了洞口,眼前豁然开朗,这座城竟然不是建于地下的,而是沙漠中一片绿州,有山有水,还很繁华。
只是若不通过这个入口,还真的找不到这片绿州,眼前景象就跟普通城池没什么两样,之不过暗夜里没人休息,街道行人如织。
人们打扮很随意,有穿着貂裘的,也有薄纱遮体的,有头顶盘蛇的,也有脚下踩高跷的。
就像傀儡过街,热闹的很,若不是刚刚有一人就在方蹊面前被乱刀砍死,单看建筑……也不太一样,都是石头退砌的房子,有点像金牛寨附近山谷。
二人全程无声,穿过人群的时候,明显看到野熊男很小心,生怕担子碰到什么人,或者路边摆的小摊位。
方蹊惊讶,这里居然还有人安安稳稳做买卖,可当他看清某摊上商品的时候,就迅速收回了这个想法。
做买卖不假,但绝不安稳,刚刚那摊上居然轰然贩卖冥器,所谓冥器就是陪葬品。
与传统古董不同,冥器保存并不妥善,发黑变色,或者破损有缺,都是常见的,刚刚那摊位上,还有许多器皿带着墓土呢!一看就是刚盗出来没多久。
冥器交易在外界也很多,只不过碍于法度,不敢明目张胆,都是暗地里偷偷交易。
二人正走着,突然见人群瞬间回避,以非常快的速都缩到街两侧,整条大街瞬间清空,就连小摊主们也站起身来。
野熊男连忙拉着方蹊躲到一旁,喧闹街市瞬间安静,方蹊很懂规矩的什么都没问,十分配合站在一旁。
人们或背过身,或低着头,似乎都在恐惧什么,野熊男紧紧拉着方蹊,生怕他露馅,周围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