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俏侠女勇闯皇宫(下)
回到福宁殿,千如仍不敢轻易抬头观瞧殿内的环境,生怕奇怪的动作引来“同袍”怀疑,只是觉得脚下踩着的云毯柔软,听不见脚步之声。
前面的侍卫都跪了下去,千如也跟着跪了下去,面前十米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威严的声音道:“出了何事?”
为首的侍卫道:“令皇后娘娘担忧,听说是龙图阁出了事。”
那女人轻嗯了一声,道:“龙图阁就是翻了天予也管不着,尔等就守好这福宁殿,不能让圣上和明远侯出事,你们可都听见了么?”
前面的人都半弯着身子,齐声道:“是!”
女人身边一道不男不女的尖细声音道:“既然如此,你们几个今夜就守在殿内,寸步不离地看着明远侯,也不要让人接近他,都听明白了吗?”
众侍卫道:“是!”
千如这才小心翼翼地抬眸拿余光去瞧,主殿的半廊上,每隔十步便挂上一盏八角宫灯,将内堂照得一片通透。
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人(男人?女人?)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往殿内而去。那女人衣服华贵,大红色的锦袍绣着凤凰,满头的珠翠,想来应该是现皇后曹氏了。
千如暗道自己所料果真不假,为保安全再一次垂下头去。
直待皇后离去良久,众侍卫才站起身往偏殿而去。千如不敢冒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往偏殿而去。
才进偏殿,就见他们这班侍卫的领头男子直挺挺地跪下,高声道:“属下见过侯爷!”
千如打眼一瞧,只见柔和壁灯下的一个男人跪着,男人面容有些瘦削憔悴,可那腰身不折不弯,不是杜君远又是谁?
顷刻间,千如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这才多久,杜君远竟然瘦了这么多?这遭天杀的老巫婆!
领头的侍卫道:“属下奉命保护侯爷安危。”
杜君远跪着的身子摇摇晃晃,虚弱得没有力气去回答侍卫们的话。
千如咬咬唇,手摸向袖袋,悄悄取出一个小瓷瓶,拔开了塞子,心里默默地数着:一,二,三,四……
直到数到三十,身侧的人全部倒了下来,就连杜君远也摇摇欲坠,千如忙收起瓷瓶,快速地取出另一个瓷瓶,几步抢上前放在杜君远的鼻子下晃了晃。
杜君远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喷嚏,见一个黑脸的侍卫环抱着自己,大骇道:“你……你是何人?你要做什么?”
大概是烛光打了过来,杜君远看到了千如褐色的双眸,还以为是自己做梦,努力地晃一晃头,定睛观瞧,眼前的侍卫仍是那褐色的双眸,一脸担忧地瞧着自己。杜君远喃喃道:“小如?我是在做梦么?怎么会是你!”
千如咽了咽,心疼道:“是,是我,君远哥哥,你没做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们打你了吗?他们欺负你了吗?君远哥,我……我们都很担心你!”
杜君远仍有些虚弱,勉力支撑着推开千如一点,强打精神道:“你,你,咳咳,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可是皇宫,你怎么敢胆大妄为,闯入这里?”
千如别过脸,小声道:“我怕他们会害你,而且……而且,我还有事求……”
杜君远喝道:“胡闹!继后不会杀我,她还要留着我的命威胁三军,怎么可能轻易杀我?!她将我关在此处,不过是解一解前些日子我拒婚鹤兰郡主之恨罢了!如今你杀了这么多侍卫,你是不要命了?还有,你这身上什么味儿?你都干什么了?你究竟都在做什么?小如,为何你如此,莽撞?你七哥怎么不管着你?”
说着说着,杜君远急急咳嗽了几声。
千如噘着嘴,脸色难看起来,眼眶也渐渐泛红了。
她冒着怎样的风险,闯过重重宫墙,好不容易见到了他,他却劈头盖脸一顿说教,一瞬间千如都有些想扭头走,再不管他的死活。
千如撇撇嘴,十分委屈道:“继后她自然不会杀你,她还指着你做她家好女婿呢!你有什么好拒绝的,不拒绝的话继后自然好吃好喝管着你,你也不必跪在这里要死不活。可侯爷您别忘了,除了你未来丈母娘,还有生死阁呢!那生死阁不需要女婿,他们可计划着要你的命呢!他们计划杀朝臣,杀江湖豪杰,你玉面郎君、天下第一公子还能少得了?而且……而且,这些侍卫只是睡着了,我不过是下了一些睡眠散罢了,我没有,没有杀人。”
“……”
“还有,大将军霍家奚在城外五里集结三万军马,只要侯爷你出事,他便要直攻大礼宫。我们怀疑此毒计又是生死阁的手笔,杀侯爷,夺兵权,害继后,观虎斗,享渔翁利。我这是专程来皇宫找你商量的!”
杜君远听到此处,语气缓了缓道:“那你呢?你怎么出去?这是皇宫,你以为是咱们侯府后花园?还有,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杜宁呢?”
他说的是咱们侯府……
千如这才想起,杜宁还在外面和其他侍卫斗智斗勇呢,还有慕渐初的那两只隼,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遂暂时放下心中不快,忙道:“君远哥,我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杜宁就在外面与我配合,君远哥,我不能耗太长时间,我快快说。”
杜君远点点头,千如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道:“这里面有两颗无忧丹,就是上次离开清风楼那夜你吃的那个,它可以保证你二十四个时辰不会中毒。你省着些,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吃它。若是你实在饿得很,就服下一颗,继后给你的东西你好歹吃一些。”
“七哥已经传信山庄,我想花千亿那老人家会想办法救你出宫。还有,这些人中了我的睡眠散,明日清晨你要装得像他们一样昏睡了过去,不要露出马脚,药瓶什么的我都带走了,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最后,侯爷你能不能留下什么信物,我交给杜宁让他速传霍大将军退兵,不能让生死阁奸计得逞。”
杜君远想了想,从玉骨扇上解下一个精致扇坠,拽过千如的手放入其掌心,然后紧紧地握住千如的手,郑重其事道:“小如,这个你拿去。是我父亲的遗物,霍大将军是家父的得意门生,见到它自然是认得,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应允。小如,能否止息一场干戈,全靠你了。”
千如双手接过,同样认真道:“侯爷所托,千如绝不敢忘,我,走了。”
两人目中都有不舍,可现实绝不允许千如久留,多说一句杜宁多一分危险,千如道:“君远哥,你顾好自己,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皇宫,你多撑一时便一时,我……我走了,我真的走了。”
杜君远点点头,就见小如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嗖地一声顺着窗户掠身而去。
东侧的动静还在,千如再一次取出埙吹了几声,便嗖的一声,侵上墙头静静地等待。不一会儿,果然见两只隼在自己头顶。千如见它们平安十分欣喜,又吹了几声埙,两只隼落在千如身侧的瓦片上。
千如道:“抱歉得紧,万般无奈我才出此下策,委屈了你们两周旋那么久,你们过来我看看,都没有受伤吧?”
那两只隼似乎听懂了,又向千如凑近几分,千如伸出手,其中一只落在她手臂上,千如借着月色看了许久,见它没有任何不妥,便将它放了下来。又向另一只伸出手,那一只也落在千如的手臂上,千如同样瞧了瞧,但见这一只左腹部秃秃的,像是方才伤的。千如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道:“今夜多谢你们,若是顺利的话,我们三个都是有功之臣,若是我有命出去,请你们吃鸡腿,吃兔肉!”
那两只隼像是听懂了,高兴的原地转了两圈,千如道:“现在还不行,我还没有脱困。你们两位大功臣若是无事,早些回家去吧,待事成后定然不会食言!”
两只隼便挥一挥翅膀,像是在和千如打招呼,然后一前一后地飞走了。
东侧的动静越来越弱,直到听见侍卫们纳闷地声音:“咦?明明这里有响声的,人呢?该不是猫吧?”
杜宁落在千如身边,见他已累得气喘如牛,问道:“千如姑娘见到我家公子了么?”
千如道:“嗯,见到了,没什么事,就是侯爷两天没吃东西一直跪着,很虚弱。”
杜宁涂的黢黑得脸看不清神色,只是听声音有些哽咽:“多谢千如姑娘,肯舍身闯宫救我家公子。”
千如拍拍杜宁的肩,安慰道:“什么舍身,你可不要咒我。我们已经得手了,慕渐初的那两只隼没事,龙图阁的那群人必然知道我们没去,说不准会来这里截我们。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速速离去,回侯府再说,七哥还在等我们呢!”
两人最后检查了一下身上带来的东西和方才杜君远给自己的东西,顺手扔了从那两个侍卫身上拿来的腰牌,便足点屋脊,往宫外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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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顺利地出了宫,正当两人感慨必行之顺利时,巷子尽头站着将近三十人,皆手持明晃晃的大刀,一脸凶狠的神色,冷冷地瞧着千如和杜宁。
千如只道今夜出行实在没看皇历,都出了宫,竟然还有黄雀在后守着。
为首那人狞笑道:“两位大人,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如若不然休怪我等手中的刀!”
千如笑道:“怎么,阁下管我花千如要东西,却连名字都不肯留下么?”
为首的那人道:“反正你们也要死了,何必多此一举!”
千如耸耸肩,看来这一架是少不了了。
“杜宁,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杜宁道:“我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自然是东学一些,西学一些。”
那群人见千如和杜宁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反倒是聊了起来,登时更加愤怒,脸色铁青,哐啷啷地亮出自己的刀。
“杜宁,我今天教你几招,你学不学?”
“千如姑娘不吝赐教,杜宁哪有不学之礼?”
“那你可看好了!”
话音刚落,长剑抽出,千如扭了一个剑花,已是举剑疾步欺上前。身侧的杜宁同样抽刀,凌空几步,向前侧翻欺身上前,近身上去时已经踹倒了两人。
为首的人喝道:“上!”
众人酣战在一起,无奈这三十人根本不是千如的对手,很快一个个都倒下哎呦呦地叫唤。
两人将众黑衣人逼到巷子的尽头,黑衣人也齐齐缩在墙角,战战兢兢地抱成一团,还在不停地往墙角缩。
那为首的人道:“你……你……你们是谁?”
千如又挪动几步,闲闲道:“这好像是方才我问你的吧?你们是什么人?”
忽见那为首的人鬼鬼祟祟往怀中摸,千如暗道不好,贼人已摸出了两枚飞镖,一枚射向自己,一枚射向杜宁。
千如想都没想,一手接住了射向自己的银针,一个后空翻去接射向杜宁的银针。射向杜宁的速度太快接不到,千如只好只身挡在杜宁面前,那枚飞镖直直地射进自己的左肩。飞镖带着发射人的内力,已嵌入皮肉三分,险些入骨,痛得千如当场便软了下去,直挺挺跪在地上。
杜宁大骇,惊呼道:“千如姑娘???”
再看面前哪里还有人?巷子里面回荡着一个浑厚的笑声,那笑声止住后道:“镖上涂了剧毒,你这小儿连这巷子都走不出去,毒素就会蔓延全身,暴毙而亡!到时候老夫自会取回你拿走的东西,哈哈哈哈哈!”
这小人!
千如咬牙拔出毒镖,额头上皆是冷汗,不一会儿手臂上已经显现红疹。
杜宁哭道:“怎么办?!若是公子知晓了,我也就完了!千如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千如皱皱眉,这小厮一天天的戏比他家主人都多,不耐道:“你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刚才说我舍身,我们便遇到了这群人,你再胡说我可能就真没命了!”
“?”
千如一脸嫌弃地瞧着杜宁,没好气道:“走吧,快快回府,我这得快快处理伤口,不然得留疤了!”
言讫,两人双臂展开,已足点树梢,掠身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