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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道光里挤满了尘埃

窗外的光,无力的的打在,单薄的窗帘上,所谓的窗帘,不过是一块洗的发白的,蓝色的布。

用几根生锈的夹子,随意的挂在一根,同样生锈的铁杆子上面。

这是一块没有遮挡效果的窗帘,好在窗户的玻璃上,贴上了一层保护膜,所以太阳的光线照进来,才会那么吃力。

房间里的摆设极其简单,一间房,一张床,一个破损严重的小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玻璃花瓶,花瓶里是一只破旧的绢花。

一朵不干净没有颜色的月季花,早已经看不出它原来的颜色,多半是红色,现在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咖啡色,有两个花瓣还被烟烫过了。

桌子下面的玻璃门,只剩下一个折页支撑着,随时要掉下来发出一声碎响。

残破的墙纸上,不知多久留下的污渍痕迹,顺着污渍寻去,两个用钢笔写下的大字:革命。

这个房间,不知进出过多少人?会不会有人可以记住这里,如同记住一个梦。

不管怎样,人们更偏向或者强迫自己,去记住一些特别美好的事物,即使酒店房间这个东西,谁又想要记住这样一间,如此简陋残破的地方。

人们会让自己记住一个高级的,听到海浪的声音的房间,不,其实很多时候人们只会记住一个名字,或者这个酒店的星级。

所以记忆这回事真的是很有欺骗性,因为如果记忆是自然的,那么按理说你会记住所有的东西,而不是你过滤出来的东西。

所以对于这样一种骗人的东西,为什么你会相信它呢?你会相信你的记忆,还是你的感觉?这个问题,一定要好好的思考?因为马上一切,都会成为记忆了。所谓的当下,到底存在不存在?

一幅廉价的,打印出来的油画,执着地挂在墙上。那是一幅小学课本里就见过的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床单被套是白色的,只是绝对不是雪白,是乌白。

洗的倒也算是干净,还能闻到一股怪异的消毒水味道,只是太旧了,而里面的被子,应该更旧,虽然被有着消毒水味道的被罩包裹着,但照旧感觉到它的破旧。

太过破旧的被芯,即使被包裹着,也无法让人欢喜,那光里的尘埃,就是它的罪过。

头顶上的灯不能打开,会闪烁不定,让人不舒服。

床头上方有灯,灯光昏暗,开了跟没开一样。

可这昏暗廉价的灯光,照在人的脸上效果奇美,它能与人的皮肤产生出来很诡异的感觉,人体变的透明,让另一个忍不住想去触摸,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好像小时候看到五颜六色的糖果一样。

如果有一个摄影师,此刻一定可以拍出令人惊艳的照片。

是的,这个房间最美好的事情,除了谢南风和张灵的碰撞,就是这绝美凄美的光线了。

尤其是早晨起来,太阳透过磨砂玻璃,和单薄的窗帘的光,把房间里的灰尘惹得到处飞舞。

谢南风会发呆的,看一会儿那光里的尘埃,一种无法说清楚的东西,在他的胸口起伏。

与那些尘埃相比,做人是不是就是幸福的?与人相比,尘埃是不是自由的?

一些无脑无头的问题,会短暂的进入他的脑子,他带着这些问题看看尘埃,看看张灵。

光有时候是一道,或宽或窄,或长或短;有时侯是几道,或明或暗,或强或弱。

这满屋子的尘埃,如果全部要被看见,就需要满屋子的光。

终究是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即是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也无法有满屋子的光。

因为那窗户是那么的小,只不过给它配了一个大窗帘,好像一个孩子穿着成人的睡衣。

谢南风从来没有打开过窗户,因为他总是在张灵醒来之前离开,他总是看一会儿光里尘埃,再看一会儿熟睡的张灵,然后起身离开。

一种无形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流淌,每周的房间,每次的离开,我知道你走了,我知道你醒了。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默契,还能坚持多久?谁都知道,如果谁先打破这样的默契,那么这样的时间,可能就彻底的被尘封在这个房间里面了。

他们当然会说话,可是说的不多,因为两个人都是不爱说话的人。

不,他们不过是在用另外一种语言再说,他们窃喜这样的遇见,实在是太难得。

其实他们说的可多了,只是不是用嘴巴说而已。也许有一天他们会说话,或者会多说几句,但是两个人又如此默契的配合,好像都不希望这一天太早的到来。

这样的时间过了一个多月了,他们说过的话就那几句。

张灵的本事,就是一言不发,但是却表达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谢南风的本事,是他能听懂张灵的沉默,起码在这个房间里面。

如果可以,张灵应该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如同一个哑巴一样。她平日里的表现也如同一个哑巴,其实是很少听到她说话的,只是关于这一点也很少有人去了解,大家并不关心张灵说了什么,或者她的声音好听不好听,总之那些没人谈起,也没人在意。

大家只在意她的消息和她的样子。

而她不想与世界发生太多关系,就不要再去说话了,说话是一件更麻烦的事情。

久而久之,好像一切显得如此正常,不说话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没什么,除非长此下去这个人会不会变成哑巴?

谢南风问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张灵:“要不要喝?”

张灵接过水:“好像一棵就要枯死的小树,真的,每天呆在这里,都感觉自己就要干枯了。每次喝水都是在浇树。”

那天完事以后,张灵与他说了好多话,多到谢南风记不住。

“你想没想过离开这里?”张灵一边喝水一边望着破旧不堪,满是污渍的墙纸。

她的眼睛随着那些污渍,慢慢地移动,移动到了革命两个字上面,她仔细端详那两个字,写的极其工整,而且是那样的清晰。

墙纸很旧了,但是这两个字却很新。

实在猜不出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两个字,按理来说不是应该什么我爱你,贱人这类的话吗?

可是张灵喜欢,就是因为这两个字,她每次都预定这个房间。

房间是张灵定的,她也只能出得起这里的价钱。这里的位置与他们的学校,还是活动的地方,都算远了。

谢南风也没有说过什么,好像这一切都是这样顺理成章,理所应当。

当然第一次还是比较别扭,虽然张灵表现出很自然、很随意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喝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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