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此去,直往牢山

少顷，天边的光亮更加耀眼，渐渐涂抹在山上各处，配合着半空飞舞的梨花海棠，种下梦幻般色彩。

山间也起了些晨雾，却并不妨碍人赏花。

晨雾半遮，映衬着粉白春风朦胧又壮观，反而使得梨花海棠的美色更上一层楼。

陆离信步游走其中，观望着，也是享受着。

山鸡更甚，仗着翅膀飞上雾霭中，以晨雾为台，与海棠共舞。

看着二大爷那婉转婀娜的舞姿，陆离头一次觉得，这只山鸡是真像凤凰的。

漫步走着，却也有个方向。

一直走到一处山坡，终是看见了一棵弯着腰的梨花海棠。

这棵树有些独特，其它树的树皮都呈现灰褐色，唯有它的是黑褐色，而且花开的也比它们少。

一切都昭示着，它老了。

虽然它不似其它树挺得笔直，它不似其它树开得灿烂，却也有自己的美。

它的花瓣小而精致，薄如蝉翼，晶莹剔透。

近了，又能透过阳光看到梦幻般宝石色彩。花蕊细小，散落花瓣之间，好似繁星点点，美不胜收。

它的花香也是独一等的。

其它的梨花海棠都是淡香中带着一抹浓艳，毫不保留展示自己的风采。唯有它，默默地开在角落，内敛而清丽。

它就像是一位不愿相争的老者，独展素丽，不与后辈争妖娆。

“这就是，老头子当年种下的礼物吗……”

陆离喃喃一句，将手放在枯槁树皮上，一瞬间，脑海里涌出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形象。

少年着道袍，持法剑，号五行，游天地。

只凭手中剑问天下不平事，何等肆意潇洒。

却也看到了少年因为错杀了天树山脉好妖而愧疚的神情。

又看到了少年为表歉意，在此种下梨花海棠一棵，希望故人来赏。

千年后的今天，少年的徒弟又再次踏足，替师父一赏春光。

万般种种，皆是缘分。

实在没想到，自家那喜欢喝酒的糟老头子，竟还有这般风流过往。

不过，陆离发现了更有妙趣的东西。

轻轻触碰离他最近的一枝花，霎那间，老树上万千花朵翩飞，汇聚到半空凝结成了一颗粉白琉璃球。

琉璃球缓缓下降，落至陆离手心。

他感觉得到，这里面有糟老道的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礼物。

陆离右手高抬，打出一道灵力，粉白琉璃球好似有了自主意识般，自动飞往远处，直直撞进某处山谷。

目送着琉璃球远去，再侧目，那棵梨花海棠树已经枯萎，树上一朵花也没有了，不见往日的生机盎然。

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可陆离却有些不舍，毕竟这棵树，是开得最美的。美丽的事物消逝，总是能令人心疼。

道人把目光投向空中扑腾的山鸡，语气中头一次带上请求。

“二爷，能请你出手相助这老树一把吗？”

山鸡微微瞅了那老树一眼，光秃秃的枝丫，已经枯死的树干，怕是神仙难救。

不过它依旧点头：“可以，我试试。”

青色尾羽抬起，亮起一道天青色的霞光，温润如春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老树再也无法焕发第二春。

见状，二大爷飞落地面，摇摇头：“没办法，这棵树体内的灵蕴已经被你剥离，我无力回天。”

“如此，便也罢了。”

既然人力无法强求，那只能顺遂天意了。

就是可惜这棵老树……

陆离叹息一声，带着山鸡又漫步离开这片粉白秘境。

走到外边，草泥马洁白的羊毛上也沾惹了些花瓣，粉白相间的，将羊驼装饰成了神话中的仙鹿。

而它对此好像很不满，应是觉得身上骚痒，便不停抖动身子。

陆离笑了笑，走上前替它清理那些花瓣，不过并非扔掉，而是存进一小罐内。将来与故人闲聊时，也可赠与一瓣。

牵着羊驼直走十里地，又渐渐瞅见一座人烟地。

陆离听见了孩童的嬉闹声，听见了锄头深深耕入黄土的闷声，听见了老人依着古树讲古事的声音。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祥和。

便仗着道服上前，询问了一位老丈。

“老丈，敢问此地离牢山还有多远？”

“牢山噻，还有不到二十里吧。”

“多谢老丈。”

“客气了道长。”

陆离重新抬头，这次眼神熠熠，是急切的光。

近了，已经很近了。

于是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许，不到半刻钟时间，便将刚刚那座村子甩在后头。

山鸡不解，疑惑发问。

“小离子，走那么快干嘛？”

它记得这道人可是有风景必看，有美食必停的咧。方才那座村子不说景色一绝，却也是古朴典致，别有风味。

这道人居然不肯留步，这不是它所认识的陆离。

奇也怪哉。

陆离也看出山鸡心中所想，便笑道：“有更好的风景在前头，何须贪恋路上微小美色。”

踏着山间小路，哼着悠然小调，此去，直往牢山。

————

天树山脉最高顶，一棵古树坐立于此，高耸通天。

此时一道流光从远处飞来，沿路留下一地粉白。

粉白色的琉璃球直直撞入古树体内，使得树身发出微微的颤动。

接着，古树身上那些烧焦的树皮开始泛起绿光，重新焕发生机。

这次古树剧烈颤动，树叶枝丫疯狂掉落，又瞬间无声无息。

片刻后，有沧桑之声响彻山顶。

“唉，真是树老了，心胸也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