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大事
在日月湖边驻足片刻，云澈抛出令牌，漩涡缓现，快速带徒弟们进入秘境。
平静的潭水掀起风浪，几道人影从里冒出。
云澈一落地，便不由自主地观望四周。
湖水哗啦响，交杂着风吹竹林打叶声，安静怡然。连吹过耳边的风都是那么轻快流畅，不夹杂半分情绪，生来自由。
云澈望着周边熟悉的景象，一瞬间恍惚，口中喃喃：“真好啊，和当初离开那会儿一样，没有变，真好。”
身后的四位徒弟则是脸色各异，或讶异，或好奇，或茫然。
他们有些是跟随云澈在灵剑山上生活过的，此刻归家，内心欣然；有些则是云澈出去历练时候收下的，从未见过灵剑山，此刻归家，惶然失神。
云澈平复激动的心情，沉声道：“走，回家！”
带着弟子们前行不过数里，又遇见了那位神秘道人。
“师父，我们要不要上去打声招呼？”
“嘘，噤声！”
云澈训斥了小徒弟一句，带着众人默默跟在后面。
就在刚刚，他脑子里又产生了新的猜想，眼前道人说不定是妖神教那边的人奸。趁着中秋佳节外头修士归家之际，路边埋伏，害了自己的某位师兄弟，强抢令牌。
嗯，说不定呢！
随着这想法的出现，云澈愈发迫切想要摸摸道人的底细了。只是现在还不能随便出手，根据他在伏魔山脉多年值守的经验，要对敌人知根知底，方能一击溃敌。
前头的陆离走得也不快，甚至一回头，还能发现那中年人跟在自己二十米后。虽然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也许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吧。
正巧路宽，一个人走也无聊。
两拨人就这样互不干扰，形成了不可言喻的默契。你不扰我，我不扰你。你跟着我，我走我的。
就这样一路“同行”，走到了山脚下。
云澈眼底的警惕已经散去了些，一路跟随，他没有发现道人的任何不轨之意。唯有一点令他在意——
那就是道人对周遭的风景特别留心。不管是一花、一草、或是一木，哪怕是树林间蹦出的一只鹿儿，都能引起道人莫名的兴致。他对这勃勃的生机充兴致盎然，就像对自己的未来自信满满。
云澈不敢相信，这种对自然保持热爱的人会是妖神教那等堕落之徒。如果真是，那便当自己错看一次罢。
思考间，云澈决定了，跟这位可能是自己师弟或者师兄的道人打声招呼。
抬眸间，却发现令他震惊的一幕。
自己的大师兄正守在山门前，抬手轻招。
一时间，云澈热泪盈眶，没想到离家多年，还是有人挂念着自己的。
中年人拭去泪水，对着身后的四位徒弟介绍：“兔崽子们，看好咯，这位便是你们大师伯——云凡。他老人家特地下来接你们师父的！”
看着徒弟们仰慕的眼神，云澈顿生豪情，当即迈步上前：“云凡师兄，我回来啦——”
没成想，云凡直直走来，将那名道人迎进门中。观其脸上表情，热情满满。
云澈顿时愣在当场，不是，师兄你不是来接我的吗？
陆离回头看了一眼，也许是可怜风中凌乱的中年，道人指着他问道：“云凡道友，哪位是？”
求艺心切的云凡这才注意到后面还有个人，连忙看去。
“咦，是我三师弟。”
“云凡道友的师弟？”
“是的，他在伏魔山脉值守多年，没想到今年回的这么早。”
“那云凡道友先去招待你师弟吧。”
“可，道长，刚刚那道菜我们还没讨论完……”
“日后有机会的，快去吧，别寒了人家的心。”
“行吧。”
云凡脸上闪过失望，旋即很快调整好心态，面带微笑迎上后头的云澈。
“三师弟，今年中秋怎的回来这么早？”
“大师兄，那位是谁啊？”
云澈没有接话，只是指着远处道人发问。这一时刻，他对陆离身份的好奇达到了极点。
“哦陆道长啊，他是师父的一位故人之徒。”
“故人之徒？”
云澈自顾自重复一句，同时心里不断猜测这位故人是哪一位。可左思右想，也无法从自家师尊的三五好友中推测出是哪位。
片刻后，云澈面现难色：“大师兄，您就别卖关子了，师父那么多好友，我哪猜得到。说说呗，是哪位啊？”
“这……”
云凡犹豫不决，最后眼珠一转，笑道：“有了，我给你个提示，猜得到算你聪明。你看那儿。”
云澈不明所以，顺着云凡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棵山门附近的枯树。那棵老树在自己的记忆中有些年头了，依稀记得自己还跟几位师兄弟在上面攀爬过呢。师兄这是在提示什么呢？
等等——
云澈脑海电光闪过，想到了一点，不由惊声：“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莫非陆道长的师父是逍……”
没等他话说完，云凡却抢先捂住了他的嘴，“你要死啊！别在这说！师父她老人家还在阁楼内呢，被她听见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无法出声的云澈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懊悔地拍了拍脑子，又朝云凡点了点头。
等云凡松手，云澈心有余悸：“幸亏师兄你提醒及时啊，不然……”
“好啦好啦，闲话少叙。既然回来的早，那就上山先去拜见师父吧。”
“好。”
云澈应了一声，刚想走，又回头，对着身后的四个徒弟说道：“还不来见过你们大师伯。”
“大师伯好。”
小辈们的齐声呼唤，让云凡整个人怔了好一会。跟着师父师弟在山上闭关清修多年，却忘了自己已是三百高寿，是眼前这些年轻人的师伯了。
岁月不饶人啊……
云凡浅笑摇头，却没有忘记送礼。从怀里依次取出一些法宝符箓，身为灵剑山大弟子，哪怕是随身携带的东西也不是小辈所能及的。
少年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甜言蜜语脱口而出，云凡笑的亦是开心。
“好了，财不外露，收好宝贝，跟我去见你们师祖！”
一听到这话，几位徒弟脸色瞬间严肃，一个个开始整理行装。
云澈把四个年轻人带到一座恢宏偏殿，立于殿外，中年弯腰作揖：“师父，徒儿求见。”
殿门无风自开，四个年轻人也是见怪不怪，毕竟在伏魔山脉那边，有些大阵仗早就见识过了。
进去后，香炉带来的熏香依旧清新，身后四位小年轻忍不住多闻了一下。
五人步行至一处茶室，珠帘后有阵阵花香。
“老三，回来了。”
帘后人影身姿曼妙，开口清冷，刹那间，整个茶室的气温都低了几度。
“师父，徒儿幸不辱命。在伏魔山脉值守百年，斩妖数千，更是将我灵剑山威名远扬天下。”
云澈说完，浑身颤抖忐忑不安，不断地抬眸去看帘子后的人影。
良久，一道声音自帘后传来。
“不错，辛苦了。”
云澈顿时感觉眼眶有些酸涩，同时连忙高声道：“为宗门扬名，不苦。”
“后面几个是你徒弟？”
“是的。”
“倒是有些新面孔。”
“徒儿在外历练时收的。他们也追随徒儿在伏魔山脉杀妖无数，立下战功。”
“我知道了，让他们出去找云凡，去藏经阁自选秘籍。若需神兵，也可找你大师兄铸造。”
“徒儿代他们谢过师父。”
四名年轻人见状，也跪下大声道：“多谢师祖。”
“好了，让他们出去吧。多年未见，和我说说伏魔山脉最近的事。”
云澈微微蹙眉，将几名徒弟赶了出去，随后面色一肃：“师父，妖族上个月发动了一次总攻，找到雾隐神阵的一处薄弱点，将三名妖王送了进来。”
“嗯？”
帘后之人总算坐不住了，掀开帘子，一张不施粉黛的绝世容颜显现。
天一子冷冷道：“哪三名妖王？如何失守？”
“分别是赤金虎族的虎大金；青天鹏族的青羽；九尾狐族的狐十三。失守原因是妖族拿出了一套我们不熟知的阵图，以阵破阵，再加上三名妖圣压阵。迫于压力，我们漏下了那处防守。”
天一子微闭双眸，久久不语，最后望向窗外，悠悠道：“天通真人有说什么吗？”
“没有，天通真人知道妖王入境后，并不奇怪。反而还嘱咐我们做好日常工作即可。”
云澈不知道眼前人为何提及天通道人，印象中，自己只知道那位与道家三派的关系匪浅。那位镇守在伏魔山脉，性子平淡，甚至说得上是对万事万物都漠不关心，除了妖族攻山会出来主持大局，平常轻易不出门。
天一子听到回答，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云澈并没有从师父脸上看到什么惊讶和紧张的神色，这也让其感到纳闷。妖王入境，随时都会屠杀凡人，这难道不是什么大事吗？
然而师父发话了，却不能不照做。
云澈行了一礼，正欲退下。
“对了，回去休息好后记得在山门边找个树吊着，等你那帮师兄弟全都回来后再下来。”
云澈蓦地抬头，满眼绝望，正要大声哀嚎祈求师父原谅，却见道姑早已不在原地了。
此刻的他，再一次风中凌乱。
他深深意识到，与妖王入境相比，这才是真正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