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御前救驾
当道人在云鹿书院与人奋勇厮杀的时候，洛阳这边，新一轮的殿试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文极殿内，三人激烈讨论，一人在旁站着，大气不敢喘一声。
那站着的人，正是不久前将功赎罪的李夫子李致远。
由于是刚赎罪结束，心里尚有羞耻，李致远不便出声，而且也不敢出声。
李夫子抬头，目光偷偷瞄向那说是讨论实则快吵起来的三人。
三位都是内阁阁老。
主位上坐着的名唤董允，为中极殿大学士，也是内阁三人之中年龄最老，入朝为官最早的。现今年过花甲，皱纹密布的脸上夹杂着斑斑点点的老人斑，坐在主位上眯着眼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一般。
左位顺数第一位上坐着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名唤费祎，为东阁大学士。国字脸长相，右脸颊上还有着一道与文臣样貌不相符的疤痕，使得整个人看上去狰狞凶厉。听说是为皇帝挡了一次暗箭所致，也正因如此被迁为内阁阁老。
右位顺数第一位上坐着的是一位两鬓生白的中年男子，正是新进阁老，文极殿大学士杜子帆。
杜子帆和费祎正在为圣上亲面一事争吵。
费祎觉得狐妖之事刚刚结束，谁知道洛阳城内还有没有其他妖怪，潜在隐患未了，不能让圣上去见那些学子，恐生事故。
而杜子帆持相对意见，他认为圣上早有言在先，要亲自面见并考核今年的学子，这是在金銮殿之上公然讲出的话。如今仅仅因为狐妖一事弃轻取重，不可为也，还会损失圣上的信誉和威严。
两人就着南陈圣上到底该不该面试众学子而激烈讨论。
远处站着的李致远看着两人唾沫星子横飞，哪里是讨论啊，分明是泼妇骂街。
当然，这句话他也只敢在心里小声说着。
话说回来，今日自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奈何杜知州怕另外两位阁老暗中联手，沆瀣一气对付他，本着人多势众的原理，非要把自己捎上一块过来。
想到这，李夫子再次抬头往上瞅，两人吵得愈发激动。
好像也没自己啥事啊，都插不上话。
唉，这帮人心机真深，官场难混啊。
眼见两人唇枪舌剑，越吵越烈，李夫子在一旁干着急，却是插不进半句话。
最后，还是主位上的董老咳嗽一声，开了金口：“好了，两位不要吵了。”
老前辈的官场威严还是足的，两个中年男人立马闭嘴，各自面带不善地看向对方。
董允睁开眼睛，他双眼近视严重，眼睛浑浊，所见朦朦胧胧一片。待擦了擦眼皮子，勉强看清之后，对着杜子帆慢慢道：“小杜啊。”
“董老，我在。”
“我老了，腿脚不便，来得也晚。方才进宫时就远远瞅见一堆学子站在宫门外，一个个兴奋着呢。你早就把学子们安排在宫墙外等候了吧，就不要在这里逗弄人家费祎了。”
对座的费祎听得这话，当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学子们都被安排在外等候了，这不是逼着圣上召见吗？哪还有他们这些人讨论的地？这杜子帆，分明是在耍自己！
想通过来，费祎火冒三丈：“杜子帆，你放肆！你怎么敢在没有诏命的情况下，私自把学子们送至宫墙外等候。我要请命陛下，斩你狗头！”
“费大学士！”
董允大叫一声，有些用力，此刻剧烈咳嗽起来。
费祎立刻作关心状，上前问候：“董老，您没事吧？”
“咳咳，老毛病了咳，无妨，无妨。”
咳嗽一会，董允抬头，面无表情道：“既然贡士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咱们就没有干预的权利了，通知陛下吧，由陛下来决断。”
“哼，杜子帆，你如此行径，陛下绝不会同意此事。”费祎还在一旁阴阳怪气。
却见杜知州轻咳一声，笑道：“就不劳烦费阁老费心了，我来之前已经说服太子殿下去请陛下了。说不定，太子殿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什么？你！！”费祎目眦欲裂，只觉胸闷气短。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董允都是对杜知州投去目光，其中带着一丝欣赏一丝恼火。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长叹一声，董允慢慢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朝外头走去。
“小杜啊，既然你把事情都办好了，那又何必叫我们来此呢。老夫我还想睡个好觉咧，剩下的事，就交给您二位了，老夫就不奉陪了。”
董允话语间尽是落寞之感，也许话里有话，但此刻在场的三人都不愿去揣摩了。
董允前脚刚走，后脚太子便至。
“董阁老人呢？”
“董老身体不适，回家休养了。”
陈胤点点头，面对那位朝中老臣，他也不好指责什么。
拿起手中金黄卷轴，慢慢展开，大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值春闱之际，狐妖祸乱之时，人心惶惶，学子失踪……”
讲了好久，基本意思就是朕言而有信，今日就面试，叫那些贡士们来文极殿等候。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留下来的三人恭敬道，其中杜子帆接过了圣旨。
陈胤看着三人，点点头：“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父皇马上过来，还望杜学士早做准备。”
“臣明白。”
陈胤目光又转向杜知州身后的李夫子，笑道：“你就是李侍郎？”
李致远惶恐，急忙回礼：“正是李某，见过太子殿下。”
“你很不错，不过父皇近日因为那事心情不好，虽免了死罪，仍要小心行事。”
“臣晓得了。”
陈胤最后深深看了李致远一眼，便走了，他知道，李致远是杜子帆送来他这的一块敲门砖，为的是以后能站两手队。
可这砖头好不好使，自己还是要再看看的。
陈胤离开后，费祎阁老也走了，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杜子帆你好自为之”。
杜子帆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面向李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剩下的事交给你了。”
“啊？我？？”李夫子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嗯，这是个能在陛下面前展示的大好机会，你虽说刚刚将功补过，但在陛下心里，你还是不可靠的。你需要这次机会。”
听完，李夫子眼眶微微湿润。原来，杜知州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呜呜呜，好感动。
“好了，快点行动起来，莫要让陛下久等。”
李致远擦了擦眼角，冲了出去。
“哎，希望他能把握住这次机会吧。”
————
过了半炷香时间，李致远把贡士们引到文极殿后门外等候，另外一切事宜也早已安置妥当，就待圣上亲临。
片刻后，一条长达百丈的仪仗到来，李致远见状，跑过去迎接。
一座明黄珠帘轿子上，一个人影缓缓顺着红布走下来。
明黄色长袍上绣着五爪金龙图，袍角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翩飞，头戴着紫金冠。虽两鬓生白，但面容阳刚不损威严之气。
南陈王朝当今圣上，元初帝！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初帝目光下移，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夫子，声音沉重：“你就是李致远？”
“正是微臣。”
“哼，走吧！”
元初帝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径直从李夫子身边走过。
很显然，这位帝皇还在因为狐妖祸乱春闱一事而生气。
李夫子心中无奈，却也只能跟上去。
殿内，李夫子取出一本花名册，递给坐在主位的皇帝。
“陛下，这是今日您要亲面的贡士。由于今年贡士过百人，内阁替您排除了一些文章略差的，剩余这十位，都是今年学子里的佼佼者。”
元初帝随意地翻弄花名册，待过了一遍后，扔在桌面上。
“直接开始吧！”
“喏。”
由于人数较少，殿试进行的非常顺利，不到半刻钟，就已经是最后一位了。
李致远不禁瞅了主位上的元初帝一眼，感觉这位不怎么用心在面试啊。
“最后一位！”
“哦哦，这最后一位是好尘居士胡安，他是前几日狐妖事件的亲历者，最近刚醒过来……”
“朕知道他，无需多言，叫他进来。”
“喏。”
殿门开着，一道身影漫步走入。
元初帝身子前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狐妖事件的幸存者，出声问道：“你就是在如梦馆狐妖事件下活下来的那位学子？”
胡安没有说话。
李夫子见状，挤眉弄眼对他提示，赶紧回话啊！
“怎么不说话？朕问你话呢！”
胡安还是没回话，只是低着个头。
这时，元初帝身边的太监看不下去了，走下去到胡安身边。
“这位贡士大人，皇上问您话呢。”
这句话仿佛开关一般，胡安猛地抬头，眼中没有黑白，只有无尽的梦幻色彩。身后“呲啦”一声长出一条狐狸尾巴，徒手把那太监撕成两半，鲜血洒满大殿。接着又以迅雷之势朝元初帝疾驰而去。
元初帝瞳孔瞪大，想要起身往后躲，却不知为何，对上那双粉色眼眸，动弹不得，更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围的金甲侍卫倒是反应过来了，大叫道：“护驾！护驾！”
但狐妖速度极快，他们鞭长莫及。
唯一离皇帝近的，只有李夫子！
李致远眼见此情此景，没有多想，几步跨上主位前，用身子挡在了皇帝跟前。
“胡安”瞬息而至，一掌裹挟巨大妖力，排山倒海一般冲击着李夫子。
李夫子胸前一张明黄符纸悄然亮起，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