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无瓷真相

清晨，朝露与艳阳是春天的绝佳搭配。

早早地，李虹就起来吃了早饭，然后直奔昨日医馆处，说是要去问药。

陆离也厚着脸皮希望能在这住下一段时间，如果不方便自己可以去外面找住所，只希望能看完这批青花瓷的制作。

李虹见他诚意十足，又是个懂礼数的道人，也没多想就留他下来了。

如此也是借宿过了几天。

每次等李虹走后，小院子只剩陆离和青娘二人，倒也清净。

这一天，陆离一言不发地坐在房内，盯着眼前被李虹供起来的青花瓷，怔怔出神。

这时，青娘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将茶杯放在陆离面前，温声道：“道长，请喝茶。”

陆离从愣神的状态脱离出来，道声谢后，接过轻饮一口。

茶水温热，不烫不凉，入口初时是苦，后有回甘，舌尖荡漾的是满满茶气。

住宿了几天，每天青娘总会给他准备一杯茶。可明明是出自一人之手，却每天的味道都是不一样。茶味千变万化，令人心生感慨。

这几天陆离也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位城里的大家闺秀，她行事细密，有条不紊。每日都是卯时起来准备早餐，等丈夫外出干活时，又帮着喂养家里的鸡，照料外面的三亩良田，浣衣晾被，花针刺绣样样精通。

陆离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温婉贤淑的女人，男人眼中最好的贤内助。

但，是不是个好人，还得另经考证。

一口茶喝下一半，陆离也不回头，只轻声道：“听闻青娘是城里来的大家闺秀？”

温婉女人一时有些发愣，等反应过来，施施然一礼：“是的，小女子家住余杭郡，前些年随父母外出经商，被劫匪半途劫道，与家里人走散了。”

“幸好，遇见李郎……”

女人说到最后，嗓音甜糯，弯弯的月牙眼盛着满满的爱意。

陆离点点头，问道：“青娘既是大家闺秀，不知可否告诉陆某，何为趋礼？”

“……”

青娘没有回应，埋着头，身子似在发颤。

唉，这才第一问你就不行了。

陆离缓缓放下手中茶杯，轻声道：“你一个器灵待在李待诏身边有什么目的？”

青娘蛾眉紧蹙，星辰般的眸子含着警惕，思索许久，还是出声道：“道长，是来拆散我和李郎的吗？”

“你想多了，我为何要拆散你们？拆散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能助我道行增加，还是寿命增加？别想太多，我和其他只会抓妖精鬼怪的道士不一样。”

“呼——”

青娘长吐一口气，像是松懈了下来，不过没等她彻底放松，陆离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囚禁李待诏的魂魄吗？”

问这话时，陆离眼神犀利，这女人怕是一个回答不好，就会被九天神雷劈死。

而刚刚恢复端庄气质的青娘，又是愣神，最后一声苦笑：“道长，连这个也看出来了？”

废话，我要看不出来，我这十九年道行修到狗身上了。

陆离心里吐槽一句，嘴上不紧不慢：“这几天，我一直在观察李待诏的生活方式，我发现，他的生活轨迹很单调，单调的可怕。”

“每天早上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去医馆取药，然后回来吃饭休息。下午就去作坊那里摆弄瓷器，回来吃过晚饭后就睡觉。三点一线，平衡的可怕。”

“所幸，陆某记忆不错，也是记下了一些李待诏的生活习惯。我发现在下借宿的这几天，李待诏不管是吃饭的手势，行走的路线，甚至是睡觉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而我前几天探查过他的魂体，他的灵魂被死气装满，这是已死之兆。观其体内死气的量，我推断他已经死了十年了。”

这时候，陆离抬眸，直视着温婉美人的秋水眸子，一字一句：“这说明，十年里，有人把他本该投向地府的魂魄不断地封印回去，让他一直重复前一日的生活！我说的可对？”

严词厉句，字字珠玑。

青娘此刻头颅低垂，轻声道：“……道长说的没错。”

陆离微微眯眼，厉声道：“天道有序，生死无常。你这样做，是在干扰地府的秩序。给我个理由，不然我会就地诛杀你！”

“不是的不是的，这是李郎要我这么做的。”

青衣女子摇头，大声为自己辩解。

嗯哼？李虹自己要求的？

陆离皱眉，这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他还以为是这妖女把李虹魂魄拘禁，要他日日夜夜陪伴在侧，以便折磨。

现在看来，好像另有隐情。

“李郎十年前就知道自己会病逝，他也知道我不是人类。但是，他希望我能帮他留在人世，他想做出一批青花瓷再走，他想让这门手艺留在人间。呜呜。”

青娘跪在地上，大声哭诉。

“原来……是这样吗？”

知道真相的陆离一时有点恍惚，不过从这几天的相处中，他知道，李虹确实是这样一个人。

为了留下青花瓷，舍得献出生命的一个人。

陆离站在原地许久，事情没有如他所料的那般变化，但又在情理之中。

“你起来吧。”

青娘缓缓站起，哭唧唧的，不复刚刚的温婉气质。

看着她哭红的脸庞，陆离想了想，还是决心告诉她一个真相，一个比李虹之事更难接受的真相。

“既然，青娘告诉了我一件事。那么陆某也还你一件。”

“嗯？”

青娘哭红肿的双眼透露着疑惑，不大理解陆离和自己有什么好说的。难道，是要降服自己？

“我年轻时，师父曾跟我说过，万事万物皆有灵性，然而出尘者，只能有一个，也称之为【王】。这种精灵类生物自那些平平无奇却又汇聚匠心的器物中诞生，它们一经出生便独具天道宠爱，修行一日千里。”

“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和【王】同种族的器物，再也无法被制出。因为这一个【王】，已经吸干了附近的灵蕴，它独有的位格会压制它的同族，令同族无法顺利诞生。”

接着，陆离淡然的眸子转向青娘，淡淡道：“你是个聪慧之灵，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一些事了。”

听完这段话的青娘如遭雷击，整个人身子顺着门框滑落，双目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