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好久不见
两和尚吃的正开心，忽然被人打扰，心中不快。
矮和尚将目光调转向门外，见是个少年剑客，笑道：“阁下可曾听过一句话，佛说有缘，那就是有缘。”
“呵，那佛主怎么不跟你说，你该减减肥了。”
少年清脆的嗓音，话语带着一丝嘲讽被风送入众人耳朵。众人扭转目光，猝然发现，这位大师，好像，是有那么一些胖。
那矮和尚的脸色顿时阴沉，一双择人而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少年。
“啊哟，莫非是我说错话惹大师生气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阁下是专门来取笑我们师兄弟的吗？”
少年歪头笑道：“哪敢哪敢，只是没见过哪个和尚似两位大师这般的化缘法。哦对了，莫非两位大师走在街上，看到漂亮姑娘，上去说一句‘你与我佛有缘’，就直接抱走吗？”
半开玩笑半讥讽的语气，最是容易引起别人笑意，也最是容易导致怒火连天。
场内众人捧腹大笑，普通人不敢笑的那么大声，怕被发现；倒是那帮江湖人，谁出来混没有门派，没有兄弟，自是不怵两和尚的。
矮和尚的脸色彻底拉黑，慢慢站直身子，双眼微阖，怒形于色：“阁下是来讨教的吗？”
少年目光直视，“呵”了一声，道：“都是明白人了，那就不废话了。来！”
呛——
一声金铁相碰的急促声响，却见那少年早已将胸前的剑拔出鞘，直直对着两和尚。
“且让我看看大师有几分本事，可吃得下这份缘否？”
胖和尚摇了摇头：“狂妄小子。”
“呵。”
少年剑客如闪电般向前刺剑，想先发制人。那矮和尚眸子一凝，侧身躲开这迅疾一剑，随后双手化拳猛力甩出，势大力沉。
剑客见一击未果，果断闪身后退，也是有几分经验压身的人。不过后退的途中并不罢休，一个转身后旋劈，长剑从上往下朝矮和尚当头劈去。
矮和尚没有选择硬扛，足尖一点，轻盈飘开。
这一剑劈在地板，厚实的木板当即裂开，竟是入木三分。
两人第一回合，各有输赢，并不真打，也是为了互相试探底数来路。
不过旁边观众倒是连连叫好，能赶在武林大会前看上这么一出精彩打戏，应该算是种幸运了吧。
“少侠，好武功。”
“大师，亦不赖。”
两人相互夸赞，眼里风景却各不同。
那少年剑客已然打出了真火，眼里是熊熊战意。而那胖和尚则是露出犹豫，这番试探，足以见得眼前这少年实力不弱，要真打恐怕占不到好处。
“再来。”
还不等矮和尚考虑清楚，那少年剑客又欺身而上，长剑寒芒吞吐，剑势凌厉。
矮和尚没得办法，只能奉陪到底。
两人拳剑相接，打得不可开交。
周围还坐着的江湖人早早挪开了身子，也怕殃及池鱼。场上唯一坐着悠悠吃饭观赏的，只有陆离和二大爷了。
一时间，一人一妖也吸引了不少视线。
那和尚和剑客打得愈发激烈，也叫不少江湖人看清了他们的路数。
矮和尚用的是佛家正宗拳法——罗汉拳，拳拳生风，大开大合。
至于那少年的剑法，则叫他们琢磨不透，有时刚猛霸道，有时诡秘莫测，剑光闪烁间，威力巨大。
打得那矮和尚有苦说不出，在客栈酒家这种不大也不小的地儿，自是刀剑这类短兵好使。矮和尚赤手空拳，也是吃了没兵器的亏。
不多时，两人放开拳脚，打斗开始波及到客栈的桌椅。
那和尚打的急眼了，抓起一酒坛就扔过去。
少年剑客一个后旋踢，将之踢开。不巧的是，酒坛飞去的方向，是陆离的位置。
众人惊呼，都认为这道人要遭殃了。
陆离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目光瞥了一眼那飞来的酒坛，不禁叹气连连。
众人眼中飞速的酒坛在他眼中和蚂蚁爬行差不多，他在烦恼的是，该用御风术接下呢，还是单纯用武功呢。
算了，还是别吓着大家。
心意一定，陆离看着那飞来的酒坛，霍地伸手。只见其手掌在高速旋转的酒坛侧面轻抚，又顺势绕到下面，一股无形气劲化开来势。
酒坛子，稳稳当当地落到陆离手里。
道家，先天太极拳！
这一手，让场内众人一惊。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普通人夸赞陆离的时候，那帮江湖人的眼神一瞬间瞪大，都是诧异不已。
这道人，是个高手！
酒坛子在手，鼻翼翁动间，酒香扑面而来。陆离看了眼酒坛，又将之放于地面上。
酒是好酒，可惜，被喝过了。
场中央，两人的打斗还在持续，期间有一张凳子被矮和尚打偏，朝正在干饭的二大爷撞去。
二大爷看也不看，五条艳丽尾羽搅着一旋，再一拍，凳子被它拍飞到远处。
在场的江湖人又是气息一窒，这鸡……也是个高手！
少年剑客与矮和尚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依旧在纠缠。就在两人快要拆掉客栈时，有人坐不住了。
“够了！”
一声震喝响彻，场内众人被震住，包括剑客、和尚。
循声看去，是那柜台后的小奶狗。
此刻的小奶狗，圆圆的脸蛋冷若寒霜，厉声道：“要打给我出去打，别弄坏这里的桌椅。”
剑客与和尚对视一眼，少年笑道：“我倒是可以出去，就是不知大师敢不敢了？”
和尚气极反笑：“呵，少侠要愿意，打到明天也不是事儿。”
“走着？”
“走！”
“等等！”
两人回头看去，却是那小奶狗叫住了他们。
小奶狗先是看向剑客，说道：“你可以走。”
又转向那矮和尚，厉声道：“你，把饭钱结了再出去。”
那矮和尚故技重施：“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是来化缘的，不是来吃饭的。还望施主日行一善，方能功德无量啊。善哉善哉。”
闻言，小奶狗唇角微扬，唇间定格一抹冷笑：“我管你是不是来化缘的，从来没人敢吃客西来的霸王餐。现在，把账，给小爷，结，了！”
说完“了”字，小奶狗猛地一拍桌面，一股强大杀意毫不掩饰，冲击着在场每一位。
除了陆离，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出现了呼吸不畅，脸色发白的迹象。
就连一开始端坐静定，从容不迫的瘦和尚也为之侧目。
明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身上怎得如此重的杀气？
这间客栈，不简单啊……
“师弟，结账。”
矮和尚回头，见是师兄发话，倒也没抱怨，只是一脸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一布袋，从中取出一串铜板，数着扔给小奶狗。
小奶狗接过，也不数，直接扔到柜台下面，继续站着干他的活，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一阵清风穿堂过，众人就像那溺水遇救的人，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瘦和尚见小奶狗没发难，又把目光转向剑客，走了过去。
少年持剑警惕，防止他不讲武德。
“阿弥陀佛，师弟修行不够，冲撞了少侠，贫僧在这替他赔不是了。还望少侠勿怪。”
谁知，那瘦和尚是来道歉的。
剑客疑惑了一下，收剑归鞘，说道：“既然大师明事理，那我就不追究了。”
“多谢。”
瘦和尚道了声谢，带着那胖和尚往外走去，众人纷纷让路，无人敢拦。
少年剑客松了一口气，在他的感知中，那瘦和尚比他师弟更危险。
还好，没出事。
“这一届武林大会，想必是很精彩了。”
少年剑客喃喃道。
“是啊，很精彩。”
这时，一道淡然声音飘入他耳朵，回首望去，一眼喜上心头。
“陆道长。”
陆离朝他一拱手：“李少侠，好久不见。”
李楚灿然一笑：“确实，好久不见啦。”
此人正是当初江上别离的李楚，没想到，今日还能得见，真是缘分使然。
“李少侠可要喝酒？”
“咦，道长可是要请我，那多不好意思啊。”
李楚一边说着，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陆离笑了笑，也不戳破他。转手把之前拦截下来，也就是别人喝过的那一坛酒端上来，给他倒了一杯。
李楚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喝完还不住咂舌：“嗯，怎么说呢。是好酒，就是味道有点怪，好像……有口水味。”
陆离微笑道：“怎么会呢？一定是你喝太少了，来，请少侠再满饮此杯。”
说话间，又给李楚倒满一杯。
李楚也不在意，大咧咧地拿起就喝。喝完依旧说有口水味，但不甚在意。
陆离给他倒，他就喝。
江湖很大，有时候遇见只是一面，一辈子；江湖很小，有时候一月前遇见的朋友，今日依旧能重逢。
这一杯酒，权且敬这段来之不易的缘分。
看着李楚一杯接一杯，陆离都有点不忍心了。
想了想，还是叫小二上来换了一坛。
两人就着酒，聊起这些天的事。
陆离给他讲景德镇的青娘两人的情爱，让李楚艳羡不已，叫嚷着以后要找老婆就找这种的。
李楚给陆离讲山路的崎岖蜿蜒，山匪的凶恶，客商的不易，江湖儿女的豪气。
一字一句，虽未曾亲眼所见，但心中亦有计量。
两人聊得酣畅时，一个算盘哐的一声出现在两人中间的桌面。
抬头，是那小奶狗。
他目光散漫，但注意力全在李楚身上。对着李楚，哐哐拨动手中算盘，嘴里振振有词：“酒坛子十个，酒杯二十盏，碟子十三，桌子三个，椅子十二，共计五两白银。”
“少侠，付钱呗。”
李楚脸上露出一抹礼貌且不失尴尬的笑容：“那啥，我没那么多钱啊。”
闻言，陆离拿酒杯的手一顿，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只见小奶狗转头看他：“道长，你和他很熟？”
陆离沉默不语，起身，抱起还在干饭的二大爷，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熟个屁啊，我和他一点都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