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聊聊天
即使贝拉特里克斯最后说了句他不喜欢听的话，特休斯从那个宅邸离开的时候，心情也依然变得很不错。
当他重新回到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一个相貌很是年轻的人迅速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想，你说不定乐意和我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
“当然。”特休斯没有用力将胳膊从年轻人的手中抽出来，并且很自然地转头看着对方，“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前，我还以为你和我没什么话好说呢？雷古勒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抿着唇，没有搭他的话，而是拉着他径直走进一间麻瓜开的咖啡馆，找了空位坐下。
“在你防止其他人偷听之前，我能不能买点喝的？”特休斯朝坐在对面的雷古勒斯眨了眨眼，然后没等对方同意，就喊来了侍应生，点了两杯咖啡和一些甜点，并且当面付款。
看着他熟练地拿出麻瓜的货币，雷古勒斯说没感到意外是假的。
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特休斯忍不住笑了笑：“你也厌恶麻瓜到了非得践踏、折磨他们的程度不可吗？”
因为没有施咒，所以他的声音很低，仅仅足够他们两人听到。
雷古勒斯依然保持着沉默，直到侍应生把咖啡和甜点摆在桌上，在侍应生转过身的同时，他悄悄地挥动魔杖，隔开了他们两人所在的位子和咖啡厅之内其他的空间。
“我不是。”他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不是那种人。”
“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愿浪费一丝一毫在无聊的事情上面。”在加入了大量的糖之后，特休斯漫不经心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让下面的糖尽快融化，“我不觉得折磨麻瓜有什么乐趣，当然了，可能是因为我从未领受过来自麻瓜的恶意。”
“你刚刚去了什么地方？”雷古勒斯用严厉的语气询问。
“去见了藏起来的贝拉特里克斯…说起来，她也是你的表姐吧。”特休斯诚实地说，“不过，其他人可不能去那个地方…有些秘密哪怕只是看到都会让人粉身碎骨的。”
说完，他自然地喝起了咖啡，又用刀叉去分桌上的甜点，把三角形的蛋糕弄成规整的小块。
看着他坦然且诚实的表现，雷古勒斯一时间居然没法说出什么指责的话。
“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他最后也只想到这句。
特休斯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了，不过，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要做对的事。”
他的笑声里不带什么嘲弄的意味，但是那种单纯觉得好玩的神情更让雷古勒斯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你为什么能将藏匿一个罪犯说得如此轻松？”
“当初把你从伏地魔大人的势力范围之中送走比这个要困难得多，我不是也照做不误了？”特休斯用拿着叉子的手撑着脸，叉子就在他的手指间晃悠，“好了，反正这件事你也管不着，就别计较这么多了。我现在的心情不错，你可以稍微问点不那么机密的问题，我不介意满足你的好奇心……虽然作为一个监视者，可能你对被你监视的目标没什么好奇心？”
“不，我的确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愿闻其详。”
“你为什么会把我带到我哥哥那儿？”
“我觉得好玩儿。”特休斯朝他眨了眨眼，“就是这么简单。当时我过得太无聊，所以准备找点乐子……看你现在过得不太好、良心备受折磨的样子，我也就放心了。”
“我隐约记得有人给我喝下了一些甜味的水，是你做的？”
“当然。那是我调配的一种魔药，能让你别那么痛苦……毕竟你之前喝了那么多毒药，万一死在中途，我可就白干了。”
“是那种毒药的解药？”
“算不上，只是效果刚好相反而已。让那种毒药失去作用的是另一种药剂，但具体怎么调配我不能告诉你。”特休斯咀嚼起蛋糕来，“那种毒药的效果你也切身体会过，它会让你的内心无比痛苦，简直就是把此生所有的噩梦做成一个加强版大合集……主要的作用是让喝下的人失去反抗的意志，方便我进行调查。”
“而我在制作这种毒药的时候产生了一个想法，我能不能制作一种让人做个美梦的魔药呢？所以后来无聊的时候顺手研究出来了……这种事对我这样的天才来说是相当轻易的。你觉得喝起来的效果怎么样？”
“那的确是一场美好的梦。”雷古勒斯说，“失去的一切重新回归、曾经失败的事轻松地成功……那样的画面。”
“你的表情告诉我，梦里的美好让你在醒过来之后格外失落。”特休斯眯起眼，笑得很开心，“对有些人来说，让他做一场美梦反而是惩罚……梦里的一切越是美好，就越会提醒他现实中的不幸，使他感到愧怍、悔恨，你看起来就很像是这种人。”
“你看起来很乐意让这种人喝下你的药水。”雷古勒斯瞪了他一眼。
“当然，不过我最初没想这么多，那个时候真的太无聊了。你不知道那些家伙的生活有多贫瘠……”
特休斯没在这个话题上细说，坐在他对面的雷古勒斯也没有细听的心情。
“邓布利多对你说了多少我的事？”见他沉默，特休斯突然发问。
“很多。”雷古勒斯一点也没露怯地看着他，“不然我也不会想要盯着你。”
在发现自己用摄神取念看不到什么之后，特休斯有些兴致阑珊地移开了目光：“邓布利多对你们的大脑封闭术培训还真是到位……照你这么说，其实并不是我尊敬的邓布利多先生派你来监视我的？”
“不是。”雷古勒斯一口否认。
“我稍微得到一点安慰了。”特休斯随口说。
“你真是古怪。那么多人都骂你是个疯子，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嗯，我不否认。”特休斯很平和地说，“要真是我尊敬的邓布利多先生派人来监视我，我会伤心很久的……要是他对你说过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或许你就能理解我所说的话了——但无论如何，你知道的并不如我所想的那么多，这就是我刚刚得出的结论。”
“……”雷古勒斯的心里多了一些挫败感。
“顶尖的摄神取念大师有时候并不需要直接看到，也能了解你心中所想…不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有些经验不足我也能理解。”
“你看起来也没有多老道。”
“你也说了，是‘看起来’。”特休斯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可是伏地魔大人的兄弟啊？要像他那样保持一副年轻的容貌，也是相当简单的。”
不过，话虽如此，他的情况和伏地魔的并不相同——因为首先，伏地魔绝不会把他关于长生的任何秘密告诉其他任何人。
伏地魔是因为长久以来进行的一些关于长生的黑魔法实验而保持了那副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容貌。
而他则是再次陷入了和曾经沉睡着的那些年一样的境地——时间的河流仿佛绕过了他，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其中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鉴于他其实是一个承载了父辈的愿望而被制造出的炼金术造物，他只能这样猜测：或许在他被创造之初的那个愿望没有实现之前，他都会保持现在的状态。
这其中的区别自然没必要和其他人说。
这场谈话最后当然是愉快地结束了——至少特休斯觉得很愉快。他为了感谢给他带来不少乐趣的雷古勒斯，还在离开咖啡厅之前专门又买了两份甜点送给对方。
当天再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了，但和雷古勒斯的谈话给了特休斯一些启发。过了几天之后，他详细地写了封信给自己那位擅长经营的学长，说明了他的想法。
从前伏地魔为了笼络许多在最初就追随于他的纯血家族，慷慨地给予了他们一些由伏地魔本人，后来还有特休斯所创作的魔药的配方用于经营。
而从中获利最多的还要数擅长经营的卢修斯——在伏地魔“死亡”之后，特休斯听说卢修斯对圣芒戈进行了慷慨捐助，其中就包含了一些有特别治疗效果的魔药。
有这么一个做生意不容易亏本的学长，真是让人安心啊。
特休斯想将他对雷古勒斯说起的、那个能够让人做一场美梦的魔药交给对方去经营。
在战争结束之后的这段时间……所有人的心中几乎都有着难以治愈的伤痛。
如果有一种既能安眠，又能让人做一场好梦的药水，想必是不会没有销路的。
毕竟，即使真正的强者的确不会沉沦于美好的梦境，但是，世上永远不缺乏软弱者。软弱者无法直视自己的欲望，自然也无法超越它，一旦体验过梦境的美好，就会不受控制地沉沦其中。
曾经失去的什么可以追回、曾经发生的遗憾可以弥补、曾经遥不可及的一切都触手可及……像这样的美好梦境，除了用这种方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梦见呢？
很快，卢修斯的回信寄了回来，内容是约他在下一个周末见面。
特休斯提前收拾了一下自己麻瓜物品浓度过高的屋子，因为卢修斯说要来找他。他当然不会拒绝，还让卡尔准备了一些茶点。
在周末的上午，特休斯将卢修斯迎进了自己的房子。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买了间房子。”卢修斯随手将斗篷搭在沙发上，看着坐在另一侧的特休斯，“这种满是麻瓜的街区不符合你的身份。”
“如果抛开这点不看的话，这边其实还是挺好的？”特休斯说，“我从家里到魔法部上班只需要幻影移形一下。”
“任何巫师到魔法部都只需要幻影移形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特休斯哈哈一笑，“卢修斯学长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个吧？”
“……你真是。”卢修斯轻轻地摇了摇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种魔药制作起来难吗？”
“很简单。”特休斯回答他，“就连需要的材料也都是常见的那一种，没有什么非谁不可的步骤……正因如此，如果不是因为相信卢修斯学长不会让我吃亏，这件事我也没办法交给其他人。”
“特休斯，你的条件呢？”
“我没有办法参与后面任何的事，只能为学长提供配方，但因为这整件事都必须要有这张配方才能做成，所以我准备……占之后所有利润的四成。”
“这已经是给学长的优惠价啦。”特休斯说，“如果学长觉得可以，我们现在便能定下契约……就以三年为期限吧？”
三年，六成。他要负责所有的人力物力损耗，承担风险……特休斯这个家伙，还真是精明。
“可以。”卢修斯说，“那就以三年为期限。”
“那请学长稍等片刻。”特休斯将两张契约拿了出来，率先将自己的名字签好，然后递给了卢修斯。
上面的条款是在提前预留的空位写好的，卢修斯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契约的结束期限是在三年后的七月，在此期间的利润每月存入一个他们共同挂名的古灵阁金库，特休斯会按时取走其中的四成。
在收好契约之后，特休斯将魔药的配方交给了他。卢修斯很慎重地将它收好以后，神情明显放松了不少。
“看起来神秘事务司完全能让你发挥出你的才华。”他对特休斯说，“你看上去过得很好。”
“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聪明而已。”特休斯没有说得太多。
“我听说神秘事务司的司长有意让你做他的接班人？”卢修斯又问。
“哎…我还以为这事很隐秘呢？没想到连卢修斯学长都听说了啊。”特休斯没否定，“差不多就是那么一回事…我还需要做出一点证明自己能力的成绩……现在已经有了思路，在这几年之中应该能够完成。”
卢修斯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我也很意外。”特休斯摊开手，“毕竟我在战争期间是远远地躲在国外…还以为会因为这个被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