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道不在
黄昏下,庆长云回到方府之后,发现内厅里四人早早的就坐在桌子旁,说着些什么,而在瞧见庆长云回来的时候,谢怀香便招呼他落座,并让家丁们开始上菜。
“今年的天气怎么格外炎热,真是。”
“父亲大人,西边石料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嗯,过几天我会把下一步的指示告诉你。”
“哎呀,今天的青菜真是新鲜呢!”
庆长云没有什么心思面对这一桌的珍馐,随便扒拉了几口,见其他人的注意力好像都不在自己的身上,于是悄悄凝神,看向这四人,嗯......很好,都是绿色,都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那我,先稍微试探一下吧。
“那个,我想问问...”庆长云念元微动,轻轻掠动四个人的“意”。
其他几个人同时注意到了庆长云,停下了谈话。
“你们知道黄金台吗?”
“知道啊”方权第一个接话“七御司之首,奉安城的至高战力,整个黄金台可以说是和陛下的话语权平起平坐,你对这个好奇吗?”
庆长云心已经凉了一半,按正常的思路,方权应该说的是“你的父亲就是黄金台至高之一”,而此时的回答说明一件事情,方权,不,方家四人都不知道庆于野是前黄金台至高,但这明显不对,玉京门战役不是什么史书上记载的久远事,而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三十年前的惨烈战役,不应该会有记不太清这种状态,而且顾见梅也说了,黄金台的人都是对奉安做出了巨大贡献之人,不应该会有误差才对。
“我的父亲,就是庆于野......是...是死于玉京门战役吗?”庆长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我父亲是黄金台的人吗?”这句话,他隐约感觉到了,自己正在如履薄冰,稍有一个不慎,就会掉落进冰层下的深渊,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他离某个真相近了一点,也离死不远了。
“是啊,不过怎么死的,没有清楚的记载,玉京门离奉安很远,远到那边战火纷飞,城里百姓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方献青说道。
“普通人都不怎么知道何为战争,更别说黄金台了,虽说都是大贡献之人,但百姓谁管这些啊,他们眼里,黄金台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高高在上罢了。”方雅扯下一个鸡腿,边吃边说道。
谢怀香没有说话,而是温温吞吞地嚼着口中的菜叶。
“方雅,三缄其口!”方献青瞪了方雅一眼,警告道,但方雅不以为然。
“黄金台只是玉龙司的黄金台,习武修道之人的黄金台,不是百姓的黄金台。”说完这句话,不等方献青作怒,便其身说自己吃饱了,有事先出去。
“说起来也是,民间百姓好像少有流传黄金台的故事。”方权侧头思索。
他们当真不知道!
“那庆于野......”庆长云还想要说些什么,谢怀香却开口打断了他:
“长云啊,我知道庆将军的事情,对你来说冲击很大,但是你不能陷入其中,人得往前看去,这些事你与我们聊也没有意义,文官与武官之间本就来往甚少,我们对庆将军也是一知半解,越聊说不定反而困惑越多,不如在你之后的人生里,慢慢寻找他的模样吧。”
“也是,眼着于当下才是要紧事,长云啊,正好这里有件事要麻烦你,你就从现在开始,慢慢接触一些方家的工作吧。”方献青也接过话,并表示自己吃饱了,还有要事在身,交代之后便急忙离去。
庆长云也不好多说什么,试探终归是试探,就算知道不合理也不能现在就完全摊牌。
回到房间,屈腿盘坐,开始复盘今天获得的信息,首先,方家一家人都不知道庆于野是黄金台至高,也没有提那位逝去的大道境至高,但是这边,顾前辈却知道,现在看来,方家这边所掌握得信息,可信度不高,昏迷那天方献青跟我描述的身世,可信度就更不必说了,但是他们骗我是为了什么?如果要我死得无声无息,或者是强迫我给方家做牛做马,他们方家家大业大的何必这么费神,不过,我若是真的庆于野之子,庆于野又真的是黄金台的至高,那方家也确实不敢对我随便动手,可是,庆于野没有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个,我下一步要确定就是,市井百姓对庆于野的印象如何,总不可能全城百姓都陪方献青一个人演戏,然后就是去找顾前辈,嗯,就先这样吧。
庆长云长吁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来到房间中央,挥拳,但第一拳,就挥得歪歪扭扭。
——————
翌日,庆长云早早地出门,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打算先完成方献青交给的任务,去东街处理一家餐饮店的账务还有合同问题,看着镜子里合身的玉龙司制服,白金流云纹样的修身劲装,美观又不影响拳脚施展,而阿通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十分紧张,抬头看着庆长云:
“昨晚上你问出想要的了不?”
“差不多,接下来边走边看吧。”庆长云微微摇头。
万民步道的东边,都是些卖蔬菜瓜货,干货生鲜还有小吃早点的商家,方献青交给庆长云的,是去执行监督一家早点店强制歇业的活,其实要做的事情很少,但在庆长云眼里,这让他头疼得很,虽然比不上去成明居里打探消息,庆长云也做不到在人多的场面下开启话题,贸然抛出有关黄金台至高的生死,又拿不出一点证据,免不得会被当成傻子,庆长云光是想想那样的场面,就呼吸急促。
走在路上,和之前不同,玉龙司制服太过于显眼,导致已经尽力在远离人群的庆长云一上街就遭到了大多数人目光的锁定,密密麻麻的“意”爬满四肢和躯体,甚至不需要庆长云催动念元,都能感觉到一道道如针刺般的“意”锁定着他。
“庆哥,你还好吗?”阿通有点担心,看着庆长云的脸色逐渐变得糟糕。
“只是穿着这身衣服,压力就涌上来了,真不知道那些天天面对百姓的大官是怎么做到镇定自若的,真厉害啊,明明和百姓一样都是凡人身体。”庆长云扶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