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馒头
空气开始潮湿了起来,灰尘也少了许多,庆长云三人停在了一处山崖边,往下望去,看到了走动的人群,经过两天的跋涉到达了东来寨的边缘,期间穿过了一处干枯无比的平地,长着许多的树木,只不过都是枯死的树干,让几人不寒而栗。
就连阴气缠身的白禾都觉得怪瘆人的。
早晨的东来寨门口显得颇为冷清,阳光洒在石屋上,染上了一层金色,若不是知道为何多石屋,这东来寨说不定可以成为景点,高低排列的石屋,对比起高耸的琼楼玉阁,也是别有一番风趣。
庆长云几人进入到东来寨里头,路上的人一下子就注意到这几个生面孔,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外来人了。
三人走了一会,东来寨也逐渐醒了过来,人们走出屋子,做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理会几人,走着走着,发现了不对劲。
“我们是不是太显眼了?”白禾率先提出这个问题,由于没有来过东来寨,根本没有想到这里这么冷清,明明人口不少的样子,路上却感受不到热闹和生气,像是一汪死水。
庆长云看了看周围默不作声地人,大多都是妇女,厚厚的布料裹住了身形,把自己藏在里面,对着白禾说道:“好像...有点,这里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不管,我们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然后等林隼的消息吧。”
陈杉子打量着四周,目光所触及之地都死气沉沉,这种闷闷的氛围让他感觉到难受,但是他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几位是第一次来东来寨吧!这边这边!”
一个声音传来,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一个短发,浓眉大眼的小孩朝着他们招手,正是几天前劝姜姒去摸果子的那个看不出性别的孩子。
陈杉子定睛一看,脱口而出:“诶,是个男孩子。”
庆长云:?
白禾:?
这怎么看出来的?要是他有什么具有性别特征的举动啥的还好说,这陈杉子是怎么凭借一句话就认出对面的性别啊?难不成这是一种什么奇怪的组织和帮派,成员内有着独特能力来分别性别?
这已经是离谱到可以开宗立派的程度了。
庆长云跑了过去,用一种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小孩,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对方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以为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庆长云把脸凑近了,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男...男的..”小男孩一动也不敢动,瞪大了眼睛看着庆长云。
白禾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陈杉子,心里对他脑回路的评估产生了变化,某些地方上,还是挺好使的?
庆长云松开小男孩的肩膀说道:“没事了,你喊我们有啥事吗?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惊魂未定:“我叫馒头...我我我..就是想给你们介绍一下东来寨...”
“哦哦哦,你继续说吧。”
“就是,东来寨是一个建立在石头上的地方,没有什么特色啥的,所以来的人并不是很多,最多就路过歇息一晚上,里头的人都抢破头要出去挣钱,我们这些小孩就好无聊哦,难得碰到新面孔。”馒头脸色恢复正常,委屈地说道,几人看着周围,陈杉子忽然清楚了是哪里不对劲,这里不怎么能听到小孩子的吵闹声!
难怪没有生气,小孩子虽然聒噪,平日里的哭喊声总觉得烦,可要是真的一点吵闹声都没有,反而觉得死气沉沉,要不然怎么说小孩子是希望的代表,总用嫩芽花苞等意象去形容,人口不少,房屋密集,可都是一些妇女跟老弱病残,见不到青壮年男子留在寨子里。
小孩子的啼哭总是十分有生命力的,像滴入水中的墨汁肆意张扬的扩散,又像刚掀开锅的米饭,热气腾腾。
庆长云看着面前委屈着的小孩,想起了明安县的那个女孩子,夹缝而生的人总是更能同病相怜,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
“今年几岁了?”
“七岁。”
个子好矮,想起自己七岁的时候,已经比他高出不少来,想想也是,方家可是奉安城里数一数二的门府,吃的东西也不是寻常人家见得着的珍贵食材,营养也不是馒头馍馍能比的。
看着自己身上比同龄人更要结实的肌肉,庆长云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幸运。
拍了拍孩子瘦弱的身体,庆长云咧开嘴说道:“这里有啥好吃的不,走,我请你吃去,管够!”
馒头愣了一下,自己还没接着说下一环呢,按照自己平时忽悠的流程来走,先是给自己营造一种可怜的人设,父母常年不在,东来寨里也没有什么孩子,自己平日里就是一个孤单委屈的小孩,然后表示自己的乐观开朗,感染他们,借此一下拉近距离,然后带回自己的屋子里,再让他们主动给自己花点钱,美其名曰资助。
可现在才哪到哪,才说完第一句话,面前这个看起来气质不凡的男子就要带自己吃东西去了?太顺利了导致有点不习惯,可馒头知道不能摆出怀疑和警惕的姿态。
“好啊好啊!你不许骗我哦!”
白禾笑着揉了揉馒头的脑袋,用脚踢了一下庆长云说道:“你别看这人傻愣愣的,他好歹也算是半个城里人,见过世面的,而且有钱!”
陈杉子赶紧凑到前面来,和小孩子离得近一些能让他稍微舒服点。
馒头看着善意的三人,眼神恍惚,感到温暖吗?没有,现在馒头脑子里的想法是,厌恶。
庆长云白禾跟陈杉子,身上穿的都不差,庆长云身上是苏何月给准备的米黄色长袍,袖口扎住,知道要长途跋涉,没有准备多少白色的衣物,可料子都是一等一的,胸前翻开的领子,露出了内衬一抹红色,简直是点睛之笔。
白禾万年不变的道袍净服,形制讲究得很,虽然馒头没有见过类似的服装,可在复杂程度上,就看出来了不简单,陈杉子的圆领袍更是华贵,估计是野尘观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玩意,背上的木剑静静地悬浮,一看也是价值不菲。
凭什么啊?这些人过得那么好,是自己不努力吗?不是,自己每天都能摸上几个果子,甚至可以多摸几个,让自己有得几天休息,自己练习摸果子的技巧,是最努力的那个,其他小孩还不敢上街的时候,自己就摸到了第一个果子。
从来都是完美完成任务,有的时候要自己去帮上面的人去拿什么情报什么信物之类的,也是手到擒来,自己明明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一眼就和这些人有着这么大的差距,自己居然是被怜悯的那个?就因为出身不同吗?
开什么玩笑!自己不需要怜悯,怀疑我警惕我才对!要对我产生戒备!
馒头的脸上没有透露出心里的想法,堆起笑容,表现得人畜无害,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我能贪心一点吗?我想去鸣山坊里头吃好吃的!”
是在维持人设,也是自己一点小小的私心,摸来的钱财自己是用不了的,毕竟要上交,若是不够数目可是要挨打的,就算馒头摸了很多,甚至私藏起了一个小金库,但也不舍得花。
看着面前这个人这样毫无防备地表达善意,那就不能怪他了,有便宜不占那可不行,自己若是能美餐一顿,那可就不亏了,就当是让他们涨点记性!同时自己也是馋了鸣山坊里头的美食,可算不用窝在这东来寨的孤儿院里啃死面馒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