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道法（2）

他在河湾岸边踱来踱去，耳边江涛拍岸，水声汹涌，间或传来远山兽吼，或长嘶或短促，或雄壮或凄凉。

余晋心无旁骛，全神思索自身妖气可以利用的地方，偶将头一摆，却看到水面上波光粼粼，银光闪烁，他心中一动，跳出一个念头来。

那就如此试试。

他将妖气聚于四足，慢慢踏入水中。

不行，与心中所想不符，四足踏入身躯即落水，在水面上数息也不能停留。

问题在什么地方？

他略思片刻，凝神控制那四足妖气，让其慢慢变扁变大，一直扩展到身外三尺，再扩大他就无法控制，妖气就会消散，这次如何呢？

他小心控制妖气不让其散乱，又一次踏入水中。

水面荡漾数息，水波四溢，他四足一沉，但随即就稳稳停在水面上了，水面刚刚没过鹿蹄。

成了，他心中狂喜。

心中一乱，那团妖气登时散了，他哗啦一声落进水中，不过岸边河水只到他腰腹，他不以为意的跳上岸，抖抖身子，甩掉身上的水珠。

抖擞精神，既然有了眉目，那距离自己的目标就不远了，再接再厉而已。

他重复这个过程，妖气聚于足，控制妖气将它压扁、扩大，尔后伸足入水，再一次站在水面上。

然后，走两步试试？

真的只走了两步。

他小心的控制妖气迈步。

两步之后，心神一个恍惚，前足一抬，后足妖气登时溃散，他又一次落入水中。

这次水深了点，淹过了脊背。

还是不行，要分神控制四足妖气，心力不足，类似分心四用，还是太难了。

那改变下方式，将四足下妖气视为一体，身体前移，这团妖气“浮舟”也前移，这样就只是身下一处妖气，而不是分神控制四处妖气凝聚，应该好控制些。

他思索着，修改着自己的妖气控制方法。

重新凝聚妖气，再一次迈入水中，小步缓行，江水在脚下荡漾，一步又一步，他稳稳的在江面上踏步向前。

江风拂过身躯，水浪忽然翻上，打湿了他的前足，他扭头一看，不知不觉间，他离开河湾岸边已经里许，刚刚凝神控制妖气，未留意周遭环境，这数刻间都已越过河水平缓的江湾，接近江浪频频的大河。

一阵喜悦之情从心底撞上来，他不由的开怀舒畅大笑。

河风破浪，江水激荡，星河经天，明月高悬，一头大鹿独立月下江心，仰头长笑，风浪夹杂着笑声远远飘出。

他刚刚笑了几声，脚下的妖气没有凝神控制，瞬间四散，无所依托的鹿身顿时滑入水中，他马上收声闭上嘴巴，仰头望天防止江水流入口中。

他游回岸边，甩掉身上的水珠，不无畅意的想，终于成功了，不知道这还算不算是道术，还算只能算是一个妖气的运用方式，但这全部是自己挖掘出来的，没有任何道术可以参考，任何人可以请教。

他兴奋的在岸上跑了几个来回，踏的泥土乱飞，草木断折。

折腾了片刻，心中喜意终于散尽，心情归于平静，他再次体验了一次。

这次他分神注意注意着路途，过了河湾便转头回返河岸。

一路顺畅，安然返回。

第三次的时候被一条突然跳出的大鱼吓了一跳，一惊之下妖气顿散，再次落入水中。

不能分神。

他边游边想，这个缺点看来暂时无法避免，只能看以后多次使用这个技能使这妖气控制越来越熟练，心随意动，否则在水面上有任意的外来攻击，自己分神抵挡或闪避就会落入水中。

接下来几天，他变换运动方式，试着加快脚步、跳跃冲刺、骤然停止......，五月未满，他已经可以在风浪中横渡雪漫河一个来回，快慢由心，刚柔如意。

进入六月，天气渐热，冰心纱热销之际，余晋总算可以出去了。

自万灵宗抢掠未成之事已经过去已经两个多月了，城中再没有来往强横的修行人物，云芝和莫迪出去购买小吃的时候，有店家还打问他家的那头大鹿，林庆云听说了后便觉的再让鹿妖窝在家中反而让人心生怀疑，于是便发话解除余晋的禁足，但特意叮嘱平时要低调，不得太引人注意。

既然要低调，不能在人前炫耀，林丫丫对这事便失了一半兴趣，捡早晚人流稀少之时，余晋负她出去几次后，林丫丫对骑鹿出游也没像以前那样热衷了。

林丫丫现在也和林庆云、莫迪、田二郎三人一样，每天下午、下午、晚上三次打坐搬运，引气入体。

她初学乍练，灵气搬运效果也够好，平时只需打坐引气一刻钟左右，丝丝灵气便充满丹田，这时再多的灵气吸收进来，丹田无可存放，只能等丹田内新吸收灵气被沉淀、淬炼，去其杂质，留其精华，如此过上一段时间之后才可进行下一次的修炼。

田二郎和莫迪引气已有数年，修炼半个时辰左右丹田便无吸收灵气的余地，不过莫迪修炼不甚用心，自忖自己年纪轻轻，还有大把时间修炼，便有时逃课去城中瞧热闹，有时去陪云芝说话。

云芝说了他几次也没什么效果，便随他去了。

林庆云修行境界已是通窍阶段，更是小周天已满，丹田新吸收的灵气除了集在丹田处也能附在灵液上做小周天流转，灵气转化、淬炼效果比莫迪等人不知要高出多少。

他其实每天修炼一次，每次满两个时辰便满一日之功，但他在晚上有时要给林丫丫讲解修炼疑难、道术关窍，便把时间分了开来，和徒弟、女儿保持同步。

余晋成就妖丹之后，周天贯通，灵气自引，妖丹内妖气便是时刻是满溢状态，此时他缺少化形功法，除了平时演法消耗的妖气便再无损耗，也就不用主动搬用灵气，引气入体。

再说，现在就是他想搬运也不成，他并无妖类的引气入体之法，若冒冒失失行功搬运，怕是有损妖体。

就在他操控妖气日渐熟练，涉水如履平地之后，准备换个目标学习时，田二郎有一日问他，那瓶补髓养精丹他日后怎么收着？

这话让他遭心了。

林庆云在此是五年任期，此时已来一年多，还有三年多任期，三年以后，林庆云一行人回归碧虚宗，余晋何去何从？

碧虚宗宗门所在地是在漓江尽头玉京山，更在白石城东方数万里之外，林庆云一行人当年来白石城乘坐浮云天舟要历经两个月，还要在中原大城天岳城中转一次。

那浮云天舟以九天元磁为动力，穿行天幕罡气之间，大如山岳，一日千里之境，能登上其间的，全为修行中人，更别说，这一行穿行此界最繁华的中原道域，上下修行强人犹如河中鱼鲫，数不胜数。

余晋若以妖身登临，怕不是那些强人眼中的一块肥肉，碧虚宗的名头也不是时时好用，若被那个不讲理的大宗门人或修道邪人强换了去，下场堪忧！

而且，这一行数万里，乘坐浮云天舟的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林庆云一行人来此，乘坐费用由宗门承担，回去若加一只妖兽，宗门可不会为他额外负担这笔费用，而从上次万灵宗强索一事看，林庆云都没有留下鹿妖的想法，也不会有为他出这一笔乘舟费用的打算。

是以三年后很大可能是独身一人回归山林。

就算这几年福缘深厚，正巧得了化形功法，那时间也不够化形成功，那瓶丹药还是没法携带。

难道到时让田二郎用绳子系在自己脖颈上？

余晋一时穷尽心思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这可是入品丹药，是现阶段除了自身皮肉之外最有价值的事物了，无论无何也要想个办法。

说来也巧，正在他为此事头疼之时，在他时常演法的河湾看到一形如松鼠的小兽，那小兽毛皮灰褐，蓬松长尾，双颊鼓鼓，似含了什么野果之类。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前世一种鼠类将食物存储在口中双颊，那口腔两侧好像有一器官叫“颊囊”，有多余的食物便放入颊囊存放，需要时再吐出来。

这鼠类能成，他是否也可效仿？

河湾沿岸卵石遍地，经年受风浪冲刷，一颗颗俱都光滑无比，他便挑了个和丹瓶差不多大小的卵石含入口中，存到口腔一侧，试着看能不能成。

这卵石表面细腻光滑，对口内嫩皮倒没什么磨损，不过吃饭、说话大受影响，平时还不能分神，一不小心那卵石还会被吞到肚腹中去，如此试着含了三天，竟吞下五次。

看来是不成。

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那有颊囊的鼠类进化千万年才形成这样一个器官，才能在平时存了食物自如行走、进食，他想短短时间也如人家一样，怕是瞧不起人家万年时间的进化。

不过最后一次将那卵石吞入肚腹时，他陡然醒悟，这鼠类有颊囊，他没有，而他有一样器官，却是其他兽类没有的。

就是那五脏中四胃之一的瘤胃。

身为食草兽类，为了生存下去，经千万年进化，鹿类发育出四胃，乃瘤、网、瓣、皱，平时进食先进入瘤胃，等晚间反刍后再进入其它三胃，通智以前，四胃俱在，反刍如常。

当他生成妖丹以后，内脏经过强化，消化能力大增，反刍行为便消失了，那瘤胃也就失去作用，食物直达网胃，若长久下去，那瘤胃最后可能退化乃至消失，不过现在才不过几个月，那瘤胃仍好好的待在肚子中，不过食物不再经过而已。

那瘤胃不是一个现成的储物囊吗？

这鹿类为了生存，身边安全时能多多进食，能多存放些食物，那瘤胃形体便发育的甚大，以余晋现在的体型，若撑开来估计有南瓜大小，存放那小小的玉瓶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如何控制吞入胃中的异物不被呕出来？

当普通兽类不小心吞了尖锐异物，下场就是内脏受损，最后无非是病或死。

但余晋成妖数年，躯体受妖气洗练，身体机能越来越趋向完美，与寻常兽类已大有不同。

若此时余晋不小心吞了异物，身体的保护机制便马上发作，在胃中便会被自动呕出，不会造成下一步的伤害。

现在，第一个问题是控制自己有意吞入的异物存在瘤胃，不再呕出。

他试着吞入一颗光滑的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