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视
当着佰长和原平的面,拓跋意抿了一口茶,而后悠悠道,“这次的武器照收,但还要多一样。”
看佰长和原平的目光中都带着问询之色,他满意道,“一批人,你们要给我们放一批人过长城去。”
他从右手边的棋篓中捻出一颗,放在了佰长身前的一处星宫,“战争已经迫在眉睫,族长要我们打出第一颗深入腹地的钉子。”
“不行。”不等他继续说下去,佰长就斩钉截铁地瞪向拓跋意道,“这是叛国。”
拓跋意玩味地看着佰长,和原平。
“是啊,都是叛国。”他冷笑着,慢条斯理道,“那正哥是觉着,我们如今在此的交易就不算是叛国了吗?而今长城军里那些曹鼠之流对于忠正之人的迫害就不算叛国了吗?”
看佰长对此不作回复,拓跋意又笑问道,“那正哥又难道是觉着,你不做,你们的老大会拒绝我们吗?”
他又摇头,发出了最后一击,“或者,佰长想退出长城军,如此那些兄弟遗留下的长辈,儿女,也再没有了生存下去的保障?”
这是原平第一次听到“正哥”这个称呼,和这么多的事情。
他低下头开始梳理这里面的隐藏信息。
佰长涨红了脸,又变得铁青,而后干脆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拓跋意。
拓跋意看正哥这个样子,也不再继续,他看到正哥身后那个小子倒是没有反应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呵,他想,长城守卫军吗。
那老头的眼光啊,又看中了这少年什么呢?
“这个下次说,下次我就不来了。”佰长忽然道,仿佛卸下了所以的气力,“你去和老大说吧,我做不了主。”
“那让他们跟着你们回去吧。”拓跋意拿出一颗棋子敲了敲棋盘笑着,“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他们,但谁叫是父亲的任务呢。”
“呵,难道不是你大哥的人吗。”佰长冷笑着刺了他一句,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他起身道,“走了,你去叫他们吧。”
“好。这位小兄弟跟我去领一下他们。”拓跋意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叫住了正欲跟着佰长离开的小透明原平。
而佰长没有停留,开了门就向来时乘坐的马车走去了。
……
“他们都几境啊?”
“啊?”听到声音,拓跋意疑惑地扭头,发现是原平,这个一直不吭声的小子。
接着他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屑地笑了笑。
“二境,领头那个是三境。”回答完后,他问道,“怎么,想攀攀关系?”
“你好像不喜欢他们。”原平疑惑地看向他,很单纯的样子。
“我不喜欢你的样子。你看起来比我坏多了。”拓跋意忽然道。
原平道,“你若是不喜欢他们,拿他们给我作功勋如何。”
拓跋意略带诧异地看向原平,眼眸中的疑惑与犹豫一闪而逝。
“这是我负责的地方,大哥也管不到。”他说道。
“我不知道你的大哥是谁,有多大的势力,那是你们的事情。”原平紧紧看向拓跋意的眼睛,“我想往上走,缺功勋,很多功勋。”
拓跋意继续走着,“你能打过三境的高手吗。”他随意问道。
“我估摸着应该能了。”原平道。
“应该?”
“还没认真打过。”
“哦。”
一路再无话。
穿过一片密林,便依稀能看到一点篝火,而后追随那稀疏的火焰前行,伴随着火焰逐渐现形、变得蓬勃,人的声音也逐渐从无到嘈杂起来。
走到一定范围的时候,蚊虫的声音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香气,一种比蜜糖还甜的香气。
原平嗅了嗅,是熟悉的味道。
驱蚊木,夜来香,盛产于齐国北部的一种乔木,树枝粗大,绿叶繁盛,有奇异的香味,且年份越久,香味越浓。
夜来香有毒,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刺激武者的神经,促进修炼,一般不单独作驱逐蚊虫使用。
靠近的时候,原平不由地皱了皱鼻子,他看向斜前方的拓跋意,只见他神色不变,继续向前着。
在不到十数米的距离时,他们走路的动静终于惊动了正沉浸于饮酒酣乐的那些人。
随着一人转头示意,隐隐坐于众人之手的一位公子哥抬头看了看后终于笑着起身。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上面佩戴了不少的饰品,腰间还悬挂有一个精致的香囊。
“意哥,好久不见。这地方环境可真差。”他开怀笑着,向着拓跋意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拓跋意却不急着回他,只是待走近后才点了点头,他面目表情道,“好久不见,与服。”
“意哥还是这样,冷漠啊。”拓跋与服也不恼,只是笑着自说自话道,“也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意哥还是少族长的弟弟,真是辛苦了。”
拓跋意微微一笑,说,“走吧。”
他拍了拍原平的肩膀,“这是接下来带你们的人,我这交接完了。”
而后转头离去,不见动什么声色。
拓跋与服轻蔑地扫了眼原平,极具贵族气质地笑了下,然后带着一帮子手下超过原平跟了上去。
……
当着一众人的面,拓跋意在临走时看着原平向问道,“这位小兄弟是谁家的孩子?”
“凌远那边的,燕氏的烈士遗孤。”佰长看了眼原平道。
拓跋意没有再问便离去了。
走时,原平接来的那群人中亦走出了一中年男子跟在拓跋意身后离去了。
“走吧。”拓跋与服扫了眼佰长,先开门帘钻入了车内。
此时巨大的车厢已经空了出来,里面可以不拥挤地容纳至少八人。
看着拓跋与服似乎再无意让人、哪怕是手下进入的意思,佰长同原平二人点了点头,便开始驾车向前了。
一行人沉默的跟在这马车身后,只听到车轮转动间细微的响动,林鸟还在沉睡,只不时有一些蛙类与蟋蟀的声响传出?
原平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他开始习惯性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试图去判断、理解他们,并掌握他们。
抚摸树干时,那种粗糙的沙土感刺激着原平的感官。
是的,他已经很不习惯这种简单的生活了,至少这十几二十年他都是锦衣玉食地生活着。
可是他能感受到,他心底的野兽正在慢慢地苏醒。